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洋,字伯高,1889年6月13日出生在湖北竹山县杨家湖桂树村的一个“世代书香”家庭。
施洋的祖父施廷瑾,是清朝的廪生。他很钟爱他的孙儿。当施洋喃喃学语时,就把他抱在膝盖上,教他学《三字经》、《百家姓》,希望他将来长大成人,能够跃登金榜,光宗耀祖。施洋的伯父和叔父也能诗会文。施洋的父亲施永贞,排行老二,清朝廪生,是一个有爱国思想和正义感的私塾教师。他关心国事,目睹帝国主义列强入侵中国,清朝政治腐败,广大人民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现实,忧国忧民。施洋四、五岁时,他的父亲就开始教他读书写字,给他讲《水浒传》、讲屈原、岳飞、文天祥以及洪秀全的故事。这些民族英雄的高大形象和可歌可泣的动人事迹在施洋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施洋九岁时,他的祖父、祖母、伯父等七人相继去世,家庭完全破败衰落。他的父亲因忙于家事也不能出外教书谋生,只好靠当卖首饰家产度日,债务丛集,生活十分困难。
由于家境日贫,施洋到十一岁才开始上学,断断续续在私塾里读了六年书。当时,这所私塾设在一个很偏僻的大山沟里,离施洋的家有十几里。沿途荆棘遍地,有的地方还有许多坟堆,有些地方成年人也不敢单身走过,但施洋求学心切,不顾危险,每天天刚蒙蒙亮就走在这人迹稀少的羊肠小道上。尽管私塾教师再三叮嘱他不要起得太早,以免发生意外,甚至说就是迟到了不受处罚。但施洋仍然按时到校,从不迟到。
施洋学习非常刻苦用功,经常读书习字到深夜。桂树村里有一座庙,村里人为祈求菩萨保佑他们五谷丰登,人财两旺,在庙里点了一盏长明灯。施洋家里买不起灯油,于是就经常到这里来借光读书。隆冬夜晚,施洋的衣服单薄难以御寒时就搓搓手,跑跑步,仍继续学习。后来,他想了一个办法,削了一根又圆又滑的小木棍,放在脚底下,冷时就前后滚动木棍,用以取暖驱寒。几年功夫,他读了许多书。他的记忆力和接受能力很强,书中的内容,读后能够随手拈来,用以观察和比喻生活。有的篇章还背得滚瓜烂熟。
1907年,施洋在妻子郭秀兰和岳母的资助下,毅然离开竹山这个偏僻闭塞的山乡,考入了郧阳府立农业学堂。
当时的中国处在社会大变动的前夜。帝国主义列强加紧侵略中国,清朝政府腐败无能。民族危机日益深重,劳动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在这茫茫的黑夜里,救国救民的出路在哪里?
先进的人们,纷纷走上探索的道路。施洋和许多爱国青年一样,急切地寻找着救国救民的真理。入学后,他刻苦学习,品端学优,受到全校师生的称赞,被誉为“特别学生”。1910年,施洋在农业学堂毕业后,转入郧阳农业中学,拟学好农业本领,将来发展农业,以救中国之贫困。
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施洋为革命潮流所鼓舞,断然剪去自己头上的辫子,还动员自己的父母妻子也剪掉长辫。1912年,农业中学停办,施洋回到家乡。创办国民学校,积极宣传孙中山的主张,并亲自带领学生开垦荒地,栽桑养蚕。经过一年多的艰苦努力,学校附近的大片荒山旷野变成了桑园麦地。他办学取得的成绩,受到各界称赞。从此,施洋在社会上渐露头角,引人注目了。
1913年,施洋被委为本县农务会的创办员。后被推选为该会会长。他不辞劳苦,走遍本县的山山水水,进行实地调查勘察。同时不厌其烦地向农民宣传,发展农业与林业。在施洋的宣传鼓动下,仅一年时间,会员就发展到数千人。
不久,施洋又被委为县宣讲员。他利用各种机会,揭露旧社会的黑暗与罪恶,宣传“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反对列强、反对军阀的爱国思想和民主主义思想。
1914年,辛亥革命失败,经受了革命民主主义思想熏陶的施洋,经过一番认真的思索之后,离开偏僻的山乡,经过长途跋涉来到了辛亥革命首义之地的武昌。他决定继续读书,考进了湖北警察学校,以求得到新的学问和继续寻找挽救中国的出路。1915年他又就读于湖北私立法政专门学校法律科。
此时的武昌,经过辛亥革命的战斗洗礼,民族意识迅速觉醒,民主主义精神空前高涨,新文化运动方兴未艾。施洋也同其他青年知识分子一样,很快卷入了这个时代的洪流。
湖北法政学校是一般纨子弟求官发财的一个阶梯。该校多数学生不读书,不守纪律,任意旷课,而且还有许多终年不入校读书的挂名学生。而施洋则不然,他不惜牺牲一切休息时间,如饥似渴地博览群书,阅读宣传新思想的进步书刊。他学习非常刻苦用功,黎明即起,独自赴校中清静之处潜心研习,星期天也不例外。1917年夏天毕业时荣获甲等第一名。
1919年春,施洋领到了律师证书,在武汉开始了律师的生涯。
1921年9月,施洋加入了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从事有组织的工人运动。1922年6月,施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22年秋,武汉工团如雨后春笋,工会会员急剧增加,工人运动出现了高潮。许多工会都聘请施洋为法律顾问。
1922年12月下旬,汉口租界的人力车工会开展反对车行老板加租的斗争,斗争十分激烈。在施洋的努力下,工会与车行老板终于达成了“对等谈判”的协议。为了从思想上武装工人队伍,争取社会同情与支持,施洋起草了《汉口人力车夫俱乐部对于租界人力车行主张减租及废除包头制理由上书》,刊登在汉口各报。社会各界人士纷纷表示同情。谈判中,施洋以人力车工会聘请的仲裁人资格与车行老板进行短兵相接的舌战,据理力争,取得了斗争的胜利。与此同时,汉口英国香烟工厂工人举行全体大罢工,抗议厂方无理开除女工代表;紧接着,英租界(棉)花厂数千名工人也开展了罢工斗争。英租界当局竟然派海军登岸,荷枪实弹,实行紧急戒严,使工人的人身自由受到侵犯,激起了全厂工人的无比愤慨,罢工浪潮更加高涨。半个月后,由湖北工联出面调解,达成用谈判方式解决争端的协议。施洋又以工人聘请的仲裁人资格参加谈判,对工人提出的主张进行了有力的论证。经过工人代表和施洋的据理斗争,迫使英国资本家做出让步,使这场历时三十多天的罢工取得了重大胜利。
1923年2月1日,京汉铁路总工会在郑州召开成立大会。施洋担任全国第一个全路统一的产业工会京汉铁路总工会法律顾问,和林育南、林祥谦等率领工人代表、来宾和郑州铁路工人一千多人,在郑州街头结队持旗,高呼“劳工万岁”、“打倒军阀”等口号,迎着敌人的刺刀,冲破军警的层层防线,拥进开会会场普乐园戏院。在阶级斗争的暴风骤雨中,京汉铁路总工会宣告成立。当晚,军警占据了郑州所有的旅社、饭馆,不准工人代表和来宾饮食、住宿,并勒令立即出境。总工会和郑州分会被重兵进驻,工人被禁止出入,工会的牌子被砸,文件、杂物被捣毁,白色恐怖笼罩郑州全城。
在反动军阀的高压下,广大工人及其代表、来宾决心以总罢工来保卫自己的神圣权利。2月1日晚,京汉全路各分会代表举行秘密会议,作出了举行全路总同盟大罢工、总工会迁往江岸办公的紧急决定,提出“为争自由作战,为争人权作战”的口号。会后,武汉方面的代表即乘车南下。在列车上,施洋和总工会负责人紧张地研究起草罢工文件。火车每到一处,施洋就利用停车时间,向前来欢迎的群众发表演说,号召工人团结起来,为自由而战,为人权而战。2月4日,党领导的震撼中外的京汉铁路工人总同盟大罢工开始。施洋、林育南等夜以继日地指挥着罢工斗争,京汉铁路全线瘫痪。当天,湖北全省工团联合会召开代表会议,讨论援助罢工的办法。施洋以法律顾问的身份出席了会议。会后,施洋为贯彻会议精神,开始了紧张的宣传鼓动工作。他奔走于《真理》等武汉各家报纸,编出罢工的号外,为支持罢工大造舆论;他发动各个工会、学校和武汉各界支援罢工斗争。2月6日上午,在武汉党组织负责人陈潭秋的率领下,武汉十八个工团和学生联合会的队伍,高举“支援京汉铁路工人兄弟”的大旗,浩浩荡荡地汇集在江岸分工会,举行万人慰问大会。会后,开始了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施洋和工会领导人走在游行队伍前面。当天下午,英、美总领事和军阀萧耀南的代表以及一些买办资本家,麇集英国领事馆,策划捕杀工人代表和施洋、林祥谦等工人领袖。腥风血雨即将来临!
当敌人要对施洋下毒手的风声传出后,施洋镇定自若,婉言谢绝了朋友们要他暂避的好心劝告,仍然坚持斗争,从容不迫地开展工作。
2月7日下午,军阀吴佩孚、萧耀南在帝国主义的授意下,派出两个营的兵力,包围了江岸分工会和工人居住区,开始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江岸分工委会委员长林祥谦在江岸车站英勇就义。当天晚上,十几个便衣警察破门而入,闯进施洋的家。敌人给施洋戴上了特号脚镣手铐,押到陆军审判处。在法庭上,他大义凛然,同敌人针锋相对,把法庭变成了控诉敌人的讲坛。
施洋正言厉色地向审判官提出了两项抗辩:“第一、施洋没有犯法,生平一切行动,都合乎法律。就算犯了法,但不是军人,不是江湖大盗,应当由地方审判厅来处理,陆军审判处没有权力过问,这是你们首先乱了法,在法律上应当要负相当责任;第二、施洋是一个文弱书生,这样重大的脚镣手铐,在世界文明国家里早已废弃不用,况且在这里,外有石墙铁网,内有军队林立,绝无逃脱之可能。你们把一个文弱书生关在这样的牢狱里,已经够威风的了,又钉上如此沉重的镣铐,是不是合乎天理、国法、人情?”这次开庭审讯,审判官说不出一点犯罪的证据和逮捕的确切理由,只好草草退庭,仍将施洋押入狱中。
在狱中,施洋以高昂的斗志和坚韧的毅力,每天书写日记,详细记载着被捕和审判的经过、狱中生活情况及反动监狱制度的黑暗。并为难友草拟禀状,书写假释诉状等。施洋经受了铁窗生活的严峻考验,表现了一个共产党员坚贞不屈的革命气节。
施洋被捕后,在党的领导下,全国许多工团和****等团体千方百计地进行营救。武汉各界群众一致痛斥反动军阀的残暴无理,坚决要求释放施洋,而反动派则给他扣上“迭次公然演说,煽惑罢工”的罪名,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吴佩孚声称:“不杀施洋,工潮不能平静!”萧耀南秉承吴佩孚的旨意,大造反革命舆论,在反动刊物《正义报》上用特大字号登上第一条新闻,“不杀施洋,京汉铁路不能通车”。2月14日,吴佩孚给萧耀南下达了秘密杀害施洋的电令。
15日凌晨,一群刽子手持枪举刀,窜进牢房,将施洋绑起押至武昌洪山脚下。刑场上布满警宪,敌人如临大敌。施洋昂首挺胸,拖着沉重的脚镣器宇轩昂地步入刑场。在刑场上他同敌人进行了最后一场短兵相接的斗争。一个执法官假惺惺地问他:“要不要写家信?有没有遗嘱?”施洋厉声回答:“中华民国就是我的家!我有什么信可写?我只希望中国的劳动者早些起来,把军阀、官僚、资本家和你们这般替他们做走狗的人,一起都食肉寝皮!”他两只眼睛炯炯发光,怒视着敌人。接着施洋又厉声说:“我不怕人,不怕事,不怕死,堂堂做人,反对强暴!你们杀了一个施洋,还有千百个施洋!……”敌人恼羞成怒,连声吼开枪。施洋振臂高呼:“劳工万岁!”第二枪响时,他仍然屹立,再呼“劳工万岁!”
劳动者律师,工界领袖,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施洋,为工人阶级的解放事业和共产主义事业壮烈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