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诡异百变 (2)
“当……”在刀剑再次相交之际,龙赓的眼睛如电芒一闪,终于映入了东木残狼的眼际,那若梦幻般迷离的眼神,深邃而空洞,就像苍穹的极处,根本无法揣度。
东木残狼心中一片茫然,一种失望的情绪涌上心头,更让他看到了必败的结果。
因为他虽然看到了龙赓的眼睛,接触到了眼芒的光度,却不能捕捉到对方眼中带有实质性的东西。在龙赓的目光里,就像是星际中巨大的黑洞,可以涵括,可以包容,却绝对不会受人驾驭。
这是一双无法被人控制的眼睛,如果有谁企图对它采取约束,那么——不是被它所吞没,就是被它所摧毁,绝对没有第三种结果!
东木残狼从来都没有想过,在这个世上,还有人的眼睛会拥有这般强大的精神力,摄魂术根本不可能对它起到任何的作用。这种不安的心态,让东木残狼好生恐惧,在绝望中他的精神几乎崩溃。
“呀……”他发出了一声如残狼般的厉嚎,战刀舞动,发起了一轮绝地反攻。战刀所到之处,尽是疯狂的杀意,三丈之内,空气为之一窒。
“唉……”一声叹息,来自于李秀树的口中,他知道这只是东木残狼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绝唱,无论这种攻势有多么凶猛,都无法改变这固有的结局。
龙赓的目光冷若寒霜飞雪,根本就不流露出一丝感情,多年孤独寂寞的隐居生活,已经让他的眼睛变得无比深邃,就像是大自然的一道风景,谁也无法揣度在这道风景的背后,究竟还包含了什么。但谁都明白,不管这道风景之后包含了什么,一旦爆发,就会是惊天动地。
韩信脸上的微笑为之凝固,他已经屏住呼吸,静心等待着龙赓最后的一击。
作为剑客,他相信龙赓这最后一击绝对是剑中精华,完全值得自己去期待他演绎出一段最华美的乐章。他此刻的心情,犹如约会中的等待,守望着姗姗来迟的情人,有几分兴奋,又有几分彷徨。
当他不经意间看到李秀树轻微颤动的耳垂时,他相信,这位高丽国的贵族王公、江湖上的豪阀,必是与他一样的心情。
雪雾之中,一切都显得那般诡谧。龙赓的身影就像是穿游于雪中的精灵,在刀林中飘忽不定,游刃有余。
“刷……刷……”当东木残狼接连劈出十三记浑如一体的快刀时,就在此刻,龙赓笑了,在他的脸上,绽露出一个宛若春天般灿烂的微笑。
微笑,在这种情况下绽出,的确是非常不合时宜,但却异常分明。每一个人虽然感觉不到龙赓的存在,却都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个微笑的绽出。
龙赓在这时露出笑容,是不是他已经认定了此刻已经进入了这一战的尾声,该是让一切结束的时候了?
没有人知道,这笑与他的眼睛一样,深邃得犹如一个谜。
“嘶……”剑锋一跳,横入虚空。
一柄比雪更锃亮的剑,闪跃出一道淡淡的青芒,青白两色交错,刻画出一幅异样的图案。
这是龙赓的剑,也是每一个人都认定必杀的一剑!因为剑芒扩散,犹如魔兽之嘴,迎向东木残狼的战刀,似乎欲吞噬一切。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完全停止,也许这是一种错觉,但每一个人心头都相信这是真的,因为他们都感受到了那种让人无法呼吸的压力。
“蓬……”两道形如飓风般的气流在一刹那间悍然相撞,其势之烈,足以惊天动地。
碎雪、残梅、泥石、气流……交织一起,旋出一大片迷雾,天地为之一暗。
就在迷雾产生之际,一条人影已经跌飞而出,去势之快,如电芒标射。
李秀树不由大吃一惊,韩信也大吃一惊,他们怎么也没有料到,跌飞出去的这道人影居然是龙赓!
这的确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结局,甚至包括了人在局中的东木残狼。他的双手依然紧握战刀,脸无血色,却有一股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的眼睛望向人影跌去的方向——高墙之外,依然是淮阴侯府,却不是花园重地。
一刹那间,李秀树、韩信、东木残狼三人同时明白了龙赓的用心。
“厉害,厉害,果然厉害!此人不仅剑术精绝,而且深谙进退之道,不逞一时之气,可谓大丈夫也!”李秀树越想越觉得龙赓的所作所为像一个人,联想到龙赓与韩信对话时说过的一句话,心头不由一沉!
韩信的目光何等敏锐,显然捕捉到了李秀树脸上的这种表情,淡淡一笑道:“他让本侯想起了两个人,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本侯相信他一定是来自于这两个人的阵营。”
“莫非侯爷认定他是项羽与刘邦的人?”东木残狼惊魂未定,好不容易才平稳了自己的心态,讶然问道。
“表面上,天下之争是在项羽、刘邦以及本侯之间进行,其实本侯从来没有忽略过另外一个人,那就是纪空手。以本侯对他的了解,虽然这数月来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也一直没有他在江湖上走动的传闻,就像突然消失了一般。但是本侯却知道,他绝对不会甘于寂寞,时下的蛰伏只是为了养精蓄锐,等待时机。”韩信沉声道。他的话令李秀树与东木残狼都有几分诧异,因为凭他们对韩信的了解,不仅自信,而且从不服人。能让韩信如此推崇之人,自然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纪空手?他是个怎样的人?难道真的如此可怕?”东木残狼望了李秀树一眼,微微一怔。他自异邦进入中土的时间极短,所以没有听说过纪空手的大名。
“他在别人的眼里,实在算不了什么,只是一个小无赖而已。”韩信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丝迷茫,仿佛沉浸到回忆之中:“当年他与本侯就生长在这里,情同手足,如果他不是处处压我一头,让本侯的心中有几分不畅,大王庄一役的那一剑,也许本侯就不会刺下去了。”
他喃喃而道,神情好生怪异。李秀树微一皱眉,似乎对韩信与纪空手之间的恩怨有所了解,微微一笑道:“这也许就是命,若非当年的那一剑,侯爷又哪来今日的这般风光?”
“你说得不错!”韩信的神情一凝,刹那间恢复常态道:“虽说如今天下渐成三分之势,但纪空手拥有知音亭的力量,如今又多出一个龙赓这样的绝世高手,对我们三方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威胁,所以本侯想请王爷在注意刘邦、项羽两人的动向时,也不能忽略了对纪空手的防范。”
“侯爷但请放心,虽然我们高丽是异邦,但终究是一个国度,无论在财力人力上,都有着丰富的资源,完全可以应付眼前的局势。只要侯爷需要,我国一定全力以赴,大力支持。”李秀树傲然道。
韩信心中一动道:“有王爷这一席话,本侯也就放心了。争霸天下,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各方既要比军力,比军需,还要比的就是财力。本侯估算了一下,若是我们真要与项羽、刘邦抗衡,至少需要三十五万的军队。对本侯来说,在一年之内将这三十五万士兵训练成精锐之师,并非一件太难的事,倒是这些士兵所用的兵器,才令人头痛得紧。”
“我们现在就可召集大批工匠,连夜赶铸,相信一年之内,必然齐备,这有何难,竟劳侯爷头痛?”东木残狼奇道。
李秀树道:“木村先生所言极是,莫非侯爷另有隐情?”
韩信苦笑道:“若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那本侯又何必头痛?要铸造兵器,就需要大量的铜铁,自始皇征服六国、一统天下之后,为了防止有人谋反,曾经收缴天下兵器,聚集咸阳,熔化之后铸成大钟,又另铸十二个重达千钧的铜人,置于登龙图宝藏之中,致使民间铜铁匮乏。但随着大秦的灭亡,原有的武器悉数分流到了刘、项二人的战士手中。因此,我们若真要训练出三十五万精锐之师,当务之急是要弄到数百万斤的铜铁,而数百万斤的铜铁从何而来,才是让本侯感到头痛的问题。”
“侯爷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吗?”东木残狼似乎难以相信,毕竟江淮各郡的大片土地已经尽在韩信掌握之中,难道连几百万斤铜铁也不能购齐?
“办法不是没有。”韩信眉头一皱道:“不过实行起来非常困难,成功的机率不大。而且容易与刘、项二人发生正面冲突,导致战争提前爆发。”
“哦?”李秀树心中一惊,看韩信一脸肃然,非常凝重的表情,知其不是危言耸听,皱皱眉道:“老夫倒想听听侯爷的高见。”
“要想得到数百万斤的铜铁,只有两个途径:一是从登龙图宝藏着手。在本侯的记忆中,它所藏地点应该是上庸城外的忘情湖,如果能够将它挖掘出土,尽归己用,不仅兵器无忧,而且财力不愁,本侯敢说平复天下有七分的把握。”韩信的言语中透出一股无比的自信,浑身上下流露出一种王者气质,不过这只是一刹那间的事情,一闪即没之后,他脸上依旧是一片黯然:“但遗憾的是,刘邦同样知道这个地点,所以才会自辞关中,远赴巴、蜀、汉中三郡,其目的显然是为了将登龙图宝藏占为己有。幸好这登龙图宝藏的挖掘工作十分艰难,以至于刘邦迄今为止还只能是望宝兴叹,难以将宝藏据为己有。”
“怎会这样呢?”连李秀树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心中暗忖:“明明知道了藏宝地点,却无法挖掘,这中土工匠的技艺未免也太神奇了。”
韩信冷笑一声道:“幸好是这样,否则若让刘邦得到了登龙图的宝藏,这天下只怕很快就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顿了一顿,韩信又接着道:“假如我们从登龙图宝藏着手,就算我们有取宝之道,一来时间上不允许,二来势必与刘邦发生正面冲突。如果彼此争夺起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会让项羽拣个大便宜。与其如此,倒不如静观其变,只要不让刘邦取到宝藏,我们就有机会。”
“也只能这样了。”李秀树点头同意,在这种非常时期,时间愈发显得宝贵起来,只有趁着三方都在养精蓄锐的情况下扩张力量,才能保证在大战将至之际占到先机。然后他又道:“你的第二个办法不妨也说来听听,看是否可行?”
“这第二个得到铜铁的办法,就是远赴夜郎。夜郎国的铜铁藏量之丰,天下少有,但是这个办法对于我们来说基本无用,因为就算我们得到了铜铁的贸易权,却根本无法运回江淮。”韩信已然不是以前的韩信,经过了太多的变故之后,他的目光变得敏锐起来,论及时势机变,似乎丝毫不在李秀树这等世袭权贵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