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回来后,山东、浙江、江西的很多厂家也都开始向我们要半成品,头一个月就走近三十个车皮。
青海分公司在当地马上引起大家的关注,愿意和我们合作的生产厂家也越来越多,公司在杨伟他们打理下,一切正常。
我能想象他们是非常忙的,我几乎每天都要和他们通电话,和马总的联系也非常密切,我需要他们精诚团结,需要马总鼎力相助。
因为谈妥四十天付款,一个月内,公司账面资金突增上千万,我叫公司财务一定要注意到期该付款项,不能失信于他们,同时更要注意账上资金的往来,账面上增加巨额的资金,可能会产生意想不到的麻烦,影响也不好,会计是懂的。
客户都必须是铁路运输,我要求他们以后要货要提前一个月报计划过来,并打上铁路运费,以便我们去申请车皮,发货我则保证收到货款后十天内发走,传真铁路小票给对方。
这样两边相加,客户资金在我手上几乎就有两个月的时间,公司这边挤出了垫付电费,大有有钱没处用的感觉。
在得知县国营机械厂要拍卖,我们召开了股东大会,把进军房地产正式列入议题。
股东大会一直开了两天,大家意见分歧很大,我最后不得不用投票来解决,而投票就等于通过,我几乎控制了绝大部分股份。
我当时真想清理那些不一条心的股东,但鉴于形势太好了,我怕清理小股东,他们会说三道四,在他们无奈地接受了我所代表的公司的意愿以后,我也就没有再去计较,如果那样做了,不知道后来会是怎么一个结局。
我们交了报名费没几天时间,就有好几伙人来找我,其中就有一个我们贷款银行的副行长。
副行长姓朱,他称兄道弟的说了好几句废话后,才转到县机械厂拍卖的事上,他说他亲戚也报了名,说他亲戚已经花钱做了很多的工作,本来他们完全可以拿下的,但如果我们参与了,问题会复杂得多,能否给笔钱给我,我们退出,至于钱多少,都好谈。
因为他是分管保安和后勤的最末位副行长,平时接触也少,我自然没把他放在心上,再者此人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号称“少妇杀手”,从行里的人甚至是行长嘴里说到他时的反应来看,贬多褒少,他似乎也很不对大家胃口,我从心底也不喜欢他。
他又是本地人,按惯例他不可能在这里做行长,貌似他一辈子都不关我什么事,我自然拒绝了,不过口气还是很委婉。
在竞标的前几天,朱行长亲戚那伙人又来找我,口气非常强硬,貌似带有点威胁,彻底把我激怒了,我告诉他们,那地非我莫属!
竞标的那天,我们早早就去县城了,因为有近五十公里的路,我想早点到,静心下来再预测一下可能的结果,因为有“非我莫属”的大话在先,自然就给了自己很大的压力。
我常常吃这样的亏,而我又常常管不住自己的嘴,虽然有很多次教训,虽然自己也知道这个性格缺陷,但我始终不能悔改,说话算话的我,因而就常常被自己说的“大话”所折磨着。
竞标开始了,开价五百二十万的土地,每次规定加价十万竞标,没几轮就出局了好几个人,最后我们两强相遇,加价我们自发地改为二十万一次,一直举牌到六百二十万,最后我高跳几级,直接报价六百八十万。
拍卖师非常激动,一改刚刚那狡猾的嘴脸,马上大喊:“六百八十万第一次!六百八十万第二次!、、、”整个拍卖场就我们俩傻子在斗,我瞄了一眼对手,他额头冒汗,我料想他再没有勇气叫价了,最终一锤定音,我们拿下了那块地。
地拿到手以后,我没有回公司,直接去了市里,我带着胜利的非常得意的神情去向市纪委书记我的老乡我的朋友汇报。
书记说丁县长已经把情况向他汇报了,他和丁县长都会支持我们,叫我赶紧着手开发。
我故意说资金目前还有点差,但购地款应该没问题,我想试探一下他,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能否帮帮我。
他爽快地答应了,并说如果我一个人没经验开发,他也可以介绍他的朋友一起来做。
我自然是吃了颗定心丸。
我给张常务打了个电话,拜托他全力关注公司,我要回老家去了一趟。
我有个亲戚是我们市基建科的科长,他以他哥的名义开了家建筑设计公司,我自家做房子的时候就是他在把关,在建筑行业,不管是市场分析还是建筑设计,都是行家。
我把相关拍卖资料全给他看了,他仔细看了平面图,看了规划要求容积率,看了绿化率,算了半来个小时后,怨我事先没和他商量,他说这个项目按目前房地产行情,几乎是无利可图,关键地价太高。
听他的话后,我心凉了半截。
我很信任他,他说无利可图,那必将就是事实,我第一次走进这个行业,就将面临失败,以后股东们就更会反对我去搞房地产了,那将就捆住我的一切。
冲动、坚定拿到的地,不是块香饽饽,原来是个烫手的山芋。
我强压心中的不安,马上发信息给书记,说是我们股东商议后,寻求与人合作开发。
我当天就回到公司,经过市里连子女老婆都没进去看看,我要赶紧想到对策来,而所谓对策,第一步就得听听大家的反应,第二天又去了县城。
小小县城,拍卖的事早就几乎人人皆知了,走到哪里人们都用叹服的口气在夸我。
我请政协主席出面,把涉及房地产开发的相关管理单位的政协委员约在一起,主席做东请客,饭前饭后在主席的引导下,话题是围绕“怎么去开发?开发前景如何?”当然是带聊天性质的。
人的世故远远超出我和主席的想象,他们在吃好喝好同时,无不在吹捧我,无不在夸我具有的远见魄力之类的,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一点也没有,在我心知肚明是个包袱的时候,听到那些虚伪的空洞的夸奖,感到特别的刺耳。
在以后的数月中,经市纪委书记的介绍下,先后来了好多伙人,几乎都是我们老乡,而他们到现场看了以后,得出的结论,几乎又和我那亲戚得出的结论是一致的。
他们几乎一致地认为,机械厂不在中心地带,每亩地价都近五十万了,一个不发达的小县城的地价,都接近市郊地价了,再者,面积不大不小,很难做出特色,一个人独立开发,勉强还有点划算,两家人合作开发,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最后他们都碍于书记的面子,说是考虑考虑,以后再说,而这个“以后再说”,只不过是最为轻描淡写的毫无意义的话。
就这样,我捂着烫手的山芋,一直到第二年九月份。
在之后的一年左右的时间里,发生太多事了,我彻底被击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