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探险虽然才刚刚开始,但我已经觉着有点力不从心了,以前插队也好,混地质队也罢,从来对那些潜在的危险不用考虑那么多,也不会伤神。古语说的好:“劳心倍累于劳力。”此言不假,想春秋时候的伍子胥就是因为劳心过重,一夜白头,这劳心比起劳力要累上何止一倍。这一路走来,很多事我都觉着奇怪,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奇怪,整个事情就像一团乱麻,不断的在我脑海里绕啊、绕啊,搞得我有点内伤了,眯着眯着,就昏睡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了,我以为是那野狼按捺不住,露出獠牙了,赶忙朝野狼方向望去,但见野狼乖乖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侧头一看原来是雷老虎那厮抱着冲锋枪睡着了,手里的枪滑到地上,顺带着将一把工兵铲碰倒了。我又转头朝那个睡着的不明身份的人看去,那人依旧睡在那个位置,一动不动,我心里开始怀疑那人是生是死了。不过,既然他睡在那里对我们没有什么危险,毕竟人是讲道理的,语言方面也可以沟通。倒是那只狼真是不好对付,狼之狡猾比虎豹更甚,弄不好就在暗地里给我们一口,若是我们都睡着,它一个锁喉,将人咬死,绝对是神不知鬼不觉。我拿起手电筒朝野狼的位置照了照,那只狼依旧趴着,对于我的举动似乎一点不在意,看来我睡觉这段时间一切都平安无事,但见胖子依靠在门口的骆驼上,正摆弄着手里的五四式。
我走过去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说:“胖子,你去睡会儿吧,这后半程我守着。”
胖子抬头说:“葛大牙,你睡你的去吧,目前我对周公的兴趣还没起来。”
我转头望了望其他人,叹口气说:“咱们这趟镖走的,越想越觉得成了雇佣兵。”
胖子一乐,说:“本来就是,当我一看名单时候就知道了,除了学生就是学生,这彭老头儿太精,骗我们说当顾问,咱们这趟绝对是既当顾问又当保镖了,我看,等遇上事儿时候,咱们得讹诈他一比。”
我摇了摇头,说:“胖子,你这肚子绝对是坏心眼给撑的。”
胖子拍了拍肚子说:“你放屁,咱这是腹中百万兵,你脑袋小,不懂。”
我无奈的咧了咧嘴,这时候哪是互嘲的时候,说:“你不睡那我可睡了,明儿你要是犯困可别怪我。”
胖子冲我摇摇手,示意我快滚蛋,我就回到原地,躺着休息了。
外面的风依旧怒嚎着,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真个穹顶内也已经感受到了外面吹进的黄沙,我一个寒战醒了过来,转头就看见叶玲、吴青松、黄峰三个人都围着胖子,听他在那里手足舞蹈的吹牛逼。我揉眼看了看,大家基本全都睡醒了,当然除了雷老虎,那家伙嘴里流着哈喇子,还一个劲儿的打呼噜,我暗骂道:“这家伙,胆子小,还******睡的真香。”
我起身想凑过去和那几个学生一起听听胖子在吹什么牛逼,但站起来后,我见沈念谂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一脸严肃,若有所思。于是我走过去,问:“沈大小姐,吓坏了吧?”
沈念谂抬眼看了看我,说:“谢谢你啊。”
此时她的语气简直让我不敢相信,曾经极为傲气的她,居然能说出这么温柔的致谢,还真把我给惊了。我回道:“没事,没事,都是分内的事,谁让我是拿你沈大小姐那份钱的呢?”
沈念谂白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沉默不语。看他样子,显然是刚才被吓到了,我安慰她说:“沈大小姐,你也是探险队的副头领了,可别被刚才那么一吓就一蹶不振啊,你知不知道,当兵的有句话叫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这样子,肯定让咱整个探险队变成了二流子了。”
我正要再劝他几句,沈念谂抬起头来,轻轻一笑说:“葛先生,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出来探险。”
我一愣,心想这女汉子可是一开始跟我们的表现的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新手,那副傲娇的表现,整个就像是饱经风霜、经验丰富、历经过大阵势的人,到这里来了,却跟我说是第一次来,我心里顿时觉着有上当受骗的感觉,小声怒问:“我说沈大小姐,你是第一次?那你——你怎么,靠,你是不是骗我们啊,这个探险队是不是临时拼凑的啊。”
沈念谂脸色一沉,蜷缩的更紧了,双手不断地来回搓着,好像被我说中真相似的。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怒气更甚:“沈大小姐,看来是被我说中了,你们这次探险就******是来玩命儿的啊?”但是此时我不敢大声叱喝,万一我这边出了岔子,整个探险队可能会陷入到人心惶惶的境界,毕竟我还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沈念谂点了点头,接着有使劲摇摇头,说:“不是的,来之前我和彭教授已经到过这里考察过了,只是人员比较新而已,但是彭教授可是专家,再加上你们这次探险肯定没问题,只是我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风暴。”
我听这话,心里稍稍有底,心想这彭老头儿果然老奸巨猾,找了几个学生,花钱不多,再找两个要钱不多的,像我们这种的愣人就可以了,学生帮他干活,我们呢也干活也保护,真是一举多得。我虽然心里不爽,但是至少我知道这次探险不像我猜的那样是来玩命儿的,当下话音急转,安慰道:“行了,这种风暴有啥可怕的,想当年我在内蒙勘探石油时候,那风暴才恐怖,那时候真的要多在地洞里,你要是探出脑袋看,没准就能在天上看见狗啊,羊啊,甚至还能看见牛,你想想,牛都能飞了,那风暴得有多恐怖。”
沈念谂听我如此一说,扑哧一声笑了:“哎呀,果然是牛在天上飞?”
我说:“那可不,我就看到过两只大奶牛在天上飞,还有牛奶落下来了。”
沈念谂捂着嘴,笑道:“你和王抗日两人真有意思,其实我看不是风暴大,把牛吹上去的。”
我一愣,问:“不是风是什么?”
沈念谂伸出手指着我说:“是你在地上吹的。”
闻言,我颇感尴尬,觉着确实把牛吹的有点大,但是我是真的见过羊被大风吹走过,冬季内蒙那大风要是吹起来恐怖至极,我认识的几个内蒙朋友都说这是腾格里发怒导致的。不过到了这里,又成了沙魔发怒了,我倒真希望此时安拉能出面制止下。
沈念谂理了下头发,接着说道:“其实一开始我表哥把你们介绍来的时候,我总觉着你们是骗子,今天我对你们突然改了看法。”
我问:“变成了什么看法,是不是觉着我们特别英勇伟大,哎,没办法,从小我们就是革命好青年,你要是这会儿才看出来,那只能说明你眼光不够毒辣。”
沈念谂撇撇嘴,装出一副难以忍受的样子,说道:“行啦,行啦,别在吹牛了,你两个人都爱吹牛,不过目前来看,好像真有两把刷子。”
我笑道:“那必须的,我右手刷红我们社会主义,左手将资本主义刷倒。”
沈念谂咧了下嘴,无奈道:“好吧,你们是真人不露相行了吧,既然是真人,我想摆脱你一件事儿?”
听罢此言,我直直盯着沈念谂,心里在想这小妮子该不会故意服软,然后给我挖个坑,让我笑呵呵的往下跳吧。
沈念谂明显看出了我的心思:“葛大壮,你不用担心,我绝不会挖坑害你。”
我心里还是有点狐疑,但是听他话语,倒不像是要给我耍什么心眼,就问:“说吧,有什么事儿,只要是有利于社会主义建设,有利于打击资本主义的,我一定抛头颅洒热血,干到底,定会把这任务多快好省的完成,一定会给予敌人……”
沈念谂双手做出一个停止的动作,说道:“停,够了,你再说估计就得说要去解放美国人民了。”
我低语道:“我还真想打进美帝国主义内部,从内部瓦解老牌帝国主义。”
沈念谂低头思考一会儿说:“葛大壮,这一虽然是彭教授带队,但是他毕竟上了年纪,他这一路心里肯定只看重那些个古文图纸的,压根就不能做主心骨,我虽然是副队长,还真没那能力,我看这个队长就由你来当吧。”
我听这话心里越发的发虚,其实她心里还真说对了,我和王胖子还真是骗子,只不过我们也算有点真材实料,毕竟我把以前在云南搞来的风水书给看了前前后后,理论上讲我还是知识蛮丰富的,就欠缺点实践经验。于是我装样子说:“哪里,哪里,沈大小姐,你言重了,我就是一个搞服务的,可当不了队长。
沈念谂看了看外面的风暴,说:“葛大壮,这时候你反倒谦虚了啊,这可不是你的风格,这以后你就是领队了,你说什么我就都听着,也让我们开开眼。”
我这人平日里最害怕别人使用两种计策,一个是激将法,另一个就是阿谀奉承法,虽然我听沈念谂的话,心里有点愧疚,想推辞,又不知道拿什么理由,话到嘴边上总不能直接说我俩就是骗子吧,既然都走到这里了,那就死马当活马医,一蒙到底,毕竟还有一个热合曼老汉。于是就拍了拍胸脯说:“沈大小姐,队长呢我是不当,我就给你鞍前马后,唯你马首是瞻。”
也是我和胖子两人太有号召力,一个沈念谂,还有三个小年轻,在我和胖子的一番带动之下,先前那番压抑沉闷的气氛,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外边的大沙暴虽然猛烈,这里却变得其乐融融,反正我和胖子最擅长的就是侃大山,只要这嘴在,这气氛就肯定活跃着。
我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时分了,外边的黑沙暴依然未停,反而有越来越猛的势头,说不定还会刮上整整一夜。我看了看大家,都已将有些难耐困神了,就招呼胖子别再吹了,赶紧让大伙歇息去,免得明天赶路都没了精神。
我看胖子精神头最好,就让胖子拿着五四式手枪放哨,说甭管那狼还是人一旦有什么危险动作,一枪毙了。胖子以前没玩过枪,这时候拿着把枪心里可劲的舒坦,把枪往腰间一别,向我敬了一个军礼说:“是,葛司令。”
安排妥当后,我又巡视了一周,确定万无一失后,就回到了胖子跟前,我见其余的人都用细沙子搓了搓脚躺进睡袋休息了,这是跟热合曼学的,在沙漠里,水是金子,洗脚只能用细沙子。
过了半晌功夫,我醒了过来,见在房顶破洞下的胖子两只眼睛不住的打架,就让他先去睡一会儿,我接着顶班儿。我坐在墙角,把五四式手枪掖在腰上,手里拿着工兵铲,一边防着外面,害怕突然有野兽突然蹿进来伤人,一边又防着那个沉睡的陌生人和那只野狼。
我顶了一会儿,实在有些难熬,就从裤兜里掏出大前门,一边抽烟一边听着外边的风声,一想到明天还要继续往沙漠深处走,心里就有点后怕,谁知道这沙漠的深处潜藏着多少危险的陷阱。另外,除了彭教授,我们几个都是初来乍到,万一碰上个什么危险,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了,今天遇到大沙暴,而队员们没出现伤亡,这绝对可以算是奇迹了。
我想得出了神,一支接一支地吸烟,也不知过了多久,外边的天已经黑透了,风声还是那么大,像是无数魔鬼在哭号,不时有沙子落进屋顶的窟窿,这风再不停,怕是上边的屋顶就要被沙子吞没了。
正当我再点上一支烟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身边坐了一个人,离我就一尺的距离,由于破殿里很黑,压根就看不清脸,不过看身材绝对不是胖子,我紧紧握着工兵铲,小心问道:“你谁?”
那黑影稍稍一动说:“哥们儿,烟瘾来了,借你一颗烟抽。”
我听声音绝对不是我们探险队的,那八成就是躲在角落里睡觉的那家伙了,我听他言语不像是什么坏蛋,就抽出一颗烟给他递过去,顺道拿火柴给他点着,并趁机瞧瞧,借着微弱的火光我看清了这家伙的真容。这家伙倒长得也不是凶神恶煞,就是脸上有一道刀疤,显得挺渗人。
我坐在墙角里,看他的烟头一亮一亮的,知道他抽的极快,一会儿功夫,一颗烟就没了,我又拿出一颗给他递了过去,顺便说道:“哥们儿,你一个人怎么来这里了?”那人叹了口气说:“都是他娘的鬼天气,为了保命,这不就跑到这里了。”
我见他说话粗鲁,知道也是个爽快人,就和他盘聊起来,原来这家伙姓陈,家里排行第六,就叫陈六子了,以前在新疆建设兵团当过兵,后来因为犯了事儿就被开除了,也是因为这,后来当了一个驼队的镖头,本来是要去哈萨克斯坦走一遭的,不想在边境处被一群恐怖分子给劫了货,也是命大,跑了回来,正巧赶上这风暴,为了保命,晃晃悠悠的就跑到这里。
我见他身材挺壮实,又想起先前有人在外面救我和沈念谂的事情来,就问他说是不是他在外面拉了我一把,但是陈六子使劲摇头,说他一进这地方就呼呼的睡过去了,根本没出去过。这一下我可就莫名其妙了,救我的人到底是谁呢?难道真的是真主安拉?
就这样我和陈六子聊了不多时,也算是混了个脸熟,他问我为何到了这里,我谎称是来考古的,其实说考古也差不多,也不应该算是谎称。
陈六子一听,吃惊的说道:“你们可真够胆大的,这片沙漠你也敢来考古?”
我知道沙漠很凶险,也知道这片沙漠有很多不好的故事传说,但是既然来了,也不能回去吧。就说:“没事,我们都做好了准备,问题不大,这风暴一过就能过去了。”
陈六子打量了我四周的情况说:“就这个也算是准备?你也太能开玩笑了。”
我心里觉着有枪有铲的,还有粮食,更有向导,还有其他的一些乱七八糟的装备,应该算是有备无患了吧,没成想陈六子居然开口就把我们给嘲笑了,我说:“那是,给你们当兵的比起来确实是不怎样,但是咱们解放军都是小米加步枪打天下的,那小鬼子可是飞机大炮样样齐全啊,不还是被打回了那长条子岛,这说明什么,装备还是次要的,关键是人。”
陈六子摇了摇头说:“你这话说的不假,但是我告诉你,这地方可邪乎的很,十来年前,那时候我还不大,国家好像组织过一个考察队来新疆考察,就是在这里有一个姓彭的失踪了,又是人又是飞机的找了好多日子,愣是没找到,我告诉你,他们当时的装备比你们可先进了不知道多少倍,就他们还玩不转呢,你们……哼哼,我看悬。”
我心里一阵疑惑,的确十几年前国家对新疆派出过不少的考察队,但是这个地方好像并没有发生过什么考察人员失踪事件,我问陈六子说:“真的假的,这地方国家考察过?我怎么记得那人失踪的地点在罗布泊呢,可不是这里,你小子肯定是在吓唬我们吧。”
陈六子一愣说:“这里就是罗布泊啊。”
这话一出,我心里顿时感到不妙,那热合曼老汉可说这里是什么黑沙漠的,怎么又成了罗布泊,难道这老头子把我们耍了。我心里越想越害怕,这真要是热合曼老汉的阴谋诡计,我们这几个人恐怕真的要在这地方流点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