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彻陪着韩秀才埋头算数的这几天,大家挣钱挣的是山呼海啸。当然,这也少不了王彻的点子。
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小草感叹野果和蘑菇还是不好卖。后来她壮着胆子问了一位车把式,原来这些人常年行走在外,警惕性特别强,甚少吃野果蘑菇等物,生怕中毒,所以无人敢买。只有不知世事的富人家少爷小姐出来玩,见野果好看才买几个赏玩。
王彻听了也是挠头,大家刚开始创业,而且还没有本钱,只能销售这种零成本的商品。这可如何是好……听到小草说起有些富家小姐出来游玩,忽然灵光一闪,便让小草把以前自己串起的碎瓷片风铃拿出去卖。
结果居然很抢手,小姐和孩子都很喜欢,能卖到五文钱。小草等女孩子们挣到钱之后,都开始动力十足地每天翻垃圾找碎瓷片。然后凑在一起嘻嘻哈哈地串起来。
而没过几天,小顺在推车的时候也遇到一件事。
小顺是个因右手残缺而被遗弃的孩子,左手因为使用过度而经常受伤,所以洪大娘特意花钱买了些厚布,给他缝了一双特别厚实的手套。他推车的时候怕自己的怪样被人嫌弃,所以一直戴着手套。结果一个富户家的车把式看到后眼前一亮,花二十文钱要买下这双手套。小顺是老实孩子,想到这双手套是洪大娘特意做给自己的,便不愿卖出。那车把式大怒,挥起鞭子将他打了一顿,硬抢过来手套,一文钱也没给便扬长而去了。临走时看到了小顺的残手,又是一阵嘲笑。
小顺坐在地上愣了半天神,眼泪才无声地落了下来。几个半大孩子谁没有过这种被欺辱的经历?想起自己的伤心事,便都围着他坐在地上流泪。
回到垃圾山,众人又跑到洪大娘那里哭着说了这事。洪大娘却笑着搂着小顺说:“我当什么事,以后再有人要买,卖给他便是,卖得了钱,大娘买更好的布再给小顺做一个更好的。他们的手套永远都没有小顺好,这多快活!”
小顺和几个孩子听后,顿觉极有道理,刚才的伤心难过也很快收了起来,而是跑到韩秀才那里,提了些钱去买布,托洪大娘和几位大婶又做了些手套,第二天就拿去卖了。
王彻知道此事后甚是欣慰,这些孩子虽然没有上过学,但都天资聪颖,举一反三。有些孩子的商业头脑比他还要灵光许多。如果不是身处这个环境这个时代,也许命运就会有很大的改变,想想真是可惜。
这是王彻第一次有了想要办学校的念头,不过,条件所限,他很快就把这念头收藏了起来,先把眼前的事过去再说。
然而,眼前的事,竟然过不去了。
又过了几天,小喜小顺他们回来的时候,便开始沉默不语,身上时有伤痕出现。王彻问起,这些孩子却都躲躲闪闪,谁也不说话。
而韩秀才算账之后,则负责任地告诉王彻,钱数不对,每天都在减少。
王彻则开始安慰自己,小孩子嘛,看到外面的花花世界,用钱买些零食玩意儿,互相打打闹闹,这都很正常。他们那么辛苦,这都是应得的享受,便不再过问。
……
这天,他跟韩秀才正在演算方程组,他出了道应用题,说小明家的浴缸,装满需要二十桶水,甲仆人每个时辰装水五桶,乙仆人可以用两个时辰将浴缸装满,如果两个仆人一起干活,要干几个时辰呢?
然后韩秀才就开始跟他较真,说这种事怎么可能,什么浴缸能装二十桶水啊,还两个时辰才装满?另一个要四个时辰!这得是多懒多笨的下人啊,要来何用啊!
王彻这个无语,你关注的重点好奇特啊韩秀才,和我们那个世界的小学生关注点完全不一样好吗,还能不能好好学习了啊……
这时,小草突然跑了进来,抓着他的手臂呜呜地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问“我爹呢我爹呢?”
王彻吃惊不小,陈老爹正在林子里采药,他一边让韩秀才去找老爹,一边拉着小草问怎么回事,然后就见小喜和小顺遍体鳞伤的被大家背了回来,其他几个男孩子也都多多少少带着些伤。
王彻大急,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个叫六子的少年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这几个男孩女孩在卢沟桥上的生意越做越好,大家都很开心。但没过几日,便有人依着他们的样子,做出了手套和风铃等物。由于人家有本钱,所以这些物品的质量都比他们的好,销量也更好。
几个孩子很是生气,过去跟他们理论,但那个年代又没有发明专利之说,所以,那几户摊主便理直气壮地欺负他们,见他们弱小,有时还会动手打上几场。
少年们势单力薄,便常常挨打,挣的钱也没有以前多。他们带着伤回来也不敢对王彻他们说起,觉得让王大哥失望了不好。便总想着找些法子躲过这些山寨者,刚出了宛平城便开始摆摊了。
结果没成想,宛平城里有一群闲人,号称“竹贤社”,见新来了摆摊的人,便来收取保护费。小喜他们哪有钱给这些恶人,加上本来就憋着气,说话就不太好听。被竹贤社的人狠狠打了一顿。
六子说完,几个少年已是泣不成声,想来这几天又是被抢生意,又是被打,心里的委屈无处诉说,已是到了濒临崩溃的境地了。
王彻咬着牙听完,心中无比愤怒,却又无比心疼这些单纯的孩子,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们。大家相对无言,唯有垂泪。等到陈老爹回来治伤,又是一阵混乱。
夜晚大家终于平复了些心情,各自散去。王彻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眠。看来,明天是不能再让孩子们出去受苦了。可是,大家辛苦攒下的几百文钱,都用来买药治伤,这段时间算是白干了。这条活命之路今天算是断了,今后又该往哪里走呢?
……
几天过去了,小喜小顺的伤势已无大碍,大家却都不再提起去卢沟桥的事,仿佛成了不敢触碰的禁区。
王彻也渐渐开始认命,每天除了刨垃圾就是带着韩秀才做应用题。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是否注定废柴,不管怎么努力,都找不到出路。或许,自己就在这垃圾山里穷困潦倒下去了,不过至少再也不用听老爸老妈的唠叨,倒也落得逍遥快活。
“爸,妈。等你们找到我的那天,看到我居然没成为穿越大赢家,而是在这里刨垃圾,会不会觉得太丢人,干脆就把我扔在这里了啊!可我还想吃我爸做的炸酱面呢……”
王彻一边这样想,一边刨着垃圾,眼睛被臭味熏得又酸又涩。
忽然,小草蹭的一下跳到了他面前,把他吓了一跳。只见小草眉花眼笑的,小手摊开举到王彻面前,手掌上是一枚深紫色的小木头珠子。
“这是什么?”王彻不明所以,以为她又找到了女孩子的小玩意儿。
“还记得上个月来的那个总兵府的白衣服公子吗?他说要是能找到一串珠子,有重赏呢。你看,这个像不像?”
王彻仔细端详这颗珠子,跟告示上描绘的一丝不差,紫檀木雕刻,指甲盖般大小,每个珠子上都镂刻有佛家的咒语或宝器。这是第一颗,还有一百零七颗,就隐藏在这附近的垃圾堆里。
“哎呀!小草,你就是我的女神啊!”
王彻喜不自胜地抱起小草转了个圈。
“赶紧接着找,叫上大家一块找!”
如果能把这一串珠子找齐,本钱什么的就都不用愁了。我们干什么不行呢!
王彻知道,机会终于又找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