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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稚子无心苦离别

“母亲,还要走多久呀?”

少年左名都趴在妇人的背上,懒洋洋的问道。

妇人回头一瞥,又望向前方,孤立的山峰上,一条崎岖的山路已要到尽头,她道:“快了,要到了。”

左名都身躯动了动,道:“那母亲放我下来吧,我要自己走。”

妇人笑了笑,如花盛开,她轻轻将左名都放了下来,抹去额头的汗水。

“咦,有人下来了。”左名都小手指着前方,惊讶出声。

妇人凝眸望去,只见一人拖着沉重的步伐,向着他们走来,她黛眉一皱,连忙拦下左名都的小手,道:“都儿,把手放下。”

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这就是江湖。

转眼间,来人已渐渐走进,正是恨天涯。

妇人只觉他丑陋无比,心里发寒,将左名都拉到身后,退在一旁,双眼盯着恨天涯,异常警惕。

她戒备的样子,更添魅力。

脚下不停,恨天涯一撇两人,目光在妇人身上一瞬,心有惊疑,却径直而去。

待到恨天涯离开不见,妇人松了口气,感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她螓首低垂,转目看向了稚子。

只见左名都面色惨白,浑身一直哆嗦,呐呐不言。想是被恨天涯如恶鬼般的面孔,吓坏了。

妇人觉得心痛,伸手将左名都揽入怀里,出言安慰。

不时,左名都渐渐开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虎牙。

妇人也欣然一笑,拉着左名都又往前走,向着峰顶而去。

崎岖的山路,两旁尽是嶙峋的石头,又陡又峭。

一路行来,才至半腰,妇人累得香汗淋漓,左名都更是四肢发软,气喘如牛。

“休息一下吧。”妇人心疼的望着左名都,坐在一旁的大石上。

这时,吹起了一阵寒风,蓝色的人影从峰顶掠来,捷如猎豹,迅如飞鹰。

两人同时望去,妇人瞳孔一缩,暗道:“好俊的轻功。”

瞬息之间,蓝衫少年行至两人身前,停了下来,双眼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看向了妇人身旁的左名都。

妇人脸色微变,大感不解,将左名都掩在身后,出言问道:“不知公子有何见教?”

蓝衫少年俊脸含笑,摇头不语。

左名都歪着脑袋,凑向前来,冲着蓝衫少年大叫道:“哥哥,星哥哥,真的是你吗?”他语含真情,喜极而泣。

妇人面带异色,转身向左名都道:“都儿,你认识哥哥?”

左名都使劲的点点头,欢喜的道:“认识,认识,他就是我给你讲过的北邪星哥哥呀。”

“北邪星。”妇人轻声低喃,沉思一会儿,才恍然道:“我记起来了。”

她才转首,北邪星抱拳行礼,道:“见过伯母。”

妇人微微一笑,欠身行礼道:“妾身在此谢过公子照顾小儿之情。”

原来,左吟秋身死之时,妇人痛心疾首,不是念及左名都年幼,无法照顾自己,怕是已随夫君而去。她伤心之余,对于左名都少了一些关怀。

一日,北邪星见到荒野中,痛苦的左名都泪流满面,心生怜意之下,长久与他玩耍,教他一些剑术招式,渐渐的,左名都也开心了起来。

“不敢当。”北邪星道:“我与小都一见如故,宽慰之事,本是应当。”

妇人一点头,脸上笑意盈盈,北邪星言谈得体,一表人才,她心中极是喜欢。

“伯母,不知你们来这生死坪,是有何事?”北邪星疑惑的看着妇人。

“一上生死坪,仇怨两尽消”,这时江湖的俗语。

妇人脸色微变,愁眉不语,似有难言之隐。

北邪星转念道:“不愿相告,就不用说了,但不知有没有在下效劳之处?”

妇人螓首一摇,道:“不敢劳烦公子。”

北邪星会意,不强求,双手抱拳道:“既是如此,那在下就告辞了。”

左名都迭然叫道:“哥哥,你又要走了吗?”

北邪星看着左名都,笑容尽敛,道:“都儿,哥哥还有要事,非走不可。”说着,转身,离去。

左名都看着北邪星的背影,依依难舍,嘟着小嘴,大声喊道:“哥哥记得要来看我哟。”

“一定,一定..”风中飘荡着北邪星的声音。

“走吧。”妇人轻声道,当先而去。

左名都紧跟在母亲身后,留恋的望着北邪星离去的方向,三步一回头。

“母亲,我们去山上做什么?”左名都抬头目视着峰顶,小脸满是疑惑。

妇人黛眉微蹙,似乎勾起了什么伤心事,一双凤眼泛着雾气,声音哽咽的道:“都儿,母亲已经老了,你父亲的血仇还要你去报..”

左名都一脸悲切,双眼弥漫着仇恨的光芒,杀势惊天,紧握着双手道:“报仇,报仇,我要报仇。”

生死坪上,除了一棵孤零零的松,就是遍地的沙石。

晴空,烈日,风轻,云淡。

空旷的坪上,响起一阵沉重的步履声,两道人影徐徐而来。

左名都向四周扫了一眼,不解的道:“母亲,这里什么都没有?”

妇人笑道:“怎么会没有呢。”径直走向孤松,伸手扶着树干,低头向崖下望去,一股寒风迎面扑来,冷冽刺骨。

崖下,湍流如洪,惊涛拍岸,传来阵阵轰击之声,震人心神。

妇人脸色微变,向后退了两步,从背上取下了早已准备的麻绳,一头系在腰间,另一头拴在松树躯干上。

左名都不明所以,一脸的茫然,看得出神。

一切准备就绪,妇人深吸了一口气,临近崖边,双手拉着麻绳,小心翼翼的向崖下而去。

左名都顿时一惊,大叫道:“母亲,你做什么?”

妇人充耳未闻,双手交换,缓缓向下而行。

陡峭的石壁上,生长着一株小草,时值深秋,却依然青翠欲滴。

妇人见状,心中一喜,停了下来,绳子的长度已到了尽头,似乎她就是准备到达此处。

只见她从怀中取出一柄匕首,刻有神龙在天的图案,栩栩如生,锋芒毕露,竟是一柄利器。

掘开小草,里面有一捧泥土。

妇人毫不迟疑,再抛开泥土,可见是一个拳头般的小洞,她伸手进入洞中,取出一卷物品,放入了怀中,才向上攀去。

等上了生死坪,她已是疲惫无比,四肢乏力,平躺在地上,可靥容全是激动欢愉之色。

左名都扑在母亲的怀里,大声痛哭了起来。

先前妇人的举动,将他吓坏了。

妇人伸手抚摸着左名都的头,疼爱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舍..

她将怀中之物,放进左名都的怀里,一脸愁惨,却如释重负,脑海中浮现出左吟秋的模样,声音低不可闻的道:“夫君,妾身来陪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