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并未因羲和的挑衅而动怒,反而带些愧疚地说道,“羲和,我知道你恨我。但天规森严,岂可为一人而破。”
“陈年旧事,不必再提。上尊只管说,这回来,有何吩咐。”
生硬的口气,教一旁的龙宇都觉尴尬,于是赶紧上前圆场,“娘娘,北乡与朱献是您心头至宝,但对尊上而言,他们,也曾是左膀右臂。尊上他……”
“你也说了,是曾经。”羲和一句将他堵回去,又朝东皇发言道,“怎么?望舒子使得不称心么?”
“娘娘……”
“龙宇。”这回拦下的是东皇,他朝龙宇摇摇头,自己则站起身,从堂上走下,来到羲和身侧,接着道,“羲和。我不愿挑起你的痛处,北乡和朱献的事,我也愿意对你补偿。”
“不敢当。若上尊只为这些而来,那还是请回吧。”羲和抬手摆向殿门。
东皇没有听从,也没有表现得烦躁,这番果断的回绝,或许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上前按下羲和的手臂,望进她的眼睛道,“难道,你真不想与他团聚吗?”
不想吗?谁会不想呢,但……羲和望了东皇片刻,又小小嗤了一声,“原来上尊是这样想的。”接着甩开袖袍迈到堂上,回身指着他道,“我孩儿不会来助你,死了这条心吧。”
东皇也不争辩,只道,“羲和,我不会指望你能来帮我,至于北乡,本尊自己会带回来。”
“你想做什么!”羲和心中急切,跑下来拽着东皇的手斥道,“你要是伤害他,我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东皇笑了,在羲和眼中像是阴险,在龙宇眼中像是得意,但不管哪种,都展现了身为天宫至尊所应有的雷厉手段。
东皇拂去腕上的手,在大殿望下一周后,转身向外而去,“只要他不助昊天,本尊乐意见你们母子团聚。羲和,你明白了吗。”
‘东皇……’羲和双手捏得死紧,面上也已不再光彩熠熠,唯有愤恨和无力,她不知该怎么做,不知该如何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就好像,当年一样。
龙宇见了,心下不忍,上前抚着她的双肩宽慰,“娘娘,与其现在忧心,不如待北乡回来,再作打算。我想尊上他,不会率先为难的。”
“他不会,他若是不会,朱儿又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羲和垂着头,隐隐有些哭腔,“龙宇啊,你告诉我,为何大帝造就的天宫,会由这样一个人来独掌。若天规,终要带来苦痛,那我宁愿当时,天地就这么毁去。”
龙宇静静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她,羲和要的答案,他给不了,但他知道,他现在该做什么,也明白了,东皇带他来的意义。“娘娘。”他开口了,也扬起了笑,“龙宇好些日子没见过朱儿了,娘娘可愿领我去瞧瞧他?”
羲和掩面,沉静许久后,点了点头。潇洒的青年见了,更展开笑意,搀扶着她,慢慢走向内殿。
月——广寒宫:
“母亲,孩儿来看望您了。”月桂树下,玄焰向身前的银裳女子拱手致意。
女子闻言转来,显露令人惊叹的绝丽容颜,眼似桃花,柳眉微黛,嘴角隐隐浮起的笑意,似欢欣,似羞涩,朦胧下,白皙的肌肤被挂在服饰间的银器衬得晶莹透亮,瞧着有如临梦境之感。
望舒一步一摇地走来,挽上玄焰的臂膀,同他一起向不远处的凉亭而去。漫步间,望舒不忘问他,“我儿公事繁忙,久未得抽身,今日怎来空闲?”
声似莺啼,沁人心扉,但玄焰却不显动容,一双眼望着地下,半字不语。望舒见儿子沉默,以为是公事锁扰,便不再问,直到于凉亭坐下,为他倾倒下一杯琼酿,端到他面前,才又道,“来,尝尝母亲酿的酒。”
“是。”玄焰接来抿一口,又为望舒倒下一杯,递去道,“母亲的酒,清凉舒心,比起上府那些可好得太多。您也饮一些吧。”
听得褒扬,望舒笑得很高兴,从玄焰手里接过酒杯满满送入咽喉,接着擦擦唇边,又笑道,“你何时这么会说话,难道做了北天主人,也得学习这些?”
“母亲说笑了。只要您能高兴,说些动听话算什么,就算要孩儿天天来陪您都不在话下。”
望舒又教他说乐了,可嘴上还是矜持,“那可不行。你现在是天宫主事,当为尊上多多筹划。只要我儿得尊上器重,母亲就满足了。至于请安之事,你得空来一回便好,不必多挂心上。”
可玄焰听后,顿显得踌躇,望着杯中倒影,眉头紧锁。望舒见了赶忙道,“玄焰,母亲不是不记挂你,你能常来,母亲是高兴的,可别乱想,啊。”
“不,孩儿不是这个意思。”玄焰的脸色更苦了,可能不想被望舒看到吧,他迅速站起背过身,低低地说着,“母亲……若是日后,孩儿不再是上府主人,不再是天宫主事,那……”
“不会的!”望舒腾地立起,向着玄焰背脊大声道,“这天宫中,除了你,谁还有这资格!”跟着许是想到什么,又即刻来到玄焰身边,拉着他的手问,“难道是龙宇?他想跟你争么!”继而又气呼呼道,“哼!他以为他是谁?不过是个下贱货色,他凭什么!”
“母亲!”玄焰喝止,“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这话要落到尊上耳中,他会怎么想。”
望舒被他喝得一愣,随即察觉到自己失态,便轻咳几声掩饰道,“母亲也是为你担心呀。”然后又挽上玄焰的手臂,小声继续之前的话题,“你告诉母亲,是否那龙宇,要跟你抢风头?若然如此,母亲定为你设法……”
“母亲!”玄焰终是受不住甩开她,似发泄般的道,“龙宇没有要与我争!是我,是我自己没有能耐,让天宫连失两阵,教尊上失了颜面。也让他……”
啪!一声清脆的掌掴,打断了玄焰的苦楚,也送来了近似咒怨的怒意,“混账!我如此期待,可你,就拿这些来回报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