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来的紧张,最后的结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那时的烦躁、不安、恐惧,傻瓜都可以看得出来,我尽量避开大家,想一个人去想想对策。
老丁却一直密切关注我,每隔十几分钟就走到我一起来,借口都是他没烟了,我给他一包,他又不要。
十九日晚,我终于憋不住内心的压力,在他面前痛哭起来,还是那种鬼嚎般的哭。
老丁拍拍我肩膀,说:“其实我早就发现你遇到很大麻烦了,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你一个人闷在心里,能解决问题吗?我不能为你分担什么,至少可以做个听众,至少可以帮你理理思路啊。”
我哭过以后,一五一十把正月初二到十九那半个月的事,毫无保留地对老丁说了。
老丁异常愤怒,使劲在抽烟,每根烟抽到一半,就扔在地上,使劲用脚去踩,踩的好像不是烟,是小管,是杨伟,是小陈,然后马上又点燃第二根、第三根、、、、、、
我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以后,心里也有了片刻的安宁,我想马上赶到湖南去,看看问题具体有多大,也好尽快挽回市场的影响。
老丁却不赞同这样,他分析道:“你现在去湖南,小陈一定不在那里了,而客户几乎都刚刚进了货,不会马上要货的,湖南至少还有五到七天的安全期,小陈的事,你一下子又没有办法处理好,如果你马上离开这里,马总就会怀疑,而马总知道我们公司出这么大的事,我们的合作也许就会有麻烦,眼下你在这里,要尽快处理好青海的事。”
我仔细想想,他说的也是道理,再说今晚也没有航班了,就是要去也只有等到明天。
那晚我们聊了很久,我把我所有的顾虑说了,我把我所有的困难说了,我感觉我几乎是没路可走了,我们也说到丁县长,我又开始佩服丁县长的伟大了,他生是我偶像榜样,死还是我的偶像我的榜样。
老丁再三叫我别多想了。
为了缓和我心情,老丁借上厕所的时候,打电话叫人送来了几斤“手抓羊肉”和两瓶青稞酒,他认为现在他和我都需要喝点酒。
我当时是在老丁和秀在青海的家里,秀拿出一些刚刚家乡带去的小吃,我们开始边喝边谈,我们俩分一瓶又一瓶,我喝了一瓶多酒,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就糊里糊涂地去睡了。
酒,我喜欢喝醉,我有很多时候都希望自己醉了不要再醒来,在和父母无奈的斗气时,在和老婆没有理可分清的吵架时,在我遇到每一个很难过去的坎的时候、、、、、我常常都有这样想法。
我认为生命在于价值,没价值的生命是无意义的,而人生的价值就是我能给世间带来些什么,中学老师的一句“是颗流行,也要发光发热!”一直就是我活着的原则。
我没有祈求我能活多少岁,我只是希望在有生之年像流星一样,璀璨讯间!
我把生命计算成天,一百岁的人也只是36500天,而我们七十岁就基本失去工作能力了,因而我剩下的工作天数就不多了,并且一天一天地在减少。
我每天都紧张地满满地去安排自己的工作,像是线性规划,而一旦遇到麻烦,我就莫名其妙地烦躁甚至失控,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酒,喝着喝着,在那飘飘欲仙的幻觉世界里去寻找心灵的净土、、、、、、
但我每次都醒过来了,醒来之后,还得面对不可推卸的所有事情。
正月二十日早上七点,青海的天都没有亮,气温是零下22度,我又醒来了,我穿好衣服,走在寂静的寒冷的厂区,我面临所有的坎,并没有因昨晚的酒少去毫毛,我一圈一圈的走着,思想极其混乱。
老丁估计是害怕我想不开,也早早起来了,又在陪我抽烟,除抽烟外,我们是再也没有什么话说。
二十日上午九点,接邮局的电话,说是有我的快递,我莫名其妙就感觉应该是小陈寄来的。
老丁立马去拿了,半小时后,老丁取回来一个小包,上面标注是湖南小陈寄来的,我打开一看,里面是很多账本票据之类的东西,还有一封信加在中间,信的内容是:
邓总:
我走了,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走,您是不会原谅我的,我也不想求得您的谅解,但我一直很敬重您,一直把您当着我大哥,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这不是拍马屁的话,这个时候,拍马屁全都是废话。
自正月初二小管约我们见面以来,我一直都在矛盾中,我几乎一直都没睡好。
杨伟去年一年的收入,我在公司拿工资要拿四十年,就是加上奖金等等一切,不吃不喝不抽,也要三十年。
换着我老婆在公交车上售票,不吃不喝、起早贪黑、累死累活,三辈子都赚不到,就更不用说小管了。
我们都是同样的人,也同样都是您带出来的,我心里能平衡吗?小管去年赚了多少?您是清楚的,福建经营部凭什么是他的?他凭什么收取三十万的转让费?小管和杨伟一直这样对您,您有钱又有势,您为什么不去教训他们?换着谁谁,“没米都会去做三个果”!
而您却包容他们,您包容了他们就寒了我们的心,我走了,以后老丁也会走,张常务也会走,您会成孤家寡人的那一天。
您不要抱怨我们几个对您的无情无义,您也好,我也好,其实都是有情有义的人,只是生命就那么短暂,只是事情就那么不公平,谁谁都难以接受。
湖南经营部我不自吹有多少贡献,杨伟是在这里一呆过一年的,自我接手以后的变化,我也不想多说了,您不可能不清楚,我也按照福建经营部的做法,多拿了三十万回家,算是对我自己成绩的认可吧。
如果公正去比较,我还应该多要点,但我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至于对错,您和我都没必要去讨论,就是在法律面前,我也是有道理的。
我把湖南经营部所有账簿都寄给您了,随同寄来的卡里还有几万元钱,密码是您手机号后六位,那本“硬皮抄”最后有账簿清单和厂家明细的资料,一看就全清楚了,我手机放在我租的房间里,机是开的,里面有所有客户联系资料,最好您自己去接手。
丁县长去世了,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书记有一天也会调走的,公司不能冶炼了,福建市场又丢失了,银行关系也断了,希望您看淡这些,成也好,败也好,至少您曾经风云过。
我本不想说这些,念及我和您朝朝夕夕相处那么多年,念及您对我的关爱,我还是要说,只是想给您提个醒,没其他意思,不要误会。
2007年正月十六日深夜
老丁一直在边上,他礼貌的没有瞄一眼,我几乎看了两遍以后,我把信递给了他,自己又开始去转圈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