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还有三位搞恐怖活动的革命党人。
其一是熊成基(1887—1910),江苏甘泉(今江都)人。一名承基,字味根。1904年入安徽练军武备学堂学习,参加了反清活动的组织岳王会。第二年入江南炮兵学堂,毕业后在江宁任陆军第九镇排长,1907年调安庆,历任马营、炮营队官,并加入了光复会。这年7月,徐锡麟在安庆举事失败,他被范传甲等推选为岳王会的主持人,继续在军队中秘密发展革命力量。1908年11月19日,他乘光绪帝与慈禧太后相继去世时发动起义,率部攻进安庆北门,与清军激战一昼夜,因伤亡过重,退至庐州解散余众。次年,他流亡日本并加入了同盟会,后化名张建勋,潜回东三省活动。1910年1月,在哈尔滨欲谋刺从欧州考察归国的满族亲贵载洵,因被人告发而被捕遇害。
其二是温生才(1870—1911),广东嘉应州(今梅州市)人。字练生。
早年曾入清军,后去南洋打工,在霹雳(今马来西亚)加入同盟会。1909年在咖啡山组织广益学堂,讨论革命方略。1911年春回国,在广九铁路当工人,拟刺杀广东水师提督李准。4月8日,温生才误认广州将军孚琦为李准,将其击毙。温被捕后英勇就义。
其三是彭家珍(1888—1912),1912年1月26日,因谋炸宗社党首领良弼而牺牲的是彭家珍。彭的谋刺,已是清末民初的绝响。
何以说彭家珍的谋刺良弼“已是清末民初的绝响”呢?
因为南方那边已经是民国政府,而北方这边还是满清帝制。
但与民军决一雌雄的是铁良、良弼、善耆、溥伟、载泽、载洵、载涛等满官组建的宗社党。
宗社党的势力庞大,是维系满清的铁杆势力。彭家珍欲除宗社党党首良弼,使之土崩瓦解,为南北统一扫除障碍。
他如愿了。
彭家珍,四川金堂人,字席儒。1903年入成都武备学堂炮科。1906年毕业后赴日本考察军事,常与革命党人交游,并立志革命。归国后到四川新军第六十六标一营左队任哨关。1909年3月升为该队队官。5月调往云南任新军第十九镇随营学堂教练官兼教习。不久调赴东北,任奉天(今辽宁)学兵营讲师、代理管带。次年9月官至天津兵站司令部副官。武昌起义后,他与时任陆军第六镇统制的吴禄贞赴滦州约张绍曾(1880—1928,字敬舆,河北大城县张思河人,家居天津市。张是天津武备堂学生,受清廷选派,保送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一炮兵科,与当时的同学吴禄贞、蓝天蔚深相结纳,被称为“士官三杰”回国后历任北洋第三镇炮兵标统、直隶督练公所教练处总监、陆军贵胄学堂监督。载涛、载洵都是他的门生。1910年曾随载涛出洋考察欧美陆军。1911年调任第二十镇统制,驻沈阳、新民一线。武昌革命军起,奉命入关,师驻滦州时,他向清廷上书12条,主张立宪,还政于民。史称“滦州兵谏”。1923年,黎元洪任总统时,曾任内阁总理兼陆军总长。1928年被张作霖派刺客暗杀于天津寓所。后人将他葬于北京西山卧佛寺旁的山林之地,与滦州起义烈士王金铭、施从云等陵园仅一山之隔)等谋联络北方各镇新军响应,拟直捣北京。
在关键时刻,彭、吴合力扣留了清廷购自欧洲的大批运往湖北的军火。后吴禄贞还电奏清廷,要求停止进攻汉口。清廷怀疑吴是革命党,但又不敢贸然将其撤换,特授予署理山西巡抚以笼络。之后,彭家珍受吴之命,策动王金铭等将官在滦州起义。这时,京津同盟会成立,他即时入盟,并准为军事部部长。
1911年11月7日,惊闻吴禄贞被袁世凯派人暗杀,而主谋人是禁卫军头目良弼,便决心谋炸他。一日,他化装新军标统(相当于旅长),径赶良弼宅邸请见,但却扑空,他又赶往皇宫外东华门等侯,待良弼出宫时,又因卫队森严,下不了手,只好乘马车尾随至良弼家。等良弼刚下车,彭即取出名片抢步求见,良弼只是敷衍他,他迅速取弹掷向良弼脚下,“先爆一响,伤其足仆地,卫士惊觉反抗,不料炸弹经石反撞,又爆一次,卫士三、五殒命,同时亦因距离太近,不及腾挪,彭烈士本也受震牺牲。良弼受伤后延西医抢救,终因血流不止,次日亦死。”
良弼被革命党彭家珍炸死之后,给清廷很大的震撼,权贵们纷纷遁入外国租界避险,据查,仅存入银行就达四千余万,尤其是******奕勖存款最多。
诗人流沙河在20世纪80年代末瞻仰了设在成都郊区的彭家珍烈士纪念馆,事后在《先烈之再认识》中说:“不穿军装,不扎皮带,不威不严,乃一面目清秀,头发梳波,翩翩美少年也。这样的人会做出那样轰天震地的大事来,真想不到。”
伍立扬说:“彭烈士的精神内涵归纳为一种思想、信念、垫底的大智大勇,这也正是辛亥那一代知识分子的傲岸独立之处,革命档次之高,一至于是。”
革命党人在黎明前舍生,以黑暗中就义,不计成败利钝者无数。他们当中既有“布衣之怒”、“知识精英之怒”,也有“将军之怒”。辛亥女中豪杰秋瑾,乃“知识精英之怒”。她生前的一首七绝诗,有着对不满异族统治的代表性:
****溯源浙江潮,为我中原汉族豪。
不使满胡留片甲,轩辕依旧是天骄。
大凡暗杀的英雄豪杰,一般以“兴复汉族大张国权”为己任。截至彭家珍也不例外。
个中原因,邹容的《革命军》一书起到巨大的传播作用。蔡元培是光复会首脑,所谓“光复”,实恢复汉人家国。他麾下的暗杀团在辛亥前,多有杀“满胡”者,但作为蔡元培自己,并没有逢满必杀的想法,在他自作的《蔡元培自传》中他表述:
张园之演说会,本合革命与排满一谈。而是时邹蔚丹君作《革命军》一书,尤持“杀尽胡人”之见解。孑民不堪赞成。曾于《苏报》中揭《释仇满》一文,谓“满人之血统,久已汉族混合。其语言及文字,亦已为汉语汉文所淘汰。所可为满人标识者,惟其世袭爵位,及不营实业而坐食之特权耳。苟满人自觉,能放弃其特权,则汉人决无先杀尽满人之必要”云云。当时注意者甚少,及辛亥革命,则成为舆论矣。
然而,当“满人自觉”到欲搞立宪时,暗杀满官的光复会及同盟会,却反而加紧了这个层面的暗杀,正如上面讲过的吴樾,今再拿雾满拦江的话来说说:
按说立宪派闹事跟吴樾没关系,你闹你的事,我杀我的人,大家各干各的,谁也碍不着谁……可是闹着闹着,就闹出事来了,最终把吴樾给卷了进去。……闻知这五大臣意欲出国考察,吴樾心急如焚。
倘若清延快上一步,先行立宪,必可赢得国人之心,到时候你再号召“驱除鞑虏”,哪谁还乐意跟着你干?
作者对吴樾转而炸立宪官员的心理作了似是的揣度,这个揣度,大体上是符合暗杀人士的心态的。因为,革命派与立宪派自始至终是水火不容的。革命派反对满人继续****统治,立宪派则愿意、并希望满人继续开明统治。但是,从吴樾绑炸弹到彭家珍扔炸弹与满人同归于尽的势头来看,立宪注定是无望的了。
虽然无望,但自1905年开始,革命派与立宪派都在加紧步伐地较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