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更始末路 (4)
“我们快去找丞相和宗大将军吧!”崔武提议道。
“好,我们都去!我们岂能丢下王爷独去河北?”铁二肯定地道。
“你们都在争执什么?”宋义的声音自外面悠然传入,却有一丝淡淡的苍凉。
“丞相,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要去找你呢!”崔次大喜道。
“找我何事?”宋义与两名亲卫高手一起踏入屋内,问道。
“王爷是不是和先锋去了长安?”孔大直接问道。
“为什么你要这么认为?”宋义反问。
“要不王爷为什么不先和我们一起去河北,只他与先锋去河东见邓禹?”崔武惑然道。
“王爷先去见邓禹自有他的打算,我们听令行事就是,难道你们对王爷的话也敢怀疑?”宋义有些不悦地叱道。
“末将不敢!末将只是在想,万一王爷不是去河东,而是去了长安,那王爷就危险了!”崔武又道。
“丞相,末将思来想去,也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劲,还请丞相坦诚相告,如果王爷真的有什么危险,我们这些人活着又有何意思?”孔大坦然无惧地道。
宋义自然知道孔大对汉中王的忠心,因为这些人都是当年一起自宛城起兵,相互之间本就交情极为深厚,知根知底,是以孔大这才敢如此直接地问。
“王爷有令,让我们去河北,我们便得去河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王爷既有此安排,必有其用意,若我们在此胡乱猜测,又擅自议论,乱了军心,谁能担起这个责任?”宋义神情一肃,凛然道。
众将不由得皆怔住了,宋义的话也确实有理,但是他们心中尚存在着一丝疑惑,更对刘嘉的安危极为担心,因此尚不能静下心来。
“不必想太多,吉人自有天相,军中是忌讳议论主帅决议的!你们身为将军,却知法犯法!不过,念在你们是一片忠心的份上,本相就不惩罚了,但下不为例!既然王爷将权力交给我与宗大将军,我们便得不遗余力地完成王爷的期望,同时我也希望你们能支持本相行事,不要胡思乱想,如果你们当中有人违反了军纪,我也必以军法处置,绝不轻饶!”宋义凛然道。
“末将明白!”崔氏兄弟有点无奈地道,其他几人有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好了,已经很晚了,你们也该回营休息,明日便要拔营起寨了,我不希望你们有任何情绪和挂碍。”宋义语气平和了一些道。
“谢丞相提醒,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孔大应了一声。
铁二诸人也只好收拾心情各自回营了。
黑夜里狼狈地奔逃,刘玄可以肯定,这是他今生最为狼狈的一夜,但是这却像是命运跟他开的一个玩笑,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没有退路可以选择。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毕竟逃出了重围,尽管损失了身边的大部分高手。
此时的刘玄确实是管不了那么多了,海长空与那八名拦截秦复的亲卫高手,不用多想便已知必定是凶多吉少,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在这种时候,恨谁都没有用,齐威居然出卖了他们,还害死了齐万寿,这或许只是天意,本来可以做得很顺利的事情,却拥有一个极意外的结果,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叛徒的出卖。
也不知奔跑了多久,走了多少路程,只记得已穿过了那片稀疏的林子,又翻过了几个山坡,刘玄他们并不敢走官道,在天快亮之时,终于甩开了追兵,但他们没有马儿代步,确实也累得够呛。
齐燕盈则是从未受过这种苦难,但在今日,不仅目睹了师兄的叛变,更目睹了父亲的惨死,尽管齐万寿死得惨烈,但是那种感觉却让齐燕盈的心灵遭受了无法磨灭的创伤,以至于稍缓了一口气后,这位娇滴滴的皇妃却轻轻饮泣起来。
刘玄的心情并不好,但在这种时候却并不想责难齐燕盈,毕竟是同过患难,而他心中对齐万寿之死多了些许的歉意和无奈。对于齐万寿英烈为主的忠心,却是极为感动,是以在这种时候,他却显得极为温和地安慰道:“爱妃,人死不能复生,若能逃过此劫,他日必为国丈报仇血恨!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先离开此地,这里尚不安全!”
“皇上,你一定要为臣妾做主!”齐燕盈悲从心来。
“你还能跑得动吗?”刘玄吸了口气,关切地问道。
齐燕盈虽有娇小姐的脾气,但在这一刻却仍很明理,知道刘玄如此对她已是难得,而且形势极为紧迫,因此她惟有咬咬牙点头道:“臣妾还能跑得动,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那群刘玄的亲卫高手心中也极为感动,这一夜的狂奔厮杀,就是他们也已是极为疲倦,但是齐燕盈却咬牙苦撑,善解人意顾全大局,确实让他们心生感慨,也对这位娇弱的皇妃更多了几分敬重。
刘玄也爱恋地望了望齐燕盈,尽管此刻他心中多了许多怜惜,却也是无能为力,所幸齐燕盈自幼随父习武,体质远胜常人,否则这一夜的狂奔早已不能迈步了,只是此刻也好不了多少,刘玄也只能咬咬牙,狠心再拉起齐燕盈向背离长安的方向狂奔而去。
所幸有刘玄牵着,刘玄体内的真气使两人联成一体,倒让齐燕盈省力不少,尚能撑下去。不过,她也知道,这样下去绝对不行,人力毕竟有穷竭的时候,若是奔行太久,只怕以刘玄的功力也撑不了多久,到时万一追兵赶到,只怕连战斗力都没有了。
刘玄当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他已经没有选择!他们没有马儿代步,就惟有竭力奔跑,然后找个隐身之所休息,恢复元气再作逃离的打算。
长安城外的地形刘玄并不是不熟悉,昨夜狂奔没有方向,现在静下心来,则选定好方向,确认位置之后,才继续奔行。
“臣敢保证,他们绝对逃不远!”齐威肯定地道。
“哦,你为何这般肯定?”樊祟有些意外地问道。
“因为在出地道的时候,我在黑暗之中布下了一种特殊的香料,这种香料沾身会七日不去。因此,我们只要跟着这种气味追踪下去,就一定可以找到他们!”齐威解释道。
“看来齐爱卿还真是有心之人。”秦复淡漠地道。
“为皇上办事,小臣自当全力以赴!”齐威阿谀道。
“很好,朕是不会亏待功臣的,若真能擒杀刘玄,必重重有赏!”
“谢皇上,如果小臣所猜未错,刘玄他们必是向骊山而行了,他们没有马匹必不能走远!”齐威肯定地道。
秦复望了有些狼狈的齐威一眼,表情之中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冷笑。他有点庆幸齐威没有在齐万寿那一式人剑俱灭中死去,也没有像逄安那般重伤若死,否则的话,今日想追刘玄确实不是一件易事。
他知道自己低估了刘玄的力量,尽管刘玄的武功确实极为超卓,却并不放在秦复的眼中,反倒是刘玄身边的那群死士亲卫确实可怕,昨夜秦复虽然杀了那八人,但所付出的代价也不少,更花费了极大的精力,以至于让海长空都有机会从樊祟的手中逃走。
樊祟没能留住海长空,是因为海长空的武功确实不下于他,除了樊祟,余者并不能对海长空构成威胁,是以其借机而逃。
当然,这是黑夜赋予海长空的便利,若是白天,海长空必难逃一死。不过,海长空之所以能逃,其代价是负伤不小。
事实上想自樊祟这等高手及那些包围的伏兵手下逃走绝不容易,但海长空还是逃了,在秦复杀死那八名死士高手后,海长空已经没了踪影,这自然让他极为恼怒,也使他不得不重新定位刘玄这个人。
当然,不管如何,刘玄都必须死!这是不可以改变的现实,也是不改变的宿命,为夺下长安,秦复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而那突然杀出的神秘人物便是他一直想找到的属于刘玄影子的人物,但是秦复一直都未曾找到,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人终于还是出现了,而且还让他失去一指,身受重伤。
秦复并没有低估这个影子般的人物,只是其出现的并不是时候,不过对方总算是死了。而让他更值得庆幸的却是——终于如愿夺下了长安城。
夺下长安,便表示他与帝王之梦更近了一步。以眼下赤眉军的力量,又拥有长安城,确实拥有一争天下的实力,只要他夺得了传国玉玺和符令,也便成了汉室之正统,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征伐天下不愿臣服之人!因此,他绝不会让刘玄逃出生天。
骊山并不高,其地势也并不广,却极为奇秀,是长安附近除终南山之外最高的山,因其距长安城极近,因此也为汉室所重视,在山上修建了行宫别院,供狩猎和玩乐之用。而且骊山之上更建有历代天子的陵墓,不过,赤眉军西征之后,骊山陵墓便被挖掘,里面的财宝也便被赤眉军抢夺一空,此时的骊山成为一座秋意瑟瑟的孤山。
刘玄在无处可逃的情况下,惟骊山才是其最好的去处。那里尚有极多的茂林,山高数丈,能躲避大军的追袭,至少可避得一时。
不过,刘玄想得虽好,但他却忽略了齐威的存在,这人的鼻子却成了他此生的终结。
刘玄确实身在骊山,并不只是因为骊山之上有许多林木,更有许多被挖空的陵墓,这便给他们提供了足够的容身之所。而且,骊山虽不大,但也方圆数十里,想找遍每一个角落也绝不是一件易事。
刘玄来到骊山已经是极为疲惫,饥饿和疲惫几乎让他有种脱力的感觉,齐燕盈则更是不堪。不过,所幸尚有十几名亲卫高手相随,至于食物之事倒不用他发愁。
对于骊山的地形,刘玄极熟,因为他来此山扫过几次墓,而且昔日他在长安求学之时,也常来骊山行猎,因此对骊山每个角落都极熟悉。对于空置的陵墓,刘玄也极为熟悉,但他所选择的却只是一个隐于山谷之内的山洞,这确实是一个极为隐避之所。
在这一刻,刘玄并不愿有任何的惊扰,只想安静地休息,快速恢复体力,在最短的时间抵达最好的状态,以应不测。
没有人敢肯定,秦复下一刻不会追来。刘玄知道,秦复绝对不会放过他,至于能不能够逃过此劫,也只能看天意了。只是,此刻刘玄已经顾不了那么多,该来的也终会来,不该来的,急也来不了。
齐燕盈却偎在一旁睡着了,这一晚上的奔逃、惊吓和饥饿竟使她昏昏睡去,对于她这从小便妖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来说,这一切确实够她承受的。
刘玄才松了口气之时,便有人将打来烤熟的猎物送了过来。
“请皇上和娘娘先吃点东西!”
刘玄这才睁开眼,伸手接过烤好的食物,道:“不要让烟升上天空!”
“臣明白,我们是在山洞内烧烤,烟气已用沙土掩灭,不会外泄。”那名亲卫道。
刘玄赞许地点了点头,他对眼下这几人行事之谨慎倒极感满意。
“皇上请放心,老五和老六已经在监视各方的动静,我们会轮流看守,如果有追兵追来,我们一定会抢先发现的!”那护卫自信地道。
“做得很好!你们都是我刘室最忠实的子弟,如果朕他日能再有所成,必封尔等世袭侯爵!”刘玄恳然道。
“谢皇上!臣等只愿皇上能平安万岁,并永远侍候在皇上身边便足矣,不敢奢望太多!”
“你们的忠心朕明白,你们也记得休息,我们在天黑时还要继续赶路,到时再弄一些马来,前往南阳!”刘玄吸了口气道。
“皇上不去找汉中王吗?”那护卫讶然问道。
“直接找郑王更好,汉中的延岑谋反,若见汉中王,则让其与郑王合兵共诛贼寇!”刘玄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
“汉中延岑造反?”那护卫吃了一惊,但随即立刻噤声,吸了口气道:“皇上先休息,臣等不打扰了!”
刘玄笑了笑,这侍卫确实是极为知趣,不该问的问题绝不多问半句,不由得点头道:“很好,你们先退下吧!另外,最好给娘娘准备一张软椅轿!”
“臣明白,立刻去办!”那护卫很知机,更很明白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