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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这旋律,孤单(6)

我对小保安的慷慨由衷敬佩,可是小艾的话却给我们都泼了一盆冷水,像是广场上的火焰,明明是高高耸立,却突然来了一阵妖风紧接着又是一场怪雨,害得人们从快乐猛地跌落到了谷底。小艾说这顿饭有什么可请的,又不是在五星级大饭店,等哪天我们是在香格里拉见了面,你再请我张姐也不晚。

我看见他们两个都站起来了,把现场弄得庄严隆重礼炮齐鸣就也跟着站了起来,伸出手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小雪,和小艾一样在同一个旅游公司里工作而且还是一个部门的。小艾也不甘示弱,开始按套路出牌,和我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叫李国泰,是对面写字楼里的保安队长。李国泰又补充说:“是个副的。”

我看着李国泰伸出粗壮黝黑的手,猜得出来只有小时候务过农或是很早就干过重体力活的人才会长出这么一双饱经沧桑的手,他的老家一定不是北京的,而且家里经济条件也不好。等李国泰后来再开口说话的时候我就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他口音是山西话和北京话标新立异的杂交,和外面接触的客户多了,什么地方人的口音我都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说:“你好,我叫李国泰,是国泰民安的国泰,对面写字楼里的保安。我总是听小艾说起你,你没小艾说的那么大众。”我说:“大众?什么大众?”小艾做贼心虚,赶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没什么,张姐你不是饿了吗,我让他去点餐。”小艾又赶忙催促坐如钟的李国泰说,“老规矩我和张姐都要小碗,国泰你就要大碗的吧。”

我看见李国泰走远了就问你都有男朋友了啊,什么时候的事?“刚认识的,也就一个星期,他还行吧?”小艾问我还行吧让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这得看是从哪个角度去分析,论经济,他一定不能在北京五环以内买得起一套二居室的商品房,论学识,他也应该不会像北大、清华等高等学府毕业的牛人那样学富五车。我只是从外型上判断他还有那么点资本,至少是走在大街上可以让60%的女性多看他一眼,前提是他得脱了那套难看的保安制服,与皇帝的新衣起到的功效绝对截然不同。

所以我最后对他的综合打分是5分,连及格都达不到,可我对小艾却说了谎,我说人不错啊,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小艾和我说国泰老家是山西太原的,来北京工作有三年了,从一个小保安做到了副队长的职位,绝对是一个潜力股。我每天一下班他就在我们写字楼下接我,把我送上了地铁车站他才回去继续工作,他还天天早上给我送豆浆油条,你知道我最爱吃的就是豆浆油条了。

我终于知道小艾为什么会死心塌地爱着这么一个硬件不硬、软件还行的小保安了,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对物资生活看得特平淡的人,就像豆浆油条,虽然很便宜但却能营养价值极高。对于她来说,爱情就是面包。

小艾问我和那位牙科医生还有联系吗时我特想跳过这个话题,但也许解释多了反而会让人家怀疑你是不是同性恋,我只能说我还没有男朋友,单着呢。“那你可得提速了,女人不是男人,年龄越大越不好找对象,张姐你今年多大,有30了吧?”我暗自骂到我有那么老吗,出门又没带博士伦吧你。我也是每周二都给自己覆一次自制的面膜,半个月就去一趟三流的美容院做一次spa的白领女性,我就那么显老吗?

小艾也感觉她说错话了,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就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回去吧,别又让李老板堵在办公室门口骂。

从饭店里出来我正好撞见了从隔壁饭店出来的徐牡丹,她是我们公司公认的大美女,身材********曾让公司里的万千女性们无地自容,可是她人品却让我不敢恭维,所谓树大招风,指的就是她这样的人。

我装成没看见她混入人群,却还是被她咄咄逼人的攻势红牌叫停,她说张小雪,这么巧,你也刚吃完?我说是啊,这么巧,你也没在公司吃盒饭?“公司里的盒饭有什么好吃的,我不像你们这群小白领,能省就省点,偶尔出来吃顿饭就感觉是天大的浪费。而我呢,基本上都是在外面吃的,再说公司的饭菜能吃吗,我们北京这种大城市里的人口味可都是很挑剔的。”

徐牡丹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可大学却是在三线城市抚顺念的,而我、小艾和李国泰和她说的虽然一样,都是小城市来的,全都是地道的北漂一族,但自感精神上却从未输给她。

我回到办公室依然和徐牡丹延续着从中午便开始的明争暗斗,我怀疑她中午吃饭是不是吃到蟑螂,导致她现在一说话就满口的阴损刻薄。

在办公室的东南墙角有一台共用的饮水机,不管是谁渴了都得到这里来接水,就连李老板也不例外。我拿着印有为人民服务五个字的搪瓷水杯给自己接了一杯水,转身准备往回走却不知道徐牡丹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我的身后也等着接水,我没有把水杯里的水溅她一身,她到是把她水杯里的水全都倒在了我的身上。我用的是倒而不是用溅这个字并不夸张,因为它来的是如此的猛烈凶残,明摆着她是在故意地挑起一场我和她之间的办公室大战。

她问你没事吧,真对不起是我不好。说实话我当时真想抽她丫一巴掌,但冲动是魔鬼,如果因为这件事我们全都被李老板抓到了他办公室,等我说明缘由的时候他听说是因为人家不小心把水溅到了我的身上所以我就打了人家,我估计就算李老板是我亲爹他也得骂我滚,更何况他还没有老到能明辨是非不惑的年龄。

我坐回座位上赶忙把外衣脱掉,而后又放在天然的哄干机上晾干,我说的天然哄干机就是我的个人电脑机箱,从早上9点我到了公司把它打开一直转到现在,温度高得足可以让我感觉不到外面的寒气逼人。小艾端着茶杯走过来,为我刚才发生的事打抱不平,说我都看见了,徐牡丹刚才就是故意的,你应该把你水杯里的水也倒她身上以暴制暴。我说你都看见了?但我凭什么要有理变没理啊,这又不是正当防卫,你放心她现在是怎么对我张小雪的我全都记在本子上,以后打包捆好了上秤秤完一起和她算这笔总账。

办公室门口有人喊张小雪,你的快件。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我会有什么快件寄来,就问哪来的?今天的快递员一定是又让楼下软件公司里的那个大胸女前台给气到了,一反常态地说自己看,上面有写,你快点签收我好跑下一个单位。

我签完字仔细地看了半天上面的内容,可绝大部分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丝巾两个字还是让我拼拼凑凑地读了出来,原来是我上个月初就在网上买的一条丝巾,只是不知道半路上出了什么事一直都没有收到,网站客服的解释是说我们早就给你寄出去了你得找邮局,邮局说我们没收到你说的那个邮件单号你还是问问网站,我像是一个皮球一样被肆意蹂躏找不到愿意接住我的守门员。

刚买下这条丝巾的那几天我曾无数次地幻想着我带上它走在北京大街上光彩照人的样子,可是现在当我真的是把它拿到了手里却想不出它的作用,因为秋高气爽的大风天已经过去,外面更多的人是面朝街市。

李老板用小号7989把电话打到我座机上说你来我办公室一下,我连忙穿好了还没有完全干透的衣服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印象最深的首先还是那让人昏厥的香烟味。我每天在公司里上班都是躲开李老板的办公室远远的,偶尔去一趟卫生间也要另辟蹊径绕道而行,决不会从他的门前走过。所以我要找男朋友,也一定找不抽烟的那种男人。打呼噜更是无法容忍。

李老板表情严肃地坐在椅子上让我感觉紧张,但我还是直挺挺地站着自我感觉良好,但我必须尽可能的少呼吸,以便能少吸进我肺里一些二等质量的空气。

李老板和我说:“内蒙古那边出了点事,一顾客说要投诉我们,你过去上门协调一下。”我还没来得急和李老板商量我能否不去,却看见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张飞机票又说,“这是我让马兰花给你订的来回的飞机票,你下午就去一趟********。”

我最怕的就是出差,生活节奏从此变得晕头转向,尤其是对于我这种习惯了早九晚五的小白领,即便是每天有一百块钱的出差补助我也宁愿呆在家里逍遥自在。

我说李老板您能不能换别人去,我不想去。李老板握在手里写字的笔突然顿了一下,险些没把正在签字的合同文本划破。他拉着我走到玻璃窗前,说:“你看看办公室里的人有多忙,人手本来就不够用你让我换谁,再说你老家就是********的,你也可以回家去看看父母,顺便把你今年的探亲假也给休了……”李老板的理由充分得让我无法辩驳,我只能是点头答应。

我回到家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收拾完我这次出差带走的东西,刚才我坐在出租车里一路横冲直撞,心里想的是能在上飞机之前跑到超市给我妈买上昨天还在电话里和她说过的今年过年回家要带上两只正宗的全聚德烤鸭,可是等我把东西全都收拾好再看挂在墙上的表,除了留给我在路上的时间之外便没有了其他可以让我自由支配的时间。我分身无术,只能是抓起了那个遗落在角落里破旧不堪羞于见人的拉杆皮箱尘土飞扬地钻进了出租车里。

事情终究是来得太突然,我甚至连手机里厉娜的未接电话都没有回拔就钻进了开往********的那架春秋航空客机里,我本来是想着给她回一个电话的,可是从家到飞机场的这一路上我总是接到李老板的电话,问我到哪了能不能赶上飞机,如果不行你就做晚上10点多那班,可就是得凌晨12点才能到了目的地。

我今天真的是太累了,从上了飞机那一刻我就开始蒙头大睡,把外套脱了罩在头上与世隔绝,直到飞机落了地被空姐叫醒我的精神状态却依然还是没能睡醒。我打电话告诉我妈说我在********,刚下了飞机还在飞机场,我一会就到家了。我妈有点喜出望外,说你回来了?不是在北京干得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回来了?我说妈我是出差,先不说了,长途加漫游电话费太贵,再过半个小时我就到家了那时候再聊,移动不收钱。

我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我这回回家弄得整个小区都热血沸腾,邻居白大妈站在我家的厨房里拉着我的手说姑娘又胖了,北京人民的生活水平真的是很富足安康啊。

我妈问我这回回来怎么那么突然,也不打个电话提前通知一声,而是到了地方才打电话给我们,我和你爸也好打车过去接你。我蜷缩在沙发上啃着手里我妈拿给我的通红的苹果,电视机正放着《熊出没》这部在我成年之后还感觉能看完的不弱智的国产动画片。我现在好像和北京的自己变了一个人,因为地域和与熟悉的人在一起的原因我好像是被打回了原形,我说我也是今天下午才临时接到了李老板的通知说让我当天就坐飞机到********出差,他在办公室直接就把飞机票递给了我,再等我上了飞机中间的时间还不到三个小时,我还哪有时间给家里打个电话说我微服私访,你看我轻装上阵连个好点的皮箱都没带就知道我这回回来得有多么突然了。

我妈好像有一肚子的话要和我说只是抓不着时机,我下地喝水她跟着我去了窗台,我喝多了水去了厕所结果再出来也看到了她堵在门口,等我再回到了客厅里坐在了沙发上她也不约而同地和我坐在了一起等着向我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