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黎明总是来得特别早。还不到卯时,按现代的时间来说也就是凌晨四时许,王府的车队已经整装待发。
担任护卫的二十名特战队员,个个骑着雄健的骏马,将四辆运送物资的马车护在当中。这些物资包括干粮、饮水和武器,当然还有整整一车的银两和各色礼物,是朱由检专为戚显宗准备的,也就是迎娶戚美凤所需的聘礼。
而戚美凤和李贞妍二人,也身着紧身劲装,分别端坐于各自的爱马之上。戚美凤的坐骑名为“千里雪”,马如其名,通体雪白,一根杂毛都没有。马上的戚美凤在它的映衬下,愈发显得英姿飒爽。
而李贞妍的坐骑则是一匹乌骓马,名为“黛云”,乌黑发亮的体毛如同缎子一般闪闪发亮。
二人一左一右,将一辆用布帘挡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夹在中间。这辆马车由戚家军的老将石彪亲自驾驭,车厢中自应是本次出行的主角,秦王朱由检了。
可此时朱由检却未在车厢中,他还在朱存棋下榻的厢房中,要与这位曾经一起涉水、一起相拥取暖的郡主做个告别。
朱存棋仔细端详朱由检,见他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装束,脸上还擦了些胭脂水粉,嘴唇也涂上了厚厚的一层唇彩。别说,打扮得还真是俊俏。她看着有些想笑,可心头总是沉甸甸的,眼睛也有些潮湿,只能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存棋祝殿下旅途平安,诸事顺遂,早日返回王府,与美凤成亲!”
朱由检岂能看不出她眼中的落寞,只得歉然道:“郡主,这次实在委屈你了。我知道你最厌烦圈在府中的日子,可为了我的事,你担着风险,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殿下勿要如此说!”朱存棋忙道,“存棋自幼便是如此,也早习惯了。我最喜欢听贞妍为我她见到的讲那些奇闻轶事,只盼殿下回来之后,也能为存棋讲讲路上的见闻,存棋便心满意足了。”
朱由检心头一热,脱口而出道:“那是一定!不过只是听太不过瘾了。现在条件还不允许,但请你相信我,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带着你云游天下,赏遍中华美景!”
“真的?”朱存棋的眸子中猛地绽放出热切的神彩,却是转瞬即逝,随即又忍不住滴下泪来。她实在不敢相信能有这一天,更不敢相信能和朱由检结伴同游!
此时此刻,朱存棋不禁在心中暗暗嫉妒好友李贞妍!同为公主,她就能大大方方地和朱由检同行,而自己即使不用假扮朱由检,也碍于姐弟之名,恐怕永远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因此她只能狠心转过身去,一边任酸楚的泪水肆意流淌,一边用微颤的声音道:“时候不早,请殿下启程吧!”
朱由检心中也怅然若失,呆了片刻才深深一揖,沉声说道:“存棋,我走了,你多保重!相信我,我一定说话算数!”
说罢他才恋恋不舍地退了出来。刚走出几步,朱存棋却忍不住追到门口,哽咽着道:“殿下…您也保重!”
朱由检喉头一哽,差点落泪,忙拱了拱手,匆匆地转身离开。
不料还没走到大门口,陈圆圆却挎了个小包袱盈盈立在前面,鼓足勇气轻声道:“殿下,圆圆想和您同行!”
“哦?”这倒是完全出乎朱由检预料之外。自从为陈圆圆赎身,她似乎是在有意躲着自己,一连两天都没见面。朱由检又忙着安排各种事宜,一时竟把她给忘了。
可此时的陈圆圆却是特别勇敢,尽管紧张得娇躯都在微微颤抖。她急切地道:“圆圆得脱苦海,虽然庆幸万分,但夜间还总是做恶梦,梦见又被抓回了金陵烟雨楼。醒后回想起来,还是心悸不已。没有殿下的保护,圆圆真怕妈妈会再次上门要人!殿下您带着圆圆走吧,只有在您身边,圆圆才不怕那些坏人!”
朱由检见她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鸟,那娇柔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又一想此行又不是打仗,多带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笑道:“那就一起走吧,正好也可以到登州看看大海散散心!”
陈圆圆自是千恩万谢,与朱由检并肩走出府门。躲在角落中的包玉怜与四姐妹目送着二人消失在视线里,均长出了一口气,心中默默祈祷:万幸圆圆听从了几人的劝说,也万幸王爷肯带她同行!她在韶华之年飘零如此,愿今后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出了府门,朱由检将新情况简单对戚美凤和李贞妍说了。二女也对陈圆圆颇有好感,旅途之上多了一位名动天下的才女做伴,也是一大乐事,因此均是喜上眉梢。便将陈圆圆与冒牌的“朱存棋”扶进车厢中,接着一声令下,众人即护着车队向秦王庄外行进。
车内的朱由检稍稍撩起布帘,深情地望着窗外的景色。此时天还不太亮,勤劳的人们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男人们洗脸刷牙,尽快地驱除睡意,准备投入工作;妇女们或洒扫庭除,或忙着为全家准备早饭;孩子们将课本背在身后,大声朗诵着昨天学到的课文;老人们则或是打拳踢腿,或是自发地打扫街道。不论是谁,人人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容,人人心中都充满了对新的一天的美好希望!
这就是幸福!这就是我要保护和建设的家园!朱由检的眼睛不觉湿润了,他已在心中暗下决心,有朝一日,定要让其他地方的老百姓,也过上同样美好的生活!
不多时,车队通过两道城墙,踏上了宽阔平坦的西秦公路。此时太阳刚刚钻出地平线,万道霞光将东方的天空染成了美丽的金色。而阳光的热度还没来得及烤热地面,公路两旁又是绿树成荫,因而众人都觉得十分凉爽惬意。
朱由检也从车上下来,让手下牵过来自己的枣红马。这匹马还是大玉儿所赠,几个月来一直跟着朱由检东奔西走,依然神采奕奕。此刻虽被特战队员牵着,仍暴躁地打着响鼻,直到见了朱由检,方才安静下来,亲昵地低头蹭了蹭他的肩膀。
朱由检飞身上马,爱怜地抚摸了一下马鬃,望着远方遥远的地平线,豪气干云地大喝一声:“驾!”随即一马当先疾驰而去。众人也紧紧跟随,脸庞皆被火红的朝阳映成红彤彤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