他家的甘蔗真甜,我的馋相尽露,一口气嚼了半根,还有半根,我决定带回家给姐姐尝尝,姐姐一个人拉扯我长大,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尽管我捏的泥人看上去真的有模有样,但围观的人多,买的人却很少。一个上午过去了,只有一个年轻的妈妈拗不过孩子,买了一个。
当我拿着那皱巴巴的五毛钱时,心狂跳不止。这表示:我也可以挣钱了,而且是真真正正靠自己的双手和智慧赚钱。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我相信以后,只要我肯努力,日积月累,肯定能筹到聋哑学校的那笔学费。只要我上了学,我就能发挥最大的潜能,姐姐口中所说的艺术家的梦就有可能实现。
想到聋哑学校,我问小栓:“你不想上学吗?”
小栓支支吾吾地回避着,脸色很难看。
我颇有些自豪地将自己的“雄心壮志”向小栓表明。小栓听完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热心,拍拍我的肩膀,又指了指甘蔗,比划了一番。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让我跟着他一起种甘蔗。
而这点我根本无法接受,捏泥人不光是我谋生的手段,也是我的梦想。
当我再一次表明会坚持自己的“梦想”时,小栓表示了更加的不屑,甚至激动起来,胡乱踢着地上的石子,舞着手臂,吱吱依依地怪叫着,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虽然我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夸张,但考虑到他无非是希望我过好一些,也没有再继续与他争辩下去。
突然,天色暗了下来,好像一场大雨即将要来临。集市上的人开始忙着收拾摊位,一些逛集市的人匆忙地向家跑去,本来还秩序井然的集市顿时变得杂乱无章,无数双脚从我的泥人摊位前走过,将靠边的泥人踩得稀巴烂。
一场大雨说来就来,尽管我和小栓两个奋力抢救,但还是有三分之二的泥人遭到了灭顶之灾。我背着小背篓躲在屋檐下,心里沮丧极了。小栓安慰了我一下,转身就去数今天的收入。
他数钱的样子很享受,食指蘸上口水,一张钱拈在手里,要摩梭一圈,然后再去数下一张,数完之后,将大大小小的钱专心地叠齐,用细麻绳捆起来,像小砖头一样,沉甸甸地躺在口袋里,再用手拍拍,按稳。
而我今天一天的收入,就只有五毛钱。
五毛就五毛吧,怎么样,也算是走出了第一步吧。尽管天空在下雨,但我还是努力地让自己的内心变得暖和起来。
都说雨后才能出现彩虹,不是吗?
事实证明,并不是每次雨后都会有彩虹。
等雨停了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我告别了小栓,一深一浅地踩着泥泞的小路,回到了村子里。
远远地就看见家里的门关着,昏黄的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我猜想着姐姐这时一定坐在桌子前,等我吃饭,便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走到墙根时,我隐隐约约地听见屋里有人在说话,而且听声音还是个男人。我心里一阵疑惑,贴在窗户的塑料纸上,侧耳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