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麻烦的是我们才对吧？
而且你确定你哥哥一接起来电话就听到这种乌鸦嘴不会直接挂你通话吗？
我真有点对这女孩子的哥哥感到同情了。
接下来不晓得他们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因为感觉到偷听别人通话是不太礼貌的，所以我稍微走远了一点。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这里不仅是有很多的坟墓，还有更多完全没被好好埋葬的尸骨从土里面直接暴露出来，经过长久时光的腐蚀，那些森森的骨头已经发黑而且残破，在土地里若隐若现的样子反而更可怖。
我小心翼翼地离那些戳出来的骨头远一点。
鬼知道这里会不会跟上次在地下十层的甬道里面一样，突然钻出来活的骷髅抓人脚。
几分钟之后一旁的女孩走到我面前，把手机还给我。
「哥哥说我们有可能是被移送到某个战场遗迹的空间，他刚好在参与学院空间对接口的维护工作，所以很快能定位到我们。」虽然带来的是能让人松口气的消息，不过从她完全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情绪，「因为时空流动的影响，重新接上正确的通道可能会需要一点时间，我们必须在这里等待。」
「呃……要等多久？」我不想跟一望无际的墓碑在一起呆太长时间。
「不知道。」女孩摇摇头，在附近找了块突起的大石头，掏出一张面巾纸随便擦擦便直接就地坐下，然后不晓得从哪里又变出她之前在路边时看的那本书，低头继续安静地读了起来。
「……」
我头上降下黑线，这位同学，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看得进去书？！
这是多么粗神经和适应力顽强的书呆子啊……
四下看看，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按常理说在无聊等待的时候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玩手机？
说起来，以前的确有下载了许多游戏在手机里供无聊时消遣用的……只是来到这个奇怪的世界之后一直就状况百出，反而很久都没有闲下来玩过游戏，让我几乎都忘了手机还有这个功能。
这么想着，我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然而在打开游戏之前，我先注意到了左上角红色的指示灯正在一闪一闪，那是有未读短信的标志。
等等，短信？
我想起来自从来到学院，我似乎就只有收到过一次短信，那是在精灵岛屿的时候，被敌人发现藏身之处前来源不明的神秘示警短信，根本连发信人都看不到。
这一次难道……
怀着疑惑和猜测，我点开了短信，第一眼去看的不是短信内容而是发信人——果然！又是空白！
而短信的内容也只有一句话：「请打开手机的拍摄装置。」
……哈？
虽然满头雾水，但强烈的好奇心还是让我按照这个指示去做了。
就在我点开手机相机的那一瞬间，一束光猛地从摄像头的位置打出去，吓了我一跳。
我应该没有错点成手电筒吧？
出乎意料的是，那束光并没有按照自然定律一直照射到远方，而是在我面前自发的凝聚，形成一面立体光幕。然后在那光幕之中，出现了一个我十分熟悉的身影。
「麻烦你了，用这样的方式出现。」
「你……」我惊讶的张大嘴巴，差点说不出话来，「我做梦做到白日梦的地步了吗……祖先大人！」
「叫我凛就可以了。」三维立体图像的萝莉祖先跟梦中的样子一模一样，「我感觉到熟悉的时光的气息，忍不住想要看一看。」
所以你就用我的手机玩三维投影吗？
这到底是什么黑科技啊！
这样说来上次的短信……
「是我喔。」当我把心里的疑问提出来后，凛很爽快地承认了，「当外界的能量波动跟记忆体同步率比较高的时候，我能通过你的意识窥探到部分外面的情况。不过，当你意识清醒的时候没有别的方法能提醒你，就只能通过电磁讯号了。」
虽然没太明白她叙述的原理，不过有一点我是明白了——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可能时不时就成了这位意识体的祖先大人做人类观察的素材……
我说您得是有多无聊啊！
说话间我扭头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看书的女孩，她好像已经完全沉浸在书里面了，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我这边的情况。
「这是错乱的时空。」不请自来的祖先大人环视了周围一圈，有点困惑地微微皱眉，「怪不得会感到熟悉，这里和我一样是记忆碎片凝结而成的，只不过因为混有强大的空间能量，所以构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空间。不过，这里并不适合生存。」
「呃……我知道。」
光是用眼睛看我也知道这里不适合生存了，谁会生活在坟堆里面啊……
「我们是不小心被丢进来的，已经联系了救援，但是可能得等一会儿。」我表明自己并没有生存在这里的意思，一点都没有。
话说回来，刚刚凛说这里也是记忆碎片？那么……我想到一个可能性。
「那个，凛，这是你的记忆吗？」
湛蓝的眼睛观察着四周，过了好一会儿才带着迷茫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记忆中相似的场景太多，并不能确定是否是凛所经历过的。」
我听得心里有点发毛——照这么说，我的祖先见过好多坟场？
祖先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太久远的，战争与死亡带来阴影，时间带来新生。怀着希望的，献给生命与大地。风抹平伤痕，羽翼播洒光芒，包容一切的空间，我们虔诚祈祷……」
立体影像的凛忽然双手合十，明净的湛蓝眼眸轻轻闭起，温柔地念诵起一些句子。她的语调有点像吟唱，又不太有旋律，但听起来让人有如沐春风的舒服感觉。我愣愣的看着她，此时此刻出现在她脸上的神情让我几乎立刻就联想到一个人，再仔细看看，他们眉眼之间似乎真的有那么些相似。
凛念诵的声音并不大，在这个格外安静的空间里却扩散的很远。旁边本来在很入迷的看书的女孩子也被惊动，合上了书带着有点迷惑的表情望过来。
很长的一段类似歌谣的语句念完，凛睁开眼睛，露出很干净的微笑。
「这是为往生者祝祷的咒文，每次经历过大战之后，都会有专门的祭司为逝去的灵魂祈福，所以在这样的战场上，经常能够听到。」
看着周围依然寂静的战场，她的视线好像穿过了很久远的时空，浮现出淡淡的伤感。
「从那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长久的时光。逝去的生命都会被淡忘，存在过的证明也会被抹去，真是叫人悲伤的记忆。」
「但是，总还是会有人记得。」我对上她晶莹湛蓝的眼睛，认真地回应，「后来的人也会有像你一样，真心为他们祈祷的，一定。」
「往生者的祝祷文？」这时已经收了书走到我们跟前的黑发少女歪着头，目光在我和凛的立体投影之间打了个转，并没有问凛的来历，只是有些好奇的看向她，「你竟然知道完整的祝祷文，据说那是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因为时间久远，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完整的全文，只有一些片段作为祈福歌谣而已。因为不完整，引导灵魂归途的作用也没有了，单单只是生者为死者表达祝福的一种方式。」
上古时代吗？那就不奇怪了，因为凛就是那个时代的人吧。
这么说来，那个人也是，所以他们果然是有什么关系的。
心里一点也藏不住事的我想到这一点，就直接忍不住问出来了：「那个……凛，你认识落染吗？」
先前在地下宫殿的那一次，我就有点感觉落染的背影似曾相识。虽然他那个时候是冥主的样子，但是从后面看却是跟我第一次在梦中见到凛的背影时非常相似。而且他人类时候的相貌也是和凛一样褐色的头发，清澈的湛蓝色眼睛，只不过外表年龄差的太多加上之前从来没往这方面想，所以一直没有发现。
现在想想，他们其实都是远古时候三大国度的遗留人物，有什么关系也不是那么不可思议吧。
然而，听到这个名字的凛想了半天，还是摇头：「不认识啊。」
诶？怪了。
这种明明已经确定的事情却被否认，就像考试的时候自信满满填上去的答案却被老师打了红叉，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如果没有关系，为什么他们两个给我的感觉那么像？
「那么，凛是千寒之国的遗族吗？」
我又想到一个线索，关于之前所有人都不告诉我清楚的血脉的事情，后来在地下神殿的事件里，落染和学姐已经点明了我是传承了千寒之国的血脉，而且用我的血做封印也生效了，那么凛作为我的祖先，应该也是千寒之国的遗民才对。
出乎预料的是，凛第三次摇头了。
「怎么会呢？凛属于冥夜之国。」
哈？！
我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