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可怜的男人,边痛哭,边诉说,说完了自己的绝望,也哭得脱了力。伤口的疼痛折磨着他,他痛苦,虚弱,再也癫狂不起来,反倒十分平静了。
“真没什么牵挂了。活着,真没什么意思了。这不是人活的世界。”他说着,双眼茫然:“我现在只求一个全尸,别让那些怪物把我吃掉。你送我一程吧,给我个痛快。然后把我放在那张床上,让我跟他们娘俩躺在一起,我就谢谢你了。”
江凡沉默不语。看着这人浑身散发着绝望气息,不时面孔抽搐,捂着肚子露出痛苦的神色,知道给他一个痛快,或许真是解脱。
他已经没有求生的意志了。而且他的伤,在胃部,胃囊被穿透,没法处理,胃酸会流进腹腔,烧蚀其他脏器,他会在漫长的痛苦中死去,整个过程凄惨无比。
江凡心中叹息,下了决定。
他右手拍着这人的肩膀,左手悄悄捡起了掉在旁边的那把匕首。他嘴里说着安慰的话,说你不要多想,会好起来的,我带你去找其他人,还有很多人活着,说不定还有你认识的朋友……
就这样说着说着,突然右手一使劲,摁住了这人的肩头,左手匕首迅速插入颈部,切断了颈椎。中枢神经被破坏,这人什么都没感觉到,直接吐出最后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人死了。
江凡拔出匕首,蹲在原地呆愣片刻,擦干血迹,收在身上。
把尸体抱进次卧,抱到床上,放到那一大一小两副骸骨的中间。用不了几天,这尸体就会彻底腐烂,跟那两个一样,变成白骨。这张床,就算他们一家三口的棺材吧。
他静静地退出屋去,关上了门。
防盗门外,丧尸啪啪的拍门声还在继续。江凡没有理会。他用纱布药水稍微处理了一下左臂的伤口,就走到阳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
外面是狼藉的街道。有散落的骸骨,有游荡的丧尸。可是除此之外,天很蓝,云很白,街道旁的明渠里水很绿,水边杨柳很茂盛。江凡看到肥了一圈的麻雀、燕子、喜鹊、乌鸦在枝叶间穿梭,一声声鸣叫,有时兴奋,有时惬意,回荡在这个没有了人声、汽车声、电视声、音乐声,没有了一丝噪音的,死寂的城市上空。
世界末日?不,这只是人类的末日而已。除了人类,一切都很好。或许对天地来说,对山水来说,对花木来说,对鸟兽来说,它们的日子更好了。
可是,为什么人类要遭受这一切?为什么一个原本安分守己,生活幸福的人,要眼看着妻子吃掉孩子,要杀死妻子,杀死自己最好的朋友,最终变得精神失常,痛苦地死去?
超级病毒,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所有物种都受它的益,只有人类,被它毁灭?
江凡沉思着,内心澎湃,难以平复。超市老板的死,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战友,自己在意的所有人。他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见到他们,但是虚弱的他已经下定一个决心——
决不能步超市老板的后尘!不论前路多么艰难,他都要活下去!他是国家的军人,是部队的精英,他要活下去,而且还要让自己在意的人活下去,让其他更多的人活下去!他不管超级病毒是什么妖孽的存在,既然它不能感染自己,就别想打败自己!
而且,身为全世界最早参与超级病毒研究的人,终有一天,他会弄明白,为什么这些突然出现的诡异“病毒”,要毁灭人类。
“来吧,你这操蛋的末世!我江凡,准备好了!”
嘴里喃喃地说着,双拳紧紧握起,又慢慢舒张。反复几次,他终于平定了胸中涌动的心潮,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将超市老板藏的食物都找出来,清点,分配,一共还够他饱饱地吃上两顿。身体好的时候,这些食物够他坚持两三天了,可现在他要快点恢复体力,不打算节省,先吃两顿饱饭再说!
然后装备方面,他用那把匕首换下了原来的螺丝刀。这匕首虽然不是什么大牌名刀,却也足够坚韧锋利。
但匕首属于贴身缠斗武器,消防斧也是近身挥砍武器,两者对现在的他来说,危险性都很高。对付力气大、速度慢的丧尸,长柄刺击武器是最为安全高效的,而且刺击的动作相比于挥砍,更加省力。
所以他打算做一支矛。
先收集原料。住这种老楼的人家,家里工具都不会少。他很快找来了墩布、改锥、钳子、钢锯、水果刀、细麻绳这些东西,然后立即开动起来。
这墩布是木柄的。江凡先用改锥、钳子拆掉墩布头,剩了一根一米来长,光滑直溜的木棍,然后拿钢锯将木棍一头破开一条裂缝,转动九十度角,跟这条裂缝垂直的方向再破开一条裂缝,这样木棍的一头就分成了四份,中间出来一个开口。
他把开口撑大些,水果刀的刀柄塞进这个开口,调整好位置,然后用细麻绳将四份木棍牢牢绑缚住,这样匕首就固定在了木棍一端,一支简易的矛就做成了。
墩布的木柄强度不够,他就用剩下的细麻绳缠在棍身各处做补强,好让这支矛更加耐用。
做完这一切,他将木矛操在手中,刺了两下,感觉挺顺手,心中十分满意。
现在长武器、短武器、贴身武器都有了,食物有两顿够吃,他计划在这里呆一晚上,一方面等外头的丧尸散去,另一方面吃两顿饱饭,睡一觉,尽量恢复体力。
这时天也快黑了。他收集了一些纸箱子,塞进超市老板用破马桶搭起的简易灶台,点着了,坐上锅,倒上水,煮了一袋方便面,加香肠榨菜,配着最后几颗牛肉干,还有其他零食,吃了顿饱饱的晚饭。
吃完,清除灰烬,他走进主卧,躺在主卧的大床上,看着墙上挂着的超市老板和他妻子的结婚照,心里想着很多事,就在这思绪中慢慢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