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英,1933年刚12岁,就在家乡四川巴中参加了红军,1935年在五军卫生部妇女排任排长,1937年在高台战斗中不幸被俘。漫漫长夜,她企盼着解放的黎明。12年过去了,门源县城解放了,马秀英找到县上领导,迫不及待地要求工作。领导了解到她是红军,批准了她的请求。她好高兴,满腔热情投入工作,1951年被任命为进胜乡乡长,是门源县第一个女乡长。1953年她又被选为门源县妇联副主任,两年后又被选为县妇联主任。1974年她以出色的工作成绩被任命门源县委统战部部长。
流落在张掖的女红军王玉春,13岁在家乡四川参加了红军,随军长征,爬雪山过草地。后随西路军西征,在敌人的枪林弹雨中幸存下来。几次逃跑未逃出魔掌,后被当地群众救下。解放后,积极参加街道工作。她虽然没有文化,但有为人民服务的热心,当街道妇女主任16年,年年被评为先进,一分钱工资都没有,只是尽义务,对此,她毫无怨言。
还有许许多多流落的女战士,解放几十年来,勤勤恳恳、默默无闻地为建设祖国的大西北出了力,作出了应有的贡献。
胜利的鲜花扎起了共和国的凯旋门,那鲜花是如此的火红耀眼,因为它融进了烈士的鲜血。历史的步履匆匆,半个世纪过去了,由于西路军的西征失败,妇女团——红军史上绝无仅有的妇女武装的这一段光荣历史,及她们的名字,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被人们淡忘。有些人甚至不顾当时特定的历史环境,把她们的被俘和流落简单地说成是“逃兵”、“叛徒”、“张国焘的走狗”,使她们长期遭受冷遇和歧视。尤其是十年动乱期间,几乎无一幸免地受到残酷迫害和批斗。几十年来她们的生活极为贫困而无人过问。据1983年民政部门统计,流落在甘肃、青海、宁夏的西路军老战士有1100余人,其中女同志近400人。她们多为农牧民或街道工人,无固定收入,生活非常窘迫。尤其是病魔缠身的孤寡老人因无钱医治,只得在病榻上等死,许多年近七旬的老人靠帮人看孩子、洗衣服为生,寄人篱下,过着孤单凄苦的生活。
1983年9月,全国政协委员、西路军老战士王定国重返河西故地,把了解到的情况向中央做了汇报,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重视,胡耀邦同志亲自作了批示。1984年2月,国家民政部、财政部、卫生部和总政治部联合发文,对西路军老战士的称号、待遇等做了较为实际的规定,使她们的政治和生活待遇有所提高,还分期分批组织她们回老家或到北京参观,遂了几十年梦寐以求的心愿。然而,她们目前的处境与许多同期参加革命的老红军相比却有天壤之别,同时,由于各地执行政策的不一致,和几十年来难以完全消除的社会偏见,致使不少老红军的境遇依然如故,虽然每月领取三四十元生活费,但也是被当成“救济对象”。
半个世纪前,这些英雄的巾帼女儿以一往无前的姿态,百折不挠的精神投身革命,参加了伟大的长征和悲壮的西征,她们不像牺牲了的英雄烈士给人们留下无尽的怀念和崇敬,也不像活着的英雄被名誉和鲜花所拥抱,至今她们仍是普普通通,她们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为世人建造了一座无形的、不朽的丰碑。尽管它无形,也没有碑文,却实实在在耸立在中国革命历史的碑林中。
忆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营、独立团
曾广澜口述丁文建黄肃莉整理
1933年在通江后方成立了妇女独立营,组织上将我由军事政治保卫局调任妇女独立营政治委员,营长是陶万荣。妇女独立营直接受四方面军总部领导,任务是保卫后方,担任交通工作。因为当时大部分男同志已编入红军队伍开往前线。妇女独立营过的是军事生活,和男同志一样,剃光头,缠绑腿,背子弹带。每人一杆马枪、两个手榴弹,天天要进行操练,有夜行军、进攻防御、夜间袭击等军事项目。独立营的军事教官是组织派来的,叫秦基伟。
妇女独立营从领导到勤务员均为女同志,编制为4个连,约300余人。其实是编3个连多,4个连不够,但还是按4个连编制。这些妇女都是由各部队或机关中抽选出来的,大部分为四川妇女,只有4个同志是从鄂豫皖过来的,这就是我、陶万荣、刘桂兰,还有个姓徐的同志名字记不清了。时间不长,由于川陕苏区扩大到几十个县,各地方机关均需女同志搞地方工作,这时在妇女营内部又流行一种麻疹传染病,于是把妇女独立营分散了。部分女同志分到各地,另一部分女同志办了一个妇女学校,由刘桂兰担任教导主任,我为名誉校长,而实际上我已任巴中市委书记了。
1934年,在旺苍坝(长赤),将各部队和机关女同志集中起来,成立了妇女独立团,武器配备、军事训练与以前妇女独立营一样。当时正是紧张行军,一切工作都是由军委参谋组织好后,才调我去任团政治委员兼主任,没有团长,仅总参谋部派了一个男同志来指挥军事训练。我们当时的任务是在南江县担任第二道警戒线的防守。完成任务后,又调我们团到供给部(当时叫经理部,负责部队的服装、钱财及事务)担任军需运输工作。这次任务完成后,我们团又承担了后方医院的护理工作,抬担架、护理伤病员等。
据我的回忆,我们在卓克基驻扎了一个时期,我们所护送的医院也住在此地。当时,我们不仅仅是承担护送医院的全部工作,而且仍保持了全副军事武装。这个地方是在四川边界的少数民族和汉族杂居地区,在此驻扎了一个时期后,妇女独立团又被分散,调我去新成立的邮政局任局长。
据我记忆,第一次过草地没有妇女独立团。第二次过草地后,成立西路军时,才成立妇女独立团。名义上为妇女抗日先锋师,其实人员只有一个团,有900多名女同志,是在行军途中组织的。团长叫王泉媛(现在江西省泰和县当老百姓),政委吴富莲(死于马匪手中),我是团的特派员。记得我们妇女团是随总部指挥部行动,过黄河打马禄时,我们参加了配合战斗,并缴获30多匹骆驼,为以后保护伤员和搞运输起了很大作用。进入凉州(现在的武威)后,记得在一个没有水吃的大湾子地方,因为敌人把水井破坏了,我们团又承担了打井找水的任务,结果牺牲了一部分女同志。后来战斗越来越紧张,在高台失守前,我们妇女团又参加了配合战斗,主要任务是守城。其后又有一次战斗是受总指挥部命令,要我带40多个女同志去承担前线的伤员护理及掩埋牺牲的同志等工作。越往后战斗越艰苦,我们没有弹药、人员的补充,部队减员很大。记得在倪家营一带我们前进后退往返不一,在一个大山口上配合九军战斗时,我们妇女团带去40多个同志,大部分牺牲了,有的被俘。这也是最后一次大战斗。在一个大山沟(叫石窝山),由张琴秋同志召开了一个妇女干部会,她给我们讲了话,说现在形势需要分散走,自己寻出路去找红军,并给了我们一些银子作经费。这以后我与十多个女同志和几十个男同志在一起,经过几夜急行军,始终摆脱不了马匪的包围。白天我们藏在一个窑洞里休息,因大家太累都睡着了,被马匪骑兵搜出来而被捕。当时有李开芬(妇女团秘书)、王泉媛等人一块被俘。敌人审问我们,要我们招认谁是领导,结果谁也未暴露自己的身份,大家都说自己是红军被服厂的工人。
随后转到敌人的旅部,这时看到了我们妇女团的许多战友,有好几百人。我和战友们混在一起,并得到了她们的掩护。后来,有人把我的身份暴露了,说不要小看这个老妈子,不简单,是个大干部。敌人又把我提到旅部审问,我坚决不承认,敌人无奈也只好把我放了。后来,又把我们全部押送到凉州敌人师部,由特务团看守我们。这时已实行国共合作,敌人把一些老弱病残的挑出来,我也在其中。谁知敌人又把我单独带到一个大祠堂内,并让我带着我唯一的女儿。母女俩在这里过了一个晚上,当时心里很紧张,生死难h。第二天早晨,一个敌兵押着我们母女俩走向汽车站,看到了我们的好多同志(其中就有刘瑞龙同志)。大家一见面,心里十分难过,一时说不出话来。我们互相望着,不知道敌人要把我们怎么办。直到把我们送到兰州国民党省政府,听到打电话叫八路军驻兰办事处来领我们,才放下心来。到了“八办”后,当时是谢觉哉同志负责,谢老给我们讲了话,发了服装,不久就送我们回延安了。
一位红色娘子军的英雄战士——忆张琴秋同志
宋侃夫
琴秋同志离开我们已经11年了。老战友们聚在一起,经常回忆起这位当年跃马挥枪、驰骋疆场、饱经风霜的女战士,忠诚的共产党员。她是在林彪、“四人帮”残酷迫害下离开我们的,连她的独生女儿——年轻的科学工作者张玛娅同志,也惨遭酷刑致死。每忆及此,我们无不义愤填膺,不能自己。
琴秋同志是我们红军中杰出的女战士、女政工干部、女指挥员。战士们都十分尊敬她,爱戴她。如今,她的音容神采,经常萦绕在我们的脑际。
我第一次见到琴秋同志是1931年的秋天。那时,我奉命到鄂豫皖苏区中央局所在地的新集(今河南新县)。一到那里,立刻被一种沸腾的生活和战斗气息所吸引。每天拂晓军号一响,部队、机关、团体、学校的所有人员,都涌向一个人们称之为“红场”的大广场,和着“一、二、三、四”的口令,列队进行着各种操练。一位头戴军帽,身着军装,腰束皮带,打着绑腿的青年女干部,目光灼灼,精神抖擞地同大家一起操练。经人介绍,她就是1925年和蔡和森、沈泽民等同志去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1930年回国,后被派到鄂豫皖苏区,任彭扬军校政治部主任的张琴秋同志。她出国学习前,在上海从事党的地下工作,积极开展工人运动和妇女解放运动,参加过“五卅”斗争。我们一见面就像老战友一样交谈起来。她生活朴素,房间里除了一床一桌几张条凳及书籍,别无他物。学员们经常在她房间里进进出出,谈这谈那,是那样热烈,那样融洽,那样亲密无间。她不仅和学员们一起操练,有时还参加文艺演出活动。这些虽是些平凡的事迹,但给人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1932年,蒋介石集中20万大军,对鄂豫皖苏区进行第四次“围剿”,兵力集中于汉口、红安、麻城一线。在战云密布的形势下,中央局派琴秋同志到敌人重兵压境的河口(黄陂北的一个重镇,划为一个县)任县委书记。
在鄂豫皖苏区,琴秋同志是第一位女县委书记。琴秋同志不顾战争紧迫,生活条件艰苦,毅然接受组织的委托。她刚到任就一面发动群众进行土地革命,解决群众的迫切要求,一面动员青年踊跃参军,组建地方武装赤卫队、独立团、铁路工程队(专事破坏敌人交通)等组织。琴秋同志还以她那特有的胆识和才干,组织了一支勇敢机智的便衣交通队伍,经常往来于汉口、宋埠、黄陂、孝感之间,为苏区购运军用物资、通讯器材、布匹食盐等军需品。同时,还收集大量的军事情况,为反“围剿”的胜利做出了出色的贡献。
第四次反“围剿”结束后,琴秋同志被派到七十三师任政治部主任,成为当时这个师的师长王树声同志的得力助手。后来川陕苏区成立,建立了新的川陕省委,琴秋同志被调任省委妇女部长,在省委书记罗世文同志领导下,宣传群众,组织群众。当地在军阀、地主的控制下,大量种植罂粟(鸦片),男人普遍抽鸦片烟,劳动多半靠妇女。琴秋同志一面发动群众开展轰轰烈烈的戒烟拒毒运动,号召毁烟种粮,一面发动妇女,参政参军,为我党我军培养了大批女战士、女干部。当时琴秋同志曾率领一支2000多人的妇女独立师,配合主力进行战斗。这支队伍就是最早的红色娘子军,琴秋同志任师长。她经常奋勇当先,直接参加战斗,指挥战斗,打过很多胜仗;她也经常配合主力,为部队征粮,运军需物资,救护伤员,并发动群众,开展反霸斗争。她对下级干部、战士非常体贴爱护,经常将自己的马让给伤病员骑、为战士驮枪支弹药衣物等。琴秋同志的英勇善战,当时在国民党舆论界曾轰动一时。红四方面军进川时只有14万人左右,但在粉碎川军“六路围剿”以后迅速发展为近10万人的大军。这些功绩的取得,琴秋同志是做出了一定贡献的。
四方面军到达甘肃会宁,和中央红军、二方面军会师后,一部分主力部队西渡黄河,组成西路军,进入河西走廊。后来,在祁连山的战斗中,遭敌人围击,因弹尽援绝,琴秋同志和其他同志一同被俘。
开始,琴秋同志被囚禁在青海西宁监狱。由于女战士的掩护,敌人误认为她是红军的炊事员。后因叛徒告密,敌人才发现她就是闻名的红军女将领。于是立即将她押往南京。她在南京狱中,大义凛然,坚贞不屈,与敌人作顽强斗争。抗日战争初期,由于国内政治形势变化,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形成,经过周恩来同志的严正交涉,琴秋同志才和其他同志一道获释。
在延安时,琴秋同志在中央妇委和女子大学工作期间,经常亲自讲课,向女青年传授马列主义。她讲课时重视理论联系实际,深入浅出,生动易懂,因此深得学员、干部的好评。
全国解放后,琴秋同志留在北京,先在中央妇委,积极参加全国妇女大会的筹备工作,曾是全国妇联一、二、三届执委。以后,任纺织工业部副部长。我在南方工作,虽然不在一起,每当我因公来京,或她去南方时,我们常有见面的机会。这时的琴秋同志,虽已白发苍苍,但她那机智敏捷、胆识兼备的特点,仍不减当年。和她聊起来,常常是寥寥数语,就会使人从中得到教益,吸取力量。她生活艰苦朴素,作风平易近人;关心同志,乐于助人,故而老同志也好,青年同志也好,都很尊敬她,愿意接近她。
我们失去一位几十年在一起战斗、一起工作的老战友、老同志、老大姐,悲痛的心情是难以用文字表达的。她那一股永远像年轻人一样的活力,给人以很大的感染力;她那文武兼备的才识将永远留在我们心里。她是一位高尚的人,一位有益于人民的人。她像无数老一辈革命家一样,留给我们的光荣传统,将永放光芒,代代相传。
(摘自《人民日报》1979年6月23日第三版)
忆张琴秋同志
王定国
我党的忠诚战士,妇女界的优秀领导干部,原纺织工业部副部长张琴秋同志,惨遭林彪、“四人帮”的迫害,于1968年4月22日含冤去世。
张琴秋同志青年时代就冲破封建家庭的羁绊,投身于革命。几十年来,始终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忘我地工作,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做出了积极贡献。20世纪30年代,我在张琴秋同志的领导下工作过,嗣后也和她有过一些接触,往事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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