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江中风浪 (2)
名之下,无论高矮胖瘦,皆有一股悍然之气,显然,他们不会是普通渔人。
他们的目光全都落在远处小湖与长江相连的湖口那边,神情焦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一个小小的黑点落入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众人顿时有了兴奋之色,齐齐把目光集中立于大船船头的一位面色焦黄、高额塌鼻的中
年人身上。
高额塌鼻的中年人吁了一口气,对早已静立于小船上的四名剽悍男子挥了挥手。
小船立即如箭射出!
不一会儿,小船已经靠近那个“黑点”,此时已可以看清它,原来是两只竹制的鸡笼子!
小船放慢速度,向在湖面上一沉一浮的鸡笼子靠去。
倏地,“哗啦啦”一阵响,与鸡笼相隔不过一丈之隔的地方猛地冒出一个湿淋淋的脑袋!
几乎同时,在鸡笼四周又先后浮现出六个人!
小船上人却并不意外,而是大声道:“成功了吗?”
“快将这小子提到船上吧!那白发老鬼的武功高得可怕!若非我们几人功夫了很,只怕
早已去东海做龙王女婿了!”
说话的赫然是长江七鬼之一,那文弱书生模样的人。长江七鬼冒出水面,皆显得有些兴
奋。
听得此言,小船上的人亦是喜形于色,他们赶紧将在水中浮沉的鸡笼子提上船,随即飞
速向大船返回,长江七鬼各展水上绝技,尾随其后。
两船甫一接近,小船上的人立即将两只并作一处的鸡笼子拆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并不
是鸡,而是湿淋淋的少年小木!
原来在幽求钻出船舱的一刹那,与小水紧挨着的文弱书生就迅速封住了小木的哑穴,与
其他穴道。小木本就感觉到船上有些蹊跷,所以对此突变,并不十分惊讶!
在老婆子的帮助下,文弱书生利索地将小木套入两只鸡笼当中。鸡笼显然是特制的,小
木置身其中,除了感觉漆黑一片之外,倒也并无不适!
“轰”地一声响之后,小木但觉身子向下直落,随即便感到笼子在水中一浮一沉!最初
的惊骇过去后,小木发现他的头部正好枕着一物,无论如何沉浮,江水至多只能浸湿他的身
子。却不会影响他的呼吸!
小木心中稻定,暗忖这一行人对自己多半没有恶意!既然已落入对方手中,他索性静下
心来,随波逐流。
此时,小木乍一见阳光,不由眯起了眼睛,便有一人将地拦腰抱起,纵身一跃,落在大
船甲板上!
船上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他们正是洞庭十二坞怒蛟旗的属众,见业已成功劫下小木,
都兴奋莫名,纷纷上前围观被搁置甲板上的小木!
被这么多人饶有兴趣地观看,其滋味当然不太好受。好在这时那塌鼻高额的中年人排众
上前,将小木被封的穴道—一拍开。
小木看了他一眼,慢慢站起,并不开口,脸上也找不到劫后余生的害怕!
便有一人叫道:“小子,还不快谢过我们旗主的救命之恩?”
小木低头看着不断从身上滴落的水珠,却不开口,心中暗忖道:“你们与我素不相识,
却出手救我,多半是有所图,我又何必谢你们?”
众人见他沉默不语,皆是一怔,复而笑骂道:“这小子多半是吓傻了!”
小木心中冷哼一声。
这时,湖中“哗啦啦”一阵响,随后船身一颗,却是长江七鬼齐齐跃上船来。
高额塌鼻的中年人乃怒蛟旗旗主史浪,当他还是怒蛟帮帮主时,长江七鬼亦在帮中,与
他甚为投缘,但后来洞庭十二坞吞并了怒蛟帮后,长江七鬼便退出了怒蛟帮。这一次,他们
是冲着与史浪的私交才出手的。
史浪赶紧迎上去,拱手道:“若非诸位出手,只怕兄弟我是无法劫下这小子的。”
书生模样的人乃七鬼中的“梭子鬼”刁辟,他道:“阮十三知悉帮主你找到这小子的下
落,却未派人来接应,分明是想借刀杀人!”
史浪赶紧道:“我不再是什么帮主了,刁兄弟切莫如此称呼。”长江七鬼不止一次劝他
反出洞庭十二坞,但均被他婉拒了。
刁辟见他对此事如此敏感,心知阮十三已在他心中形成积威,暗叹一声,道:“事已办
妥,我们也不便在此久留,以免给阮十三落下口实,说你勾结旧部,有所图谋。只是有一事
还想提醒兄弟你:此次赶赴总航,切莫走水路,一则那白发老鬼极可能会在水路守候;二来
也许阮十三已另派人手在上游等候、到时也许这一功劳又会被他人分去一勺,阮十三生性多
疑,兄弟你对他忠心耿耿,但他仍是没有把你视作心腹,他绝不希望你的功劳太大。”
史浪苦笑了一下,不曾开口。
长江七鬼相视一眼,向史浪道了一声:“后会有期”!随即齐齐倒掠,直落水中,在水
中划出七条水线,飞快地朝湖岸射去!
史浪看着湖面上渐游渐远的长江七鬼,出了一会儿神,方转身沉声道:“弃船,走旱
路!”
小木被怒蛟旗的人挟裹其中,沿旱路向西而行,众人见小木沉默寡言,又是如此年幼,
故除了防备他逃走外,言谈时倒也不避开他。从众人的言语问,小木对怒蛟旗劫救自己的原
因已大致明白、他一直被安置在一辆马车中,两侧窗帘低垂,又有两名怒蛟旗的弟子一左一
右坐在身边,所以他根本没有逃遁的机会。
行至第二日,一直未曾开口的小木突然对自己身旁的两人道:“我要见你们旗主!”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根本不曾落在他身边的两个人身上。
两人齐齐一怔,复而怒极而笑!其中一人道:“小杂种,口气倒是不小,还真把自己当
小少爷了!”
小木淡淡地道:“此事关系着你们的性命……”
“小子信口雌黄,大爷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另一人吼了一声,挥起蒲扇大的巴掌就
往小木扇来!他们为了一个十岁小儿疲于奔命,心中本就窝了一肚子火,此时再也忍耐不住
了。
那人巨掌眼看就要重重扇到小木脸上时,倏然发现小木并指如剑,由一个极为刁钻的角
度直戳他手腕的“大陵穴”!
其手法之精妙快捷,大出那人的意料之外!那人大惊之下,强行收势,却觉眼前一花,
小木的左手已准确无误地戳中他脸上“承沽”、“四白”二穴!
这两个穴位皆非要穴,却与脸部神经息息相通,此人但觉眼前金星四冒,鼻子酸涩无比
一时间,泪涕齐下,颇不好受!
狂怒之下,不顾视线已被泪水模糊,挥起巨拳就向小木击去!
“砰”地一声巨响,刚猛一拳已被人生生挡住!
那人一愕之下,透过朦胧泪眼,发现挡下自己全力一击的竟是自己的同伴!只听得他道:
“若是这小子有个三长两短,老兄你有十条命搭进去也不够!”
这时,外面响起史浪的声音:“谁若伤了这小儿,我就要他的命!”
吃了亏的汉子总算冷静了些,积怨无从发泄,一时气喘如牛,恨不得将小木生吞活剥!
小木心中暗叹一声,忖道:“我本是想提醒你们此时匆匆赶回总舵,等候你们的极可能
是那白发老儿。既然你们不肯听,那也只能怨你们命短了!”
史浪担心途中会有什么闪失,故中途几乎从不打尖住宿,马不停蹄地向西而行。只是他
们常年累月生活于水上,对旱路甚为生疏,中途有不少迂回,故起至洞庭湖时,比走水路所
花的时间尚要多一些。
第三天晨曦微露时,君山远远在目,因连日奔波而疲劳不堪的怒蛟旗属众精神为之一振!
史浪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定。前几日长江七鬼的话对他触动颇大,暗忖如果小木在
自己手上走脱,只怕在阮十三看来,会是功不抵过!
他看了远处晨雾缭绕的君山一眼,朗声道:“兄弟们振作点精神,待交了差,我们去东
寨找点乐子,由我请客!”
话音甫落,一时欢呼声四起,一个破锣般的声音高呼道:“老子半个多月没开荤了,那
水月楼的娘们儿……啧啧……哈哈哈……”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道:“即使老六现在见了一头母猪也是双眼皮的……”
被称作老六的人骂道:“拿老子开心,看老子不把你这只醉描扔进酒缸中淹个半死!”
“醉描”大吸鼻子,边啧嘴边道:“世上哪有能淹死我的酒?”
另一精瘦汉子笑道:“不错,别人是有奶就是娘,而你却是有酒就是爹。”
“醉描”与此人挨得颇近,冷不妨在对方坐骑上猛抽一鞭,那马突受奇痛,长嘶一声。
如箭射出!精瘦汉子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叫了一声“妈呀”,一把抱住马脖子,死不松
手!
“醉猫”与众人齐声大笑起来,眼见一人一骑绝尘而去!
马车上的小木听到外面的喧闹,隐隐感觉多半是洞庭十二坞的总舵快要到了。
忽又听得前方有急促的马蹄声向这边快速逼近,随即听到车外众人高声打趣道:“喂,
老吉,怎么还紧抱着马脖子如此亲热?”
哄笑声中,车内看守着小木的两个人顿显坐立不安,只想也出去胡闹一番。
马蹄声已在几丈开外!
倏地,外面所有的哄笑声齐齐嘎然而止!
剩下的唯有马蹄声与车轮辘辘声。
如此变化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显得有些诡秘!
车内两人齐齐色变!小木也暗暗心惊!
随即听得“醉猫”有些扭曲失真的声音响起:“他……他……死了!”
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