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习惯就好
4741000000004

第4章 “贵圈”(2)

何止是认识。我认识的他的朋友中,像被《Bazaar》评为美国最有影响力的50位女性的整容大夫海迪是他的幼儿园同学;某著名珠宝品牌最大供货商麦麦德是他中学同学的弟弟;某著名投行的亚太区总裁Brown是他儿子的教父,斯哈泊还做过他的伴郎……所以在曼哈顿有一句话,不要得罪犹太人,你得罪了一个犹太人,就等于得罪了一群犹太人。

犹太人各大家族之间的关系,往往不是通过一代人建立起来的。他们从幼儿园开始建立起来的圈子社交,牢固、好用、随时延展,且善于适应各种变化。圈子,是跟随他们一生的最大的财富。

其实斯哈泊也并非是在纽约土生土长,他的家族从伊朗而来,他在意大利出生、长大。但正因为他是犹太人,所以当他来到纽约时,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在某种条件下,纽约犹太人的圈子是适度开放的,前提是你得跟他处于同一阶层。阶层没问题,人又谈得来,就可以做朋友。斯哈泊跟我挺谈得来,他欣赏我的原因跟老欧很像:“这么努力的女孩又这么能干。”

呵呵,还有一个原因,他们不会明说,那就是我跟他们交往,没那么有目的性,所以也就不需要装,想到什么说什么,很直率。他们和我一样不会感到累。

斯哈泊说他最怕跟中国人开会,往往是他热情洋溢地说了半天,对方脸上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后来熟悉之后,斯哈泊说我性格爽直,像是他妹妹,美国人是不会轻易说一个人是他弟弟或妹妹的。有次他对我说,如果我有一个女儿或有一个妹妹,我希望是你这样的,他还说觉得我从不喝酒是件好事,很健康。

认识斯哈泊时,除了老欧,我在纽约没太多朋友,所以我常去他的办公室打扰他,蹭蹭打印机打个剧本,更重要的是他不忙时,还会告诉我一些曼哈顿地产方面的知识。可以说,在了解曼哈顿地产方面,老欧领我入了门,而斯哈泊帮我进了阶。他会非常明确地跟我分析每个小区域的优劣因素,且是什么原因影响了价格。

他公司有一个特别的房间,一面墙是大大的书柜,另外两面墙上分别装上一条铁杆,铁杆上挂满了大大的夹子,每个夹子夹着一摞资料。斯哈泊说这一个夹子夹的就是一个房地产项目的全部资料,挂了多少个夹子,就有多少个项目在进行中。

这间房间的中央,有一张几乎占据了所有剩余空间的桌子,上面平铺的全是一个个项目资料、往来邮件,等等。就是趴在这张桌子上,翻看上面的资料,围观他们的项目进展,也能学会一些在纽约做房地产生意的门道。

当时,我们差点就合作成功了一个项目。那是一个非常牛的项目,在曼哈顿最贵的翠贝卡区,是一个老楼改造的项目,这是一座能看到河景的老楼,其中一部分计划做成安缦酒店,其他部分可以开发公寓住宅。那时正是2012年2月,纽约房价正处于落入低谷后刚刚要上涨的时间点。

当时我特别想做一个资产包,让国内的人来投资。那房每套的总价在五百万美元左右,首付二百万美元左右。这个价格跟国内高端楼盘比较,并不离谱,何况这将是纽约最好的房子,而且还有一部分是安缦酒店。我很努力地跟国内的朋友们沟通,但反响平平。他们都觉得我刚来纽约,能真的很了解这边的主流市场吗?

大半年后,纽约的房价开始猛涨,朋友们又纷纷回头找我,问我还有没有那样的资产包。时机一过,当然就没有了。如果那个项目做成了,我在纽约可就是有项目的人了,真可惜。

因为在意大利长大,所以斯哈泊的生活比一般美国人讲究得多。有一次,我在一个著名的小店排了超长时间的队买炒饭外卖,顺便给他带了一份儿,以为他会喜欢,结果他说:“怎么能吃街边的饭?这个绝对不可以!”他吃饭永远都在有足够品质的地方,可以说是他教会了我怎么在高级餐厅里像个当地人那样点菜。

我不会把自己的生活封闭在这样一个精致的笼子里,我仍然喜欢跟我的朋友们在街边吃烤串儿,但我也希望自己懂得在最讲究的餐厅里如何优雅地点菜。这才是我所喜欢的生活。

我在曼哈顿的那个笑话

我刚到纽约时,曾闹过一个笑话。

有一次,斯哈泊和布朗说带我去一家特别的中餐厅吃饭。一般餐厅都开在大厦的一二层,它却开在一个像住宅大厦的顶层,电梯一开,一个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的绅士,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欠了欠身说:“Hello , I抦 Tom Lee , I抦 your host.”

在英文里,host有三种解释,主人、主持人或招待。看这架势,我一下子想到了以前在香港去过的一个餐厅,像在别人家里,一晚只做一桌菜。我脑海里迅速对接上了画面,于是,我也客气地跟他说了“Hi”,把大衣优雅地递给他后直接走进客厅。

这里装修得很特别,墙上挂着很多画,我对画很感兴趣,平时也涂涂画画,权当业余爱好。所以进门就认出了墙上的画属于毕加索、莫奈、德加风格,心里琢磨着,这餐厅老板还挺有品位,仿制品弄得跟真的似的。看着看着,我就踏上了楼梯,楼梯上挂了很多黑白老照片,都是女人身体的局部,比如锁骨、肩膀、臀部,非常细腻唯美。

我想到20世纪二三十年代,美国女画家O扠eeffe的丈夫为她拍的那组当时轰动美国的照片。我问一直跟在我身边的“招待”:“这照片上是O扠eeffe吗?”他略有点吃惊地告诉我:“是的,而且这些照片都是原片。”接着我就忍不住好奇地问:“这墙上挂的画也是真的吗?”他说:“你在这屋子看到的每一幅画都是原作。”

当时我觉得,自己的嘴应该长久地做了一个“O”字形。要知道这可是我平生第一次隔着不到20厘米的距离,且中间没有隔着根绳地看到大师的真迹啊!我欣赏了很久,“招待”也特别贴心,看我站了好久,特地给我递了冰水,我礼貌地告诉他,我胃不好,只能喝温水,他又客气地倒了杯温水。

我们顺着这些画一层层地绕着楼梯看,这简直是一间小型的私人美术馆!我几乎忘了要吃饭这件事。我太喜欢这家“餐厅”了!到了三层的时候,我看到了克林顿、希拉里和我身边这位“招待”的合影。我还在想,这家“餐厅”应该挺出名的。可仔细一看,三人的关系像是好友。我想,这下完了,估计我又犯“二”了,这个host不是“招待”,而是这里的“主人”!

果然,到了客厅,斯哈泼和布朗笑到不行,说这位“Tom Lee”是华尔街大名鼎鼎的“私募之父”“杠杆交易”的发明人,你居然把他当成招待。他们笑话我说,从今天起,你也是在曼哈顿有笑话的人了。后来想想,在斯哈泼的纽犹圈子里,Tom Lee应该是金字塔顶层的人了。克林顿竞选时他是主赞助方,希拉里竞选时他也会是主赞助方。连竞选总统都有他的一份功劳,能不是“塔顶”吗?

Tom也笑得特别开心,说自己在华尔街至少三十年没受过这种“待遇”了。我特别不好意思。吃晚饭的时候,我问Tom为什么曼哈顿叫“犹太村”?为什么我去纽约遇到很多优秀的人都是犹太人?他说纽约就是一个汇集世界精英的城市,当中当然有很多犹太人,至于犹太人为什么优秀,他说应该是“我们注重教育”。他反问我在人类历史上,有哪两个民族久经磨难,又能奇迹般保持着自己的独特性,主要靠的是一种对伟大文化的传统记忆?

“一个是‘犹太民族’,另一个呢?是‘中华民族’!”他说。

过后的几天,我一直在思考他问我的这个问题。犹太人和中国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我们都有悠久的历史,我们都非常注重教育、注重家庭。而不同的是,中华民族一直是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繁衍生存。而犹太人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失掉了自己的领土,作为一个没有“根”的民族,他们却一直坚持自己的传统和信仰。但是,我们这个有着悠久历史的有“根”民族,现在的信仰又是什么?

翻看历史,公元135年的犹太人起义再次失败后,幸存的犹太人全部被赶出巴勒斯坦,流亡到西欧的犹太人广受歧视,不被允许拥有土地,只能经营商业。这段历史,部分解释了犹太人为何如此具有生意智慧。

如果你去读被出版商称为“犹太人处世和经商圣经”的《塔木德》,一定会为其中“老于世故”的生存智慧所震撼。那是一种看透了人心和人性之后,形成的一种圆融而现实的处世之道。

“依靠自己的财产比依靠子女要好得多”“如果父亲没有教给儿子谋生的手段,等于教他成为一个贼”“在所有的谦逊中,要保持你的自信并估价你自己的真实价值”……这些至少被传承了1500年的法则,帮助犹太子民们在漫漫历史里一批又一批虎视眈眈的恶邻中,活了下来。

《塔木德》规定,每个犹太人都应该六岁学习《圣经》,十岁学习《密西拿》,十五岁学习《塔木德》……真的是个活得太清醒的民族,从来不做梦。每个十五岁的犹太孩子,在还不知道世界为何物时,父辈们就毫不犹豫地为他揭示出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

犹太人说,世界上有四种人:

第一种人说:“我的是我的,你的是你的。”——这种人最普通。

第二种人说:“我的是你的,你的是我的。”——这是愚蠢的人。

第三种人说:“我的是你的,你的也是你的。”——这是圣贤。

第四种人说:“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这是坏人。

如同犹太人的传统,做人处事,现实点儿没问题,只要生活中肯偶尔给自己一个跳脱现实的缝隙,透透气。有一次,Tom来中国访问,我请他在一家餐厅吃晚饭。吃完饭,我们一块儿去另外一个俱乐部见朋友。因为我的车当天限号,所以我就随意带他走到路边,直接打了辆出租车。

估计这种“待遇”,他至少三十年没“享受”过了。因为从上了那辆带着北京特有的大蒜味儿的出租车,他就特兴奋,笑了一路。

长岛周末

一般来说,去斯哈泊的长岛别墅,开车单程近3个小时。我们一般周五下午两三点钟出发,周日下午回曼哈顿。说实话,我一开始特别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大老远地到郊区来过周末?在郊区买得起别墅的人,在城内的房子肯定也不错,何苦折腾呢?甚至有人说周末待在曼哈顿的都是穷人,富人们都拖家带口到郊外别墅过周末去了,天冷时还会飞3小时去迈阿密。

有一次,斯哈泊和太太邀请我去他们在长岛的家度周末,我问:“可以带上男友吗?他从学校回来,正好有时间。”他们欣然同意。于是我和王老师过了个舒服的周末。可能是那次太舒服了,后来即使王老师没空,我也常常一个人去,除非周六有课,不然我大多数的周末都在长岛度过。

在他家过周末,很舒服。想几点醒就几点醒,完全没有计划。他们上午主要是游泳、健身、打网球,我可以在别墅里随意活动,菲佣端上早饭。早饭吃完后,他们也锻炼归来。在屋里各自待一待,然后一块儿出去吃午饭。

午饭通常会找一个小饭馆,绝不是金碧辉煌的奢华饭馆,但顾客穿着都相当考究。吃完饭我们一起在附近逛逛街,一个挨一个小店地逛,看看家具,买买东西。

晚饭通常八点多开始,吃吃聊聊,就到十一点多了。

有时候,吃完午饭我们会去打保龄球。是那种很老的保龄球馆,可以申请一种特别装置,就是那种立起来不让球掉进边槽的铁架子,这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需要。常常是斯哈泊和他儿子一组,我和王老师一组。王老师的保龄球技术不太好,经常没有我打得好,但他很好强,玩完一把总要再来一把。

我们有时候也会去海滩游泳晒太阳。纯自然的海滩,没有任何人工设施,但有一种叫surfing的冲浪板(类似帆板的玩意儿)可以玩,人站在一块板上划船,特别考验平衡力。王老师很厉害,第一次划就划得特别好。而我只会在岸边走,太阳大就躲在车里拍照片发微信。

这是很放松的时间,跟我平时那种充满斗志、打了鸡血似的生活完全两样。

时间长了,就会明白,美国人的家庭观念重,周末是跟家人相处的最好时间;而且回到郊外的家,也是一周一次清空自己的机会;另外,同阶层的人都在附近过周末,小圈子反而更集中了。所以以家庭为单位、带着太太和儿女的社交方式非常盛行,或者两个家庭一起吃吃饭,或多个家庭一起组织活动。周末大家不谈生意,但男人们在一起会聊聊政治、聊聊经济形势。

斯哈泊在长岛的家,有两处地方我最喜欢:一处是可以看花园、晒太阳的半露天回廊,坐在那儿晒晒太阳,吹吹风,放着轻柔的音乐,舒服极了,我常常在那儿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另一处是书房,面积不是很大,典型的东汉普顿装修风格,里面有个壁炉,两边都是书架,然后是一圈围坐的沙发。

冬天我坐在壁炉边,外面飘着雪,听木头在火中开裂的声音,然后听他们聊着天,我喝着热巧克力,在沙发里缩成一团,那是我在长岛度过的周末中最难忘的一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