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彻见慕容枕剑面露疑惑,便将垃圾山百姓的落魄,在卢沟桥打工的挣扎求存,以及被混混排挤殴打的经历,都说了一遍。
最后说道:“听说驿站有官兵把守,想来治安是不需多虑的。我们这些穷苦百姓不求富贵,只求踏踏实实做生意,安享劳动所得。”
慕容枕剑这样一个高富帅,自然是头一次听到老百姓的声音,立刻大发同情之心,当即决定立刻带着王彻到驿站走一趟,让王彻亲自选定地点。
王彻自是感激不尽,走到门口让众人先回去,便跟着慕容枕剑出发了。
这还是王彻第一次骑马,上马之后半天都驱使不动那马,总兵府的家丁忍着笑帮他牵马,折腾了好一会才能慢慢前行了。慕容枕剑倒极有耐心,也策马慢行。
这时,迎面走过一队人马,拱卫着一顶华丽的大轿。慕容枕剑远远见到,便向王彻说道:“王兄,这是我家兄长,他礼数多,咱们赶紧下马吧。”
二人下了马,那队人马已到了跟前。轿帘一掀,露出一张雕塑一般俊美而高冷的脸。慕容枕剑赶紧走上前,施礼道:“大哥,您回来了。”
雕塑脸轻轻点点头,说道:“你干嘛去?”
“我和朋友出去……”慕容枕剑平时说话得体流利,但在他大哥面前却似是不敢说话一般。
“去吧。”雕塑脸看了一眼远远站着的王彻,王彻也赶紧施了一礼。雕塑脸却面无表情不再看他,转脸跟慕容枕剑说道:“你能不能结交一些爱干净的朋友?这人几天没换衣服没洗头了!还有你,我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出门坐轿子,马很脏的,脏东西都沾你身上了。回来之后赶紧洗干净,否则别上桌吃饭!”
说罢,这位慕容大哥便愤愤地拉上轿帘,急匆匆地离开了,似是实在受不了他们身上的味道。
王彻摸着自己的衣襟,不知说什么好。慕容枕剑却似乎习以为常,迈着轻快的步伐上了马。见王彻还在尴尬中,便笑道:“刚才是我大哥,慕容家大公子,慕容持印,特别爱干净,一见到别人身上脏,就特别生气。”
“啊,是洁癖啊。”王彻恍然,只是这位持印兄,不仅洁癖,还要当面骂出来,真是富家公子无所顾忌啊。
再看慕容枕剑,却似乎很是开心,王彻不明所以,便道:“三公子,实在抱歉,我没钱换衣服……”
慕容枕剑笑道:“不必介怀,咱们能把我大哥气成那样,我真是高兴得很呢。”
王彻无语。这家人得多烦那位大公子啊。每天不管怎么收拾都要被他吐槽,这么一大家子人,估计最大的开销就是水费了。总是成天生活在这样的压力下,也难怪了,挨了骂也只能用这种托词来开解自己,真是可怜……
行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驿站。那驿站坐落在卢沟桥以外十里的地方,主要用于传递公文和军情的公务员在途中食宿,又因为处在燕京要道的战略重地,所以驻有官兵把守。到了大燕朝后期,全国经济衰退,官兵们为了挣些外快,也接待过路的客商,但为了给公文和军情保密,所以一般只接待士绅和官商,老百姓是无福享受的。
只是这卢沟桥畔是来往于燕京的要道,旅人行商络绎不绝。往往快走到卢沟桥时,都会找地方先休整一下,以便精神饱满地赴京。这驿站附近便散布了很多大车店和茶铺,虽比驿站的档次差了好多,但好歹是个歇息的地方。
王彻下马,只觉浑身的骨头都被马颠散了架,一边暗暗佩服还是慕容家大公子会享受,一边观察驿站周围的环境。
只见这驿站里外几进院落,占地面积很大,里面灯火辉煌,可是围墙外却连一个小摊贩都没有,王彻甚是疑惑,。
这时慕容枕剑已叫来了驿站驻军的头领范守备,那范守备与慕容枕剑相熟,一听要帮总兵三公子的朋友找地方开店,便拍胸脯笑道:“这个容易,这驿站墙外随便开,我们帮你照应着。”
王彻道:“有军爷照应,在下感激不尽,却不明白既然随便开,为何却没有人在此做生意呢?”
“哦,王兄不知道,这驿站因为有军队驻扎,所以周边是不能有摊贩的,就算有人来,也被我们赶跑了,哈哈哈。不过王兄你不一样啊,你是三公子举荐的,那就算是军商,可以随便开的。”
王彻听罢受宠若惊,这军商是可遇不可求的,居然让自己抄上了。连忙向慕容枕剑和范守备再三道谢。
最后王彻在驿站的围墙旁边选了一处地方,那里正好有个荒废已久的茶铺,背靠围墙,旁边还有一片杨树林,又显眼又好看。选定后,王彻便问范守备该付多少租金。
范守备一愣,转头看慕容枕剑,也是一脸意外,便道:“这驿站周边的树林虽也是我们的地,但你既是三公子的朋友,我看就不必了吧。”
慕容枕剑也频频点头,王彻想了想却道:“既然我租用了这块地方,就还是要付租金的,否则我过意不去。”说罢,数出了六十两银票递给范守备,“我得留下四十两做本钱,这五十两您看能租多久就多久,等到期了我再续上。还有十两请军爷们买酒喝,以后咱们就是好邻居了,还要烦请军爷们照应着呢。”
范守备迟疑片刻,见慕容枕剑点头,便眉开眼笑地接过银票,一边说道:“好说好说,这五十两够你租上两年了。开张那天别忘了叫我喝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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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彻的倡议下,双方又请来文书写了份租约,按手印盖章。如此,王彻便正式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店。
回来的路上,慕容枕剑忍不住问道:“王兄,为何一定要给租金呢?我在驿站的守备营还是说得上话的,他们不会为难你。”
王彻想了想说道:“因为我习惯守规矩。既然租地,就应该要交租金;既然人家帮了我,就应该请人吃酒;还有佛珠的事,既然我只找到了一半,就应该只拿一半的奖赏。我知道,有很多时候,我即使不那样做也不会有事,而且会得到更多,但我仍然做不到。这就是我做人的原则。”
慕容枕剑若有所思,却忽然失去了跟王彻继续说话的兴致。两人就这么默默地走在路上,默默地道别,在各自回家的路上,默默地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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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兴奋的王彻把四十两银票兑换成碎银子,白花花的捧了一手给大家看。好多老人活了一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多得银钱,不禁激动得老泪纵横。
王彻和几个死党合计了一下,便决定分头行动。废旧茶铺里虽有灶台,但早已年久失修,小喜小顺便去找人维修灶台、买厨具,王彻和小草韩慕朝则一起来到集市上采买食材,剩下的钱买了几匹布料,准备回去给垃圾山的每个人都做一套新衣裳。这四十两银子,是当时很多底层百姓几年的劳动所得,在王彻他们的挥霍下,也很快地花完了。
还剩最后一两银子时,小草担心道:“这钱花得太过容易了,咱们该留一点以防万一。”
王彻笑道:“相信我,以后咱们能挣到比这多得多的钱。”说罢用那最后一两买了几套桌椅,又雇了个马车,几个人吭哧吭哧地把买到的东西都搬到了车上,打着响鞭,就都运到了驿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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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五天的准备,王彻的店终于开张了。虽然四十两银子用起来还是有点紧吧,但大家在王彻的带领下,充分发挥了DIY精神,将原来的茶铺修葺一新。这茶铺的厅堂不算大,王彻一点也不着急,在屋外搭了一个凉棚,棚内也摆上了较低矮的桌椅,棚上盖了些树枝青藤,还用藤条弯了一个大大“串”字,挂在棚前。
最与众不同的还是这店的招牌,就叫做“王彻的店”。原来王彻之前一直衰运连连,便怨天尤人,对远在家乡的逆光旅行社到现在还没来救他,一直耿耿于怀。最近几天有了喜事心情开朗之后,忽然想明白了过来:我一个人没带任何GPS装置,偌大一个地球,他们要到哪里来找到我呢?于是他做了个重要决定,想方设法让自己成名,让更多人知道自己。这样当有人来寻找自己时,能找到一丝线索。
王彻看着自己的招牌,暗暗祈祷着,希望自己能尽快见到那些日日牵肠挂肚的亲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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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吉时一到,王彻依着现代的规矩,在店门口两边各摆了三个花篮,又横了一条红绸子在门口,跟特意被请来的慕容枕剑、范守备、木捕头等人,一人拿着一把剪刀,就着绸花,将红绸剪成了几段。这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把远近的旅人都吸引了过来,王彻的店便正式开张了。
范守备和木捕头又是剪彩又是讲话,被捧得美上了天,围着王彻大赞他是场面人。王彻赶紧请几位嘉宾都讲几句话,范木二人哪会说话,忙把慕容枕剑请到了正中。
慕容枕剑一边在心中暗赞这王彻真会折腾,一边笑与众人说道:“这位王兄是本公子的朋友,还望众位多多捧场啊。”这一句话胜似千言万语。王彻也趁此时大声说道:“小店新开张,全仗朋友们扶持,为表达谢意,小店开张前三日,费用五折,请诸位尽情品尝!”
众人齐齐叫好,便纷纷入座。王彻则引着几位贵宾坐到了店里最好的位置上。此时正值初夏,到了傍晚,人们燥意被晚风渐渐吹散,很是舒服。
范守备问道:“我说王老板,你这店里都有什么好吃的,赶紧把菜单给我们看看。”
王彻笑道:“众位兄长稍等,我这小店里做的吃食,众位兄长还真不一定尝过,所以,今天这菜,由我来点。”
此时,门外滚滚浓烟腾起,一个烧烤的铁架炉子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