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纶这一声惊呼把屋里一群人都吓了一跳,李容一转过头看着她说:“怎么,弟妹认识这人?”
经纶让保安把录像又倒回去看了一遍,这才回答道:“没错,应该是我们学校的校长。月州科技职业学院的校长,赵炳坤。可是我不知道他还会……轻功?”
李容一看了看一旁的杨子夫,只见他神色凝重。
“老杨,看出点什么没。”
经纶一愣,傻乎乎的问道:“搞毛,你也会武术?”
李容一笑着解释到:“当然,这家伙刚入队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把一帮老鸟都干趴下了,那近身缠斗,记忆尤深啊!”
他话说的模糊,也不怕周围的人知道他的底细。这些保安大多都知道自己的老板是转业军人,只是没想到身旁这位居然和自己老板还是战友。
“身姿轻灵,动作稳健,不慌不忙,力量浑厚。具体如何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有功夫傍身那是板上钉钉,光看他那轻功,搞不好就是个内家子。”
经纶又是一声惊呼:“轻功,还真有这东西?”
杨子夫看着徐头拱了拱手说道:“这位老哥,公园里的摄像头能找到他在哪吗?”
徐头见这位年轻人言谈有礼又是老板的朋友,听口音似乎还是京城来的,都说京官比地方上要高半级,放在老百姓之间也或多或少有点潜意识的作用,自然也不敢怠慢:“找得到找得到,他现在在双秀湖的亭子上,只是他身旁还有人跟着,好像是一家子。”
双秀湖,就是那公园中心的人工湖。
李容一摸了摸头,沉声道:“咱们拿下他?”杨子夫愕然的看了他一眼:“你失心疯了?人家既没杀人也没放火,只不过逃了张门票你就要动手,也太不讲理了吧。”随即他又笑了起来:“不过都是习武之人,有缘碰上了不打个照面实在是说不过去,更何况巧之又巧,又是经纶的领导,还是见一面为好。”
于是三人安抚过一众保安之后,离开控制中心,朝人工湖走去。
没多久,双秀湖上的凉亭就出现在眼前,桥侧用朱红色的颜料篆刻着四个大字:双秀卧波,颜筋柳骨,颇具气度,看上去还是个大家写的。
此时路灯并不是多么明亮,桥上更是人头攒动黑影流行,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但杨子夫却是一眼就找到了那个中年人,此刻他正跟妻子女儿谈笑着。就在杨子夫锁定赵炳坤后不久,他也是福至心灵般的抬起头,朝这边看来。
果然,是个高手。
杨子夫心里一惊,面上却是摆出微笑朝那边拱了拱手。赵炳坤显得很惊讶,犹豫了一下,也是抱拳还礼。
李容一被震得一塌糊涂,这他娘的也能看见?这放眼望去乌漆吗黑的,谁认的谁啊,不过眼瞅着边上这位居然能这么远就发现人了?今天可算是开眼界了。他彷佛是重新认识了杨子夫一番,心中隐隐有一种即将发现一片新天地的预感。
赵炳坤是东北国科大毕业的高材生,当年也是风云人物,同期毕业里的佼佼者,后来考了个高级资格证来月科大任教,没想到一路顺风顺水,年纪轻轻就是坐到了副院级,又过了几年院长嗝屁,竟然毫无压力的当上了院长,名副其实的享受县级待遇,这一晃,就是十多年过去了。虽然资历浅了点,但专业课没的说,早年研究自走火炮出身,教个机械工程跟玩儿似的,再加上为人随和与世无争,口碑那是业界少有的好。即便只是偏安一隅,每年从省里下来的不少专家教授都排着队想和他交流交流,座谈会那更是每个月都有,在整个鲁南也是有名气的人物。
没一会杨子夫三人就逛到了亭子里,赵校长定睛瞧了瞧也是有些吃惊:“咦,经纶?”
经教授老老实实地向他打招呼:“赵校长。”
这时赵炳坤注意到她身旁的两个男子,看到李容一的时候目光闪烁了一下,而等他看向杨子夫的时候更是流露出了一丝惊色。
“这二位是。”
“他叫杨子夫,是,是……”
经纶脸红着突然说不下去了。
杨子夫窘了一下,心想这丫头真是太丢人了,熟人面前横的跟个螃蟹似的,一出门就净掉链子,干脆还是自己说明白吧。
于是他上前一步,朗声说道:“赵校长您好,我是经纶的男朋友。边上这位是我的朋友李容一。”
赵炳坤略微有些难为情,看了一眼李容一小心翼翼的说道:“你该不会是来问我要门票的吧。”
赵校长的老婆和女儿都跟经纶很熟悉,三个女人一见面就凑到一旁聊了起来。赵炳坤的女儿笑嘻嘻地问道:“经纶姐姐也有男朋友么?”她妈妈赶紧瞪了自家闺女一眼,圆着话说:“怎么说话呢,经纶长这么漂亮,还能少了男孩追吗?”经纶只是嗯嗯啊啊,却是说不出个囫囵话来。
那边赵炳坤突然小声问道:“杨先生习武?”
杨子夫见他直接挑明白了说,自然也不会矫情:“练过几年乡下把式,入不得大家法眼。实不相瞒,今天就是凑巧碰到了高人,一时忍不住技痒,想跟您讨教讨教。”
赵炳坤眼睛一亮,显然也是颇为意动。“练武”就是“炼武”,想要在武道一途上走得深走得远,时刻保持一身的锐气,不与人交手几乎是不可能的。而月州又偏偏是个小地方,虽然号称有三百万人口,但实际上市内常住不足六十万,再加上现今社会风气使然,武术一词几乎就跟骗钱的杂耍戏法画上了等号,整天不是这个武学协会大师设坛授徒,就是那个某某派的掌门出山比武,一个两个搞得跟三流女明星似的,弄件拍电影的道袍套身上就觉得自己成了丘处机,而且还镜头感超好,一有记者采访就都他娘的道貌岸然起来。
中华武术流传至今,早已逾越千年,其间千帆竞发百舸争流引为常态,种种龙争虎斗精妙技法更是让人仅仅看到古经典籍便会心神驰往,虽时代变迁沧海桑田可依旧能代代相传,保留下古老的技击传统和艺术文化,甭管怎么说,能够原汁原味的传承之际,真是相当的不容易。更别说当今时代大环境如此,可以说是这些传统古老的技艺已经失去了生长进化土壤,科技社会日新月异,人的思想也在不断推进,你说你是武林高手,多半只能赚取别人三声哈哈大笑。
一个让武者发疯的时代,继末代皇帝之后,中国又出现了一个新的词汇。
末代武士。
练武很苦,很累,很耗时间。吃尽苦头后还不一定能成功,技艺上身之后还不一定能靠这个赚钱,而且你要是想要不断进步还必须得找高手喂招过招,见招拆招,一个不好就是血溅七步,闹出人命。别管死的是别人还是自己,反正都没好果子吃,都没好罪让你受。
所以冷不丁遇到个精气神内敛,一身刚气抿而不发的杨子夫,赵炳坤心里的那种激动与兴奋外人简直不能理解。
两人也不再多说,都有这个意向,那还啰嗦个锤子。习武本就让人气血充盈,行事果断,既然话一说开还不赶紧撸开膀子过两招?
李容一抱着看好戏不嫌热闹大的心态躲到了一旁,打电话叫来几个保安,在凉亭外站定,暂时封住场地不许游客进入。外面人一看竟然有人要在这里约架,顿时群情激动沸反盈天,人越聚越多,都想瞅瞅是个什么情况,后面挤不进来的一边连忙向四周打探发生了什么一边朝前钻,不过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要报警,月州人爱看热闹的天性可见一斑。
赵炳坤的老婆颇为淡定,他闺女更是两眼冒精光,显然赵校长并不如他表面上那么老实憨厚,估计以前也没少四处找人切磋,而反观经纶,就显得有些外强中干了,虽然小脸上没有怎样,但眼睛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担忧。经纶的眼睛是她最耀眼的地方,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放在她身上可就不再是比喻了,她的情感都在她的眼睛里。可以说杨子夫认识经纶第一天,就深深陷进了这一对谜一样的宝石里。
李容一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瞥了一眼她,心中暗叹杨子夫真是万千****运加于一身,不声不响找了个极品不说,还他娘的死心蹋地的跟着他,一等就是十年。再瞅瞅自己,到现在还是光杆司令一条,现在这社会,你上哪找这样的妹子去?草,谁给评评理啊,都是两个肩膀担一个脑袋,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就在他心中各种羡慕嫉妒恨的时候,亭子里的杨子夫已经褪去了黑色的运动服,****了上身,外面顿时就响起了惊讶的声响。
刚才穿着衣服没看出来,这个年轻人好大的块头啊。
而赵炳坤则是看着杨子夫前胸密密麻麻的伤痕,亦是忍不住动容,其中最为显眼的一道是被利刃所伤,自左乳上方三公分,直直的斜向下划拉出去十几公分,看上去就像是把杨子夫一刀两断一样。
亭外簇拥着的游客都是突然安静下来,忍不住细细打量着杨子夫。他的腹部纹着一个繁杂奥妙的图案,看不太懂,后背则是一个坐在太师椅上,头戴乌纱文官模样的老者,持着笏板,一身正气,老者身侧用梅花小篆纹饰了四个字。
持危扶颠。
有识货的人惊叹一声,这年头搞纹身都是怎么猛怎么来,老虎蝎子青龙都见腻歪了,一个两个的身上弄只怪兽就以为自己是大哥,实际上傻比都让人懒得骂。
不过纹这个的还真是没见过。
“这位师傅,那小年轻身后纹的啥啊,咋没见过?”
“史忠正,史可法。”
旁人知道的都是“啊”了一声,一些手牵手的年轻情侣都是默不作声的掏出手机,用流量上网默默搜索史可法是谁……
“六合心意观想图,你是心意拳传人?”赵炳坤问道。
“前辈见多识广,不过却不敢称什么传不传人,只是家中祖辈教习一些用来强身健体罢了。”
赵炳坤一口气提了起来,精气神顿时一变,锋芒毕露,武者的霸气表露于言辞,一改平素里君子般的恭顺良俭。
“好好好,那就且来看一看,教的正宗不正宗了!”
言罢,双手合十探出身前,重心压低,然后慢慢错开双掌,一手在前一手在后,拉开了架势。
“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