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在路上:第三条道路10周年作品集
4737100000004

第4章 第三条道路: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4)

“在此,我们应特别重视‘……小蛮腰……水很静。水/这个绿色妖姬’作为汉语言符号的分析。在分析语言的时候,首先要注意到语句的三个层次,即语音、语法和语义。在这些层次之间,至少有两种关系,即分布的关系和整合的关系。将‘小蛮腰’、‘水’和‘绿色妖姬’这样的颇具魅力的汉语言符号整合在一起所产生的意义结构,最终必然会成为诗人朱赤的不断被区分化的诗学思想观念历程。……是的,朱赤的诗在此是一个逐渐敞开、魅力增殖的过程,接着我们看到他的关于‘小蛮腰’、‘水’和‘绿色妖姬’的意义结构仍在继续演绎:‘风也很静,很轻/踮起了裸露的脚尖/比静更静的/目光/旋动一万种舞姿,悄悄……’从符号学的观点看来,罗兰·巴特认为,任何一种符号都可以分为形式、内容、实质和表现。他认为在上述四个因素中,最重要的不是内容和形式的对立,而是形式与实质的对立。朱赤的《水很静,风也很静》一诗在形式与实质方面的对立是非常明显的,其形式几乎就是后现代古典主义经典文本的标准范式,但其实质一看就是后现代神秘主义的符号体系:

旋转的露水、草坪

滑入河床

星光在水气里柔软

倚着梦

摇曳一个熟悉的翘鼻子

侧起耳朵

很风流的啊

在隐秘的地方发芽

许多许多花朵

在酽酽夜色里爆裂

绽开了水的阴影

睡到了

水的阴影后

“诗中的露水、草坪、河床、发芽、花朵、水、阴影,等等,诸如此类的自然主义意象一旦成为符号,它们的存在和运作就会给《水很静,风也很静》一诗及其作者带来另外一些信息,而这些信息除了通常的诗意,还透露了上述符号与诗人生活世界的密切关联度。……

“从分析《水很静,风也很静》一诗,我们基本上可以看出擅长扩展语言符号外延业已成为朱赤作品的一大修辞特色,其《果园》一诗的第一节如下:‘已是发育成熟/金龟子这个偷情老手/密谋着/樱桃树的劫持’。这里的‘果园’完全是一个描写性的诗文本,诗人对事物的描写天赋在这首诗中被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果子’成熟了,诗人的描写语言是‘发育成熟’,而‘金龟子’这个意象的出现堪称妙笔生辉,诗人关于它的描写语言是‘这个偷情老手/密谋着/樱桃树的劫持’。实际上,描写到这里就完全可以了,我们已经知道了‘樱桃’已经成熟,但诗人朱赤关于‘樱桃’和‘樱桃树’的描写并没有到此为止,接下来的第二、三、四节如下:‘旖旎季节,走过/把满怀珍珠/抛作挑逗的手帕/擦拭/难耐的寂寞/处子的芬芳被星光尝鲜//风总是忘记了系扣子/****袒露/枝枝叶叶半开半掩/谁的侧影/丢在果香里……/呼唤/雨水来渍腌’。显然,后面的诗基本上由一系列‘性意象’组成,而这正是后现代自然主义和后现代神秘主义的重要特征。……统而言之,朱赤的《水很静,风也很静》与《果园》两首诗,前者的叙事与后者的描写,它们之间的区别依赖于话语中事件所再现的‘经验’结果与纯粹‘观察’结果之间的差别。在叙事性再现中,诗中的‘小蛮腰’、‘水’和‘绿色妖姬’等都在从‘内部’经历着事件,而在描写性再现中,事件根本就不被经历。它们仅仅从外部被‘观察’。”谯达摩:《第三条道路:后现代主义诗学的汉语之舞》,谯达摩、朱赤、亦言主编:《穿旅游鞋的舞神们:第三条道路代表诗人作品集》,九州出版社2007年4月第1版,第18-21页。关于柳荫,我的阐释如下:“柳荫作为‘第三条道路’的代表诗人,他的诗在形式方面与‘新月派’、‘朦胧诗派’非常相似,这实际上是对在他之前的所谓‘第三代’诗人的美学抵牾。我认为正是柳荫的‘朦胧诗’情结影响了他在汉语言符号方面的实验兴趣,同时也妨碍了他的先锋意识的全面觉醒。尽管如此,但由于柳荫的创作充满激情,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他的这一不足。换言之,柳荫的诗仍然是后现代符号主义体系的一个值得研究的侧面。请看柳荫的《火焰之歌》的一、二节:

这是最后的一朵玫瑰了

你将花蕾封闭的瓣儿打开

芬芳鲜红地流将出来

这是最后的舞蹈和音乐了

你旋转于洁白的空地上

最后蜷伏着不再爬起来

“应该说,玫瑰、花蕾、瓣儿、芬芳、舞蹈和音乐,这些语言符号之间的跨度不是很大,其细腻、其紧密相连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柳荫是一个典型的后现代浪漫主义诗人,因此他歌唱火焰,歌唱一切熊熊燃烧的事物,歌唱一切闪耀着光芒的符号,比如‘酒’:‘这是冬日最后一盅热烈的酒了/你溢着热望四处游荡/你把自己坦诚地斟给整个世界’。看吧,我们的后现代浪漫主义诗人热血沸腾了,醉了,因为这一切的铺垫仅仅是一个暗示,仅仅是一个美丽少女的幻像和神话。……在柳荫的火焰与火焰之间,是一个燃烧着青春之火的美少女:‘我看见你从远方向我走来/一直没有停顿一直没有止步/径直地走向我的灵魂之门/最后坐在一个角落里/为我歌唱而不是哀叹/我看见秋叶飞翔冬雪/飘零中/最后你丢掉所有的服饰/纯净地舞蹈/水波中的仙子天空中的使节/姿态是多么的优美/让我坐在灵魂的角落里发呆。’如果柳荫笔下的火焰真是一个美少女,那么《火焰之歌》一诗就肯定落入俗套了,而柳荫只是让我们产生一瞬间的幻觉,接着,他仍旧细致地对着他的火焰问寒问暖,寒暄着,倾诉着:‘火焰啊告诉我/你究竟从哪一个世界而来/为什么要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与我为伴/喝掉自己唱起醉歌/烧掉自己温暖了我火焰啊/你好冷/你没有屋子居住/你是冬天巨兽嘴里的野菜。’至此,火焰即将熄灭,于是柳荫写出了如下的精彩结尾:

你死了

我开始燃烧

《火焰之歌》一诗因为上述结尾而走向圆满,以致该诗原先的一切不足都可以忽略不计。柳荫属于思考型、勤奋型诗人,他在未来的创作成果值得我们期待。”谯达摩:《第三条道路:后现代主义诗学的汉语之舞》,谯达摩、朱赤、亦言主编:《穿旅游鞋的舞神们:第三条道路代表诗人作品集》,九州出版社2007年4月第1版,第25-26页。关于况璃,我是以谈论他的《乡愁》一诗开始的:“他的《乡愁》和台湾诗人余光中的《乡愁》比较起来,就显得更先锋、更具有前卫意义。况璃的《乡愁》一诗的第一节如下:‘以身相许游历/时常压缩时常发酵的记忆/像候鸟般挤于灰黯与灿烂的时空/倔强地冲出闸门昂首展翅/这是一群激奋中带着忧悒的情感之鸟/这是一群穿越笑声与凄苦惆怅与别离的/无名愁绪呀/目光折射的意象如闪电谱出乡音/将城郭山川小村剪辑于大地/将光阴岁月美好与欢乐剪影成灵犀/恍然间,又一道闪电劈痛数十年/沉积的记忆’。这样的开头,其后现代浪漫主义的破碎性、断裂性和日常性已差不多同时呈现出来,而余光中的《乡愁》一诗,无论从语言的简洁与典雅,还是结构的均衡与古典,都看不出任何与后现代相关的元素。作为‘第三条道路’的后现代符号主义诗人,况璃的《乡愁》充分反映了诗人对‘故乡’的理解业已接近梦幻的边缘:

灿然间,一种古铜色的爱之箭镞

射向极地又冉冉升起

飞向山里山外魔幻般的云层星子

冲心的潜流也随着溢出记忆的闸门

痈立于高高的眉头

宛如隔世的幻觉又一跟斗儿

跌进记忆的U盘

于是,连天大梦接踵而来

美梦、忧梦、残梦、春梦,已从梦里

淌到梦外……

“在《穿旅游鞋的舞神们:第三条道路代表诗人作品集》一书中,况璃的短诗只有三首,而他的长诗《太平洋上空的遐想》则占据相当的篇幅。可以说,《太平洋上空的遐想》是一首气势磅礴、浮想联翩的长诗,值得我们深入研究。该诗由‘遐想拐进时空’、‘遐想拐进历史’、‘遐想拐进时尚’、‘遐想拐进遐想’、‘遐想拐进企盼’、‘遐想在现实的拐角处着陆’等六个部分组成。况璃属于灵感型诗人,其长诗《太平洋上空的遐想》通篇充满灵感。如果我们从它的最基本的肌质及其结构的封闭整体中去认识其中具有意味的语词功能和审美对应物,就必须假定某种临时性的可以理解的东西。……由长诗《太平洋上空的遐想》来看,也许,作为‘第三条道路’的代表诗人,况璃的创作前景将非常壮阔,将走得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遥远。”谯达摩:《第三条道路:后现代主义诗学的汉语之舞》,谯达摩、朱赤、亦言主编:《穿旅游鞋的舞神们:第三条道路代表诗人作品集》,九州出版社2007年4月第1版,第26-27页。关于雷火,我做了如下阐释:“作为‘第三条道路’的代表诗人,雷火的诗绝大多数与现实密切关联,但其中也有接近后现代自然主义的作品,如下面我们将要介绍的《海》。在探讨他的《海》之前,我们先看看他的《乌云和乌鸦》这首诗:‘灌满铅的一朵朵乌云,/压向不堪重负的土地,像山一样;/在乌云和土地之间有限的空间,/鱼浮上水面,鸟不再歌唱。/成片的乌鸦布满天空,/放肆地张开翅膀,遮住微弱的阳光;/墨般的羽翼染黑了土地,/花枯了心,草不再生长……/主啊!我的上帝,/怎么睁不开醉意朦胧的睡眼;/斩妖除恶的鱼肠宝剑,/还要在地下埋上千年?……’雷火的这首诗首先引起我们注意的是它的题目的《乌云和乌鸦》,两个“乌”字作为符号本来是没有意义的,但它们却因为需要产生意义而结合在一起,由此观之,在两个符号‘乌云’和‘乌鸦’之间必然隐匿着一个看不见的符号。……与《乌云和乌鸦》一诗的后现代现实主义诗学取向不同,雷火的《海》更靠近后现代自然主义一些,只不过他把‘海’写成了一个‘撒娇的孩子’:‘你轻盈的脚步,由远而近/海,挺直腰站了起来/浪花每一朵,都挂着泪珠/闪烁着金色的光彩//是的,真像个撒娇的孩子/当你扑打他宽厚的胸怀/乐颠颠的,风浪俱起/已分不清东西南北//丢失在茫茫戈壁/胡杨树下的胡杨树/细弱的根须,钻沙穿石/早伸进他的血管,他的经脉//一海的柔情,碎心的波/正是,有你这棵小草在/汹涌的波涛,韵味无穷/才这样荡人心怀’。雷火的高明之处,在于他在写海时,却从海写到了茫茫戈壁、胡杨树下的胡杨树、细弱的根须、小草,也就是从纯粹的后现代自然主义又跳跃到了他的沉重的后现代现实主义,在那里,生命就是一棵小草,虽然脆弱,但面朝大海却韵味无穷:

你看:朦胧的月色

总沸得海热血澎湃

可曾听见他深情的呼唤

一轮红日,捧在蓝天

“综上所述,雷火的诗整体而言属于后现代现实主义,这方面的作品比较多,比如《大山的孩子,我的小兄弟》、《身外的阳光》、《想飞的女孩》、《蓝天的向往》、《深山的小鸟》等等,这些充满现实诉求的诗篇读来令人揪心。雷火关注底层的真实现状、关注农村孩子的不幸与痛苦,等等,无一不体现了诗人的那颗悲天悯人的、崇高的心灵。在今天的中国,像雷火这样仗义执言的诗人并不多。雷火的《海》一诗虽然与他一贯的后现代现实主义风格有所不同,而具有明显的后现代自然主义倾向,但两者并不是截然分割的,如上所述,甚至是交缠在一起的。需要补充的是,自然主义在中国,我们首先会想到‘山水诗’、‘田园诗’之类,而在西方,自然主义出现的时间是18世纪的后25年,和它一道出现的还有康德的崇高说、风景画的发现、歌德和浪漫主义者对斯宾诺莎的再发现、早期施莱尔马赫、卡斯帕"戴维"弗雷德里克(Caspar David Friedrich)以及其他人的着作。”谯达摩:《第三条道路:后现代主义诗学的汉语之舞》,谯达摩、朱赤、亦言主编:《穿旅游鞋的舞神们:第三条道路代表诗人作品集》,九州出版社2007年4月第1版,第27-28页。关于黄明仲,由于他是我的老乡,所以我是这样叙述的:“黄明仲是贵州遵义人,两年前我们在贵州绥阳的一次文化活动上聚过一次,参加那次活动的有着名诗人李发模以及一大批画家、书法家等。黄明仲是一个非常朴素、非常厚道的诗人,几年前独自创办《中国诗乡》杂志,为诗的繁荣与振兴付出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心血。一般说来,贵州的诗人都比较写实,绝大多数是天然的现实主义或后现代现实主义。作为‘第三条道路’的代表诗人,黄明仲的作品主调是后现代现实主义,但也杂糅着许多后现代浪漫主义诗学因子,如他的《花朵开放前的沉思》:‘花朵开放前的沉思/是不是在痛苦地自省/为谁而开/为谁而妍//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不可能无争地怒放/总是在为那些诺言/无休无止地奔忙//已有很多目光/在翘首地盼望/或是心理的品位/或是观赏性的褒奖//为了一种幸福/为了一种飞翔/你终于脱俗而出/掀起了一种精神的激浪’”谯达摩:《第三条道路:后现代主义诗学的汉语之舞》,谯达摩、朱赤、亦言主编:《穿旅游鞋的舞神们:第三条道路代表诗人作品集》,九州出版社2007年4月第1版,第28-29页。关于孙汝春,我的阐释如下:“孙汝春也是一个后现代现实主义加后现代浪漫主义诗人,区别在于孙汝春诗中的自然主义成分更拟人化一些,如他的《鸟鸣》:‘朝霞满天/是谁在歌唱/一种奇特的语言/是美国/是法国/是……/音乐是城市的噪音/这歌唱在树林里/那几只不知名的小鸟/苦练歌唱家的嗓子’。作为‘第三条道路’的代表人物,孙汝春的文学成就引人注目。除了诗,他还有不少长篇小说问世,如《弹痕》,影响比较深广。在北京的诗人中,我和孙汝春的交往像兄弟一般,尽管我们的诗创作在美学倾向方面反差很大,但他作为后现代符号主义代表诗人,实际上有时候不自觉地显得出奇的先锋和前卫,譬如他的《聋子和小鸟》:

市场上

美丽的小鸟

在聋子提着的鸟笼里歌唱

聋子指着小鸟骂着

老实点

别像平时骂我的那样

这么多人会耻笑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