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和书记的见面,那些高压电瓷总算看了希望,但我深知要在两千公里之外去处理这事,不确定性太大了,我一直非常地纠结。
我回到家,还是把这个作为许久难得有的好消息告诉了大家,在打电话给老丁和我父母之时,我还装着很兴奋的样子,我是真的真的很想有件喜事让他们开心开心的。
三天以后,市供电公司的方总打电话给我,叫我去他那里一趟。
我确定是否“马上”以后,我马上就去了。
方总告诉我,他同学同意接受,到他们市火车站的价格按他们那里以前招标购买的价格,货到他们市火车站后他们负责接货,费用他们处理。
货到后他们会安排一个仓库先放着,电瓷用多少算多少,年底结算,他们主要考虑是怕电瓷质量问题。
方总说他和他们是同行,知道电瓷质量问题是马虎不得的,只要是如我所说是大公司出厂的,是正品产品,质量没有问题,他们会尽量安排在年底之前用完。
方总介绍完情况,询问我明白了没有?同意这样做不?建议我最好还是和书记汇报一下。
他说这话的口气,他很是怀疑我们公司和书记是有直接关联的,我也就顺着他的猜度,表示一定要得到书记的同意我才能答复,以便他能全力去帮助我,假如他知道我和书记只是朋友,非亲非故,他的面子就不会卖得很干净。
书记那天一天都在开会,直到晚饭后才叫我去他办公室。
书记听完我介绍的情况后认为:
“他们这样做也是对工作的负责,我们南方不能用,没有用的先列,那电瓷在我们南方就是垃圾,一文不值。”
“现在有这样的路子,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也要去试试,何况方总的同学并没有提过分要求,作为一个市供电公司的老总,帮你解决那一百多万元的高压电瓷,只是小菜一碟,能用的用完了就好了,不用担心他们的货款。”
我想想也是,供电公司又不差钱,就是赖了我的,他们自己也下不了口袋,只要型号适合他们那里,他们同意接受,就应该没有问题的。
书记再次打了一个电话给方总,确认了我所说的一些事项,再次请方总和他同学确定一下。
书记告诉方总,没有意外我们就开始报车皮计划,准备尽快把货发过去,再三叮嘱方总尽快落实,一有消息就通知我们。
书记整个通话一直都用“我们”二字,言下之意这事他是非常非常关心的。
又是三天后,方总告诉书记,他再次和他同学确定了,说我们可以尽快把货发过去,越快越好。
方总提醒我们,按正常申报车皮计划都要到七月份才能装车发货,火车在途中至少要走半个月,他说他已经委派办公室人员去铁路部门了解过了,假如那样的话,货到宁夏都到八月份了,年底用完就有很大难度。
方总请书记出面弄车皮,挤出一天是一天,方总言辞恳切,自觉地捆绑在我们一起。
书记马上打电话给火车站站长,叫他尽快过来一趟。
那站长也够快的,没半小时就到了,他仔细询问我货物的重量、体积、包装、价值等等有关情况,他认为他们无能无力去办理,建议我们改集装箱运输,这样减少货物在途中的装卸,也有利于货物的安全。
他提醒我们,假如用车皮运输,货到他们车站要卸要装,到对方车站又要先卸后装,到对方厂里还要卸,电瓷是易碎品,包装物损坏了,就等于损坏了电瓷,而改用集装箱运输,减少了两个车站的装卸工作,它可以做到门对门的服务,并且安全快速。
我们以前每年也走很多车皮,后来也改集装箱运输,知道那是很好的办法,但一次申请一组箱子(两个)都很难,一次要申请三十几个箱子,估计只有到铁路局去办理了。
“集装箱好是好,可是就是一下子要这么多,难度实在是大,主任您可能要亲自找找铁路局纪委,假如他们开口,下面办事就快多了,箱子也一定能拿到。”那个市火车站的站长也和我一样担心,他对书记建议道。
书记马上就打电话给省监察厅副厅长,询问他铁路局纪委有没有熟人。
书记说明情况后,那副厅长答应去帮忙办理。
我们觉得希望像是就在眼前了,书记高兴得像个小孩一样,手舞足蹈,得意的笑容像春天盛开的桃花。
我和火车站站长搜肠刮肚地找美词来吹捧那急需得到价值认可的书记,书记更是飘飘然显得伟大,站长临别时,书记是一直送到电梯口等电梯关门后才回办公室的,足见吹捧得舒服。
书记没有让我走,他问道:“你还有什么难处?到底能不能筹集到运费?”
我只好如实交代,我自己口袋里是没有钱的,只能等幸福猪场被收购看看能分到多少钱。
书记认为这样一点也不靠谱,集装箱定下来就要交运费的。
他马上叫来他办公室主任,叫办公室主任向大家打个招呼,说是我要借几十万元钱。
这种事以前就有过,办公室主任自然也“业务”熟悉的,爽快答应了,具体金额等火车站的消息。
那天我是一身轻松回到学校哪个家的,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比我年长十几岁的书记,貌似不是我的朋友,是我兄长甚至是我父辈,他时时处处对我的关心照顾,俨然就像一个父亲对自己多灾多难的儿子的关心照顾。
女儿高考结束了,儿子又接着上课,老婆和子女还是继续住在学校那个家,我则赶紧回到公司去安排发高压电瓷的事。
据书记讲铁路局已经答应了三十个箱子,并且还给了两个机动的,每天用十辆集装箱运输车来公司装,计划三天装完,他们会安排集装箱专列发送。
书记要求我一定要配合好铁路部门的工作,不要因为我们的原因耽误事情。
我剩下的只是操心一个装车的问题,说什也不会出差错的。
就这样我们那一百二十几万元的高压电瓷,又贴上三十来万的火车运费、短途运费、装卸费等等,发往宁夏自治区石嘴山市。
女儿高考成绩出来以后,我大失所望,成绩是六月23号中午才挤进网站查到的,但那已是木已成舟,只好等来年再考过。
小蔡老婆打几次电话给我,说是要商量商量猪场处置的金额,说是镇里县里追得很紧,我更是无心过问,叫她算算账,尽量报高一点价格。
她告诉我,母猪、育肥猪都是经县农业局的专家评估的,她认为我们应该是不吃亏的。
那我就更无话可说了,我一门心思地在想高压电瓷的事,我估计电瓷要到宁夏石嘴山市了,和书记、方总碰了个头,都觉得我应该赶过去看看,要办一个交接手续什么的。
我辗转上海兰州,坐三十七个小时的火车,于六月底抵达宁夏石嘴山市,石嘴山市供电公司已经把电瓷安放在他们一个用电大户的闲置厂房里。
面对堆积如山的高压电瓷,接待我的办公室主任很是气恼,他告诉我那电瓷几经折腾,品种全都混在一起,需要花很多人力很多时间才能理清楚有哪些品种,数量是多少,光这块的费用都不知道多少,问我有没有和他们老总谈好谁来支付这些费用?
他以为我是认识他老总的。
我好话说尽,也多次邀请他来我们这里旅游,暗示我会好好答谢他的,并大吹特吹风景甲天下的庐山、黄山、三清山都在我们附近,电瓷的事就拜托他,不要事事都去惊动他们老总,那办公室主任没有说话了。
我想尽快见到方总的同学,我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接,我只好发信息给他,结果信息回了,叫我去找他们办公室主任,他很忙没有时间见我。
我自然把这些情况都返回到书记那里,书记和方总沟通后,叫我力求找他们办公室主任办一个手续,余下的事情就随他们去处理。
第二天我又找到那办公室主任,想请他吃顿饭,顺便提提办手续的事。
也许他是真想来我们这里旅游,他带着他一家人以及他老婆的姐姐姐夫都来了,饭局上除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之外,几乎都是关于去过哪儿哪儿等有关旅游的话题。
我自然又再次发出邀请,再次宣扬我们老家附近那些地方的风景如何如何“甲天下”,虽然有些地方我也没有到过。
而提到办手续的事,他有一万个理由去推辞,什么什么没有接到叫他办手续的通知,什么什么就是通知他来办手续,也办不成,具体数量品种都不明,怎么办手续?他总之就一句话,这次手续是没有部门没有人有那么大的头去办的。
他强调他的话已经说的非常透彻了,就是他老大叫他办手续,他也会如实告之并拒绝办理的。
我见势不妙,也只好罢休,临时决定叫饭店给上两条中华烟给他,再三拜托他处理哪里的事情,再三邀请他一家人早日来我们南方旅游后,我决定还是先回来。
两个半月以后,我接到方总的电话,他告诉我他同学国庆长假要来南方旅游,目的地是黄山和三清山,而方总自己国庆长假一家人已经办好了“新马泰”七日游了,方总委托我全程陪同他们,叮嘱我要好好接待,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我自然是明白的,处理好这次接待,意义非常重大,而羊毛永远是出在羊身上的,我按着倒计时去安排接待有关事宜,询问他们多少人?什么时候出发?他们飞到哪个机场?
他们办公室主任毫无遮掩地告诉我:“就来了两个家的人,老总一家五口和我一家五口,我们十月一号飞到上海,机票已经订好,准点的话是中午十二点多,具体是去哪些地方,到上海见面后再定。”
这事算是完全敲定了,我剩下的工作就是安排好够坐十个人的车子和足够的现金。
要找坐十个人的车子,还真是难事,几经周折,最后还是书记帮我借了一辆进口的丰田面包,那车子算是豪华舒适了,也正好人货一车都可以装上。
我们十月一日上午就到了机场,怕路上堵车,我和那车主的驾驶员硬是提前了三个小时,但航班到了,并没有见到他们,我打电话联系,他们手机一直是关机,我想是不是还在飞机上?是不是改其他航班了?
我们就这样一直等,等到晚上也没见人,再也没有必要等了,那个方向已经没有航班了,手机也还是联系不上,我真后悔这几天没有进一步联系。
我打电话给方总,方总也是关机,我想是不是他们知道方总去“新马泰”他们也去了?
当晚我们就返回了家里,第二天一早我就打电话向书记汇报这事,书记叫我马上到他家里去。
我到之后书记就问:“你们有多久没有联系了?”
我如实说道:“一个礼拜前他们告诉我订好机票和几点的航班后就再没有联系了。”
书记这时显得很紧张,平时不抽烟更不会在家里抽烟的他,叫我给支烟给他。
那情形是我这么多年没有见到过的,随着烟呛着的咳嗽,书记说道:“出事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