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无常人生
4670800000028

第28章 巨变的社会

接县政协召开本年度第二次常委会的通知,我去了。

说实话,我深知自己不能世故的嘴,每次常委会我都发表一些过激言论,常常搞的领导不好下台,我一直是找各种理由推辞出席的。

事实上,这类会议的本身只是政府工作中的一个流程,可以发表一些言论,甚至可以博得大家的认同,但政府依然按部就班地做着它想做的事。

久而久之,所有政协委员也好,常委也好,吃着喝着政府部门提供的美酒佳肴,早把政协章程上写的权益、责任抛到九霄云外。

这次我去参加,完全是想看看丁县长去“代”以后的的动作,看看这些动作对我们的利弊,水库管理局改制的事,我拒绝了合作,也心里害怕丁县长不满。

会议议题是讨论县里城区新规划。

大凡新上任的书记县长,在实际控制权力后,规划调整就是他们的第一步的工作,而规划是体现书记的意图还是县长的意图,这就是谁是真正老大的风标,是向全体县里的官员发出一个强烈的信号。

为官者在这方面的悟性远远高出我,大家都心知肚明,事实上丁县长权力、魄力都远远超过县委书记,书记不久必将离开。

会议上那些天才的马屁家,因而整个会议从头到尾把丁县长吹得几乎能上天揽月,入地擒魔。

不过话说回来,对调整后的所谓新规划,我这个局外人也觉得是非常好的。

新规划提出的口号是“一河两岸,一个中心两个园区,以拆迁搬迁促发展”。

“一河两岸”顾名思义,就是在贯穿县城的河流两岸搞开发。这唱了十几年、几届政府的“一河两岸”建设,又重新回到了议题,在新的规划中,河上再建三座大桥,适时(远程规划)的在下游建个橡皮坝,保持河里理想水位,就凭这一点,就要非凡的能力。

“一个中心两个园区”则是政府行政中心搬迁,新建新的县城新城区,行政中心迁入后,形成新的中心,以及规划的五十平方公里的工业园区(连接市里那条路的工业走廊)。

“以拆迁搬迁促发展”就是工作重点是拆迁征地,在新城区要求十大单位和政府办公大楼同步建设办公大楼,搬迁到新城区去,这些单位主要是中央企业和省里的条管单位,国税、地税、烟草、工商、质监、电信、移动、联通以及公安和法院等等。

这整个投入已经远远超出了数十年全年县财政收入的总和。

这个县,财政收入在全省一直是赶超倒数第二的,去年在无数次的空转之下,数字是上去了,把倒数第一二三都让给了别人。

有时我总认为,国民的诚信之所以很糟糕,主要是地方各级政府根本就没有诚信,一个在工作中号召全体相关人员弄虚作假的政府,是有诚信的吗?这个规划,就凭这样落后的小县城,光一个“土地换发展”就能解决?、、、、我心飞驰,早已跑到九霄云外了。

丁县长如期在十一点来与我们见面,会议最后一项就是听丁县长的发言。

他没有带发言稿,他一一解释规划调整的理由和科学性,一一提出面对的困难和解决困难的方式方法,他像是走进自家的自留地,一一介绍道:种了什么,还要种什么,什么需要嫁接,什么需要移植,什么是需要废弃的,每季该是怎么丰收的景象、、、、

与会人员鸦雀无声,心神随他的思路在全县领域飞驰着,一个美好的富强的宜居的天堂一样的县城,让人感到明天或者后天就在我们眼前!

我对神教一直感到不解,在人类发展到今天的文明程度了,居然还有人相信那个,在和丁县长的几年接触中,我貌似懂得了为什么。

据说希特勒在一战战败的德国,二十年后能带动日耳曼民族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他的成功主要来自于他的口才,他煽动性的言语,激发起民族全体的力量,使他们愿意用生命去为他生为他死,这种力量是可怕的恐怖的,是无坚不摧的!

我相信丁县长能完成他的理想,他有这个能力做到。

我飞驰的心,慢慢地回到了现实,慢慢地也看到了那个“美好的富强的宜居的天堂一样的县城”就在眼前。

中午照例是饭局,我作为全县纳税第一大户的法人,自然是坐在丁县长傍边的,而我喝酒名声在外,领导早就特意安排了高度白酒和能陪喝的人。

我在憋了一上午没发言之后,我恐怕自己会酒后多话,一而再再而三地死守自己那张嘴,尽量用美味佳肴去堵住它。

丁县长乐呵呵的显得十分自信和满足,他也喝我一样的酒,叫其他领导都喝我一样的酒,说是要和衣食父母的我保持“高度”一致,说是全县有十个小邓这样的企业,他县长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很多,每句话貌似都带有十二分的真诚。

于是同桌的领导,在拍完丁县长马屁之后,把各种高帽带在我头上,在酒力作用下,我特别的眩晕。

在之后的数月里,全县上下沸腾一遍,爆破声、大型施工机械的隆隆声、推土机挖机吼叫声,无不时时处处在证明丁县长的存在。

我每次去一趟县城,都感到日新月异的变化,很多很多房子不见了,很多很多房子又重新矗立起来,沿河的两岸,初具模样的沿河路和正在同时施工的三座大桥,一天一个模样。

在一系列的资产盘活中,人大的他们和政协的我们,又为此召开了许多次会议,几乎每个项目都进“两会”专委会讨论,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要有良好的舆论来为他服务,在佩服丁县长很久很久以后,我佩服程度达到了“五体投地”。

以后每次会议,丁县长还安排大家到新城区和工业园区去转一圈,每次大家看到那“移山填田”的壮丽景象,每次大家感受到那日新月异的巨大变化,都发自内心的佩服丁县长的伟大。

大家都毫无例外地竭尽所学地去搜索最佳的别具一格的拍马屁词汇,去赞扬丁县长,丁县长因而光环四射,一颗耀眼的政治明星在这古老而贫穷的小县里,冉冉升起!

但理智告诉我,形势的发展对我是非常不利的,水库管理局改制势在必行,县里需要甩掉这个包袱,并要从中盘出巨额资金出来。

未来五十平方公里的工业带建设,势必占用很多的有限的电力资源,我们高耗能企业就将是穷途末路了。

虽有规划再建五十三座梯级电站,说是要满足龙头企业的我们用电所需,这无异于画饼充饥,就是如愿做到了,水电的不确定性,也将是我们企业生存的隐患。

我想起市纪委书记所说的,我心里暗自恐慌,我必须认真去面对这种巨变,预感的风雨终于快来了。

我深感自己投资的盲目,而这种感觉这种担忧,我一时又不能和股东他们去说明,我只有静静的去想,尽快理出个头绪、理出个方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