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伟被抓事件,给予了我很大的快感,想着“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绝句,感觉自己还真有点像不倒翁,感觉自己还真是个人物。
回想自一九九四年五月三号,踏进这块土地,前后已经十五个春秋了,纵使小管、杨伟怎么折腾,纵使冰灾怎么无情,我感到我没有倒下,我依然自信地满腔热血地奋斗着。
而杨伟,就像做了娼妓的女人,在笑贫不笑娼的年代,他像**一样被人尊重都不会有,硅行业,对他来说就是永别,在这个狭小的行业里,他就像只老鼠了,除了人人喊打,别无选择。
我回到镇里,看到自己公司重建的忙碌,看到小蔡老婆他们村的搬迁已经启动,我心里感到满足和欣慰,在她们村里我也感到自己的存在、自己的价值。
人往往就是在这样的心态下犯错的,自以为是,自以为自己是有能力的,自以为自己是不倒翁,自己为自己很有价值,自以为自己能把持住前面的风险、能克服前面的困难、能踏平前面的坎坷!
上帝预使其灭亡,先必使其疯狂,我虽不疯狂,但我非常自信,我也未能逃脱灭亡。
事情是从股东那里开始的,2007年没有分红,自然是有道理的,冰灾的损失本应该股东大家更为团结,将心比心,这个时候谁谁提出退股或其他要求,都会触怒我的心,而这样的股东却就存在,而且不是少数。
我回到公司没几天,三天两头就有股东到公司找我,开始都聊些重建和重建后的打算话题。
我本着对他们负责的态度,一五一十地讲了公司的现状,把将面临的种种困难和风险,也毫无保留地说了。
我告诉他们,公司实际上是背水一战,在过着独木桥,成功了,就万事大吉,失败了,后果是非常严峻的、可怕的。
我的出发点是想号召大家更加一条心去努力,去奋斗,在我认为我们是捆绑在一起的团体,是同甘共苦的同志、战友。
说者有心,“心”在号召大家,是在吹号角;听者有意,“意”却在想怎么逃离这里。
他们知道公司不再是一个确保能下蛋的母鸡了,虽然可能会下蛋,甚至可能会下金蛋,在他们认为,那和水中捞月差不多,很多人开始千方百计的抽逃资金。
我有时一天要接十几个来自不同股东或家属的电话,大意是想办法在公司借点钱,家里遇到什么什么事情了。
我有时会在连续几天接到一个股东家里不同成员分别打来的电话,也是要借钱的,退股自然更好。
我收到过带着泪水的信,诉说她的对我的敬佩甚至是单相思,在一切一切都过去后,万望我能退回她的投资款。
我遇到过股东老婆坐在我办公室,一坐就是一整天,一连坐几天、、、、、
我失望了,我发怒了,我有点疯狂了,我开始满足他们的要求了,我恨不得马上重建完工,恨不得新产品早日试制出来,我渴望公司再度辉煌,我想用不争的事实去证明他们离开是错误的!
我盘点公司财产,我查看公司账目,我还是很自信他们要退就退,资金还不是公司的主要问题,我感到压倒一切的还是新产品试制是否成功,新产品是否果真就是市场需求很旺的产品。
我决定亲自去考察市场,我安排老丁留守公司管理重建,带着张常务计划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市场考察。
耐火材料市场需求的主要对象是陶瓷生产厂家,我国有四大有名的陶瓷产地,江西景德镇的工艺瓷,浙江龙泉的官瓷(青瓷),福建德化的环保瓷,广东潮州的日用瓷,我们叫张常务的侄子开车,带着车子和张常务依次按照上述四省四地的顺序走了。
江西景德镇我有个朋友姓俞,虽然关系不是很好,但也是称兄道弟的那种,他是一大型国企的副总,还是个二级法人单位的头,就他那二级法人的单位,比我们公司也大得不得了。
俞总公司名叫蓝天陶瓷有限公司,是生产高压电瓷的,也是要用耐火材料的,而某某总厂是景德镇四大国企之一,和昌河飞机制造公司是齐名的。
我去景德镇考察,自然就和俞总先联系了,他却几乎是放下一切事务来接待我们,我们在景德镇五天,他就陪同了五天,几乎管了我们景德镇期间的吃住游玩,博得我们张常务连连夸赞是个好人,够朋友够义气。
第二站我们去浙江龙泉,龙泉号称是官窑,自然是以贡瓷为主,其代表是青瓷,有很多的传说和故事,但那里更主要的瓷器的文化而非瓷器市场,在那些贵的吓人而我们外行又看不出道道的碗、瓶、碟、钵等等瓷器面前,我们除了惊讶别无感觉。
在那里呆了一天我们就走了,我们是考察市场,而非去研究陶瓷的。
福建德化,是一个县,并且不是大县,再并且不是发达的县,这是我的看法。
他们所谓的环保瓷,在我们外行看来只是普通的碗碟杯勺,他们所宣传的多少多少时间会“化瓷为土”(一般陶瓷是永久不化的),我们也没有办法去试验,也不属于我们该考虑的范畴,我们参观了几家工厂,走访了几家经销商也就走了。
广东潮州是我们的重点,我和张常务是公司第四批人去考察的人,那里据说有两千家多家用户,据说年消耗耐火材料达一万五千吨以上,据说三大经销商就要销售近万吨!、、、
我们前三批派去的人,已经和那里最大的经销商蔡总接触了,蔡总也来我们公司考察过,我们一直谈得很好,我去的目的无非是再去证实一下他们返回来的信息。
蔡总也像景德镇俞总一样,全面安排了我们的考察,管我们吃住,管我们玩乐。
第一天看了好些厂家,那里市场确实很大,看得眼花缭乱。
第二天我们看了他仓库,他那个仓库估计就有两千平米,里面放了好几个省好多生产厂家的货,光品种就上千种。
我疑惑了,耐火材料成型是要模具的,一副模具少则几千多则上万,如果要有两百个产品,就非要两百套模具,两百套模具投资至少就要一百五十多万。
看到仓库有些产品都很长时间了,我仔细看生产日期,居然编号2001的都有。
耐火材料是要保质的,保质就按产品出厂印在每块成品的日期来作为依据,编号2001就是2001年的产品,七八年前的产品再怎么去计算保质期?
蔡总的解释是:“那种规格淘汰了,厂家不再用了。”
那另外的问题又来了,产品怎么处理?损失算谁的?
蔡总很简单说道:“生产厂家要退回去的。”
我几乎是哑口无言,那种贸易谁做谁死,难怪他有那么多供应厂家还一再鼓励我们去投资,难怪他仓库里有几个省的数十家生产厂家的产品。
我对蔡总产生了很大的怀疑。
第三天我借故说再看看他仓库其他厂家产品的质量,我叫了个的士就过去了,蔡总刚好有事,叫他弟弟来陪我们。
我到那里很久后,他弟弟才到,我向门卫了解他们的发货量,问门卫蔡总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仓库。
门卫告诉我们:“蔡总就这么一个仓库,估计个把礼拜来一大车货。”
这点和我推理的几乎一样,我看看进仓库路面上的车痕和仓库的卫生,就知道他们不可能年销售五千吨左右的,我们年销售五六千吨产品,几乎天天都车水马龙,年销售五千吨,每天都在十三四吨的进出,而我们来仓库两天都没有看到到货和发货。
我心里很难受,我犯了致命的错误,我重视技术而或略了市场,我们原先派出的几批考察人员,几乎都是敷衍了事,连这样明显的破绽都没有发现。
我发现我面临的是个巨大的难题,耐火材料行业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容易,即使我们产品完全达到行业领先水平,要建立起销售渠道都是很难很难的事,并且风险十分巨大。
第四天我已无心情再考察了,匆匆赶回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