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顶层的走廊显得有些阴暗,所有的阳光都因这里的死寂而淡却了,空气里弥漫着消毒药水的味道,这让贝拉感到不适应,心头的抗拒和恐慌在不断加重着,她讨厌这样的气氛,曾经她说过自己再也不要踏入这个生与死交接的地方,然而她却始终无法避免。
“左拉,你还好吧!”走廊的入口处,新婚的苏菲携着自家父母和老公突然出现,神情中带着深重的担忧。
贝拉淡然的笑了一下“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左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哪里还有心情度蜜月!”苏远航重重的叹息着“这些天辛苦你了,出了这样的事伯父也没能帮上忙,实在是惭愧,但是如果左氏在资金周转方面有困难,一定要告诉伯父!”
苏母一脸惋惜的上前拉着贝拉的手“孩子你可千万不要逞强,我们苏左两家是世交,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一定要开口,知道么?”
“是,到时候会麻烦伯父伯母的,如果父亲听得到一定会因为伯父伯母的重情重义而感到欣慰!”她抬头凝视着苏母,眼神的余光不经意的碰到苏远航,心中突然冒出一样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苏远航明明是在对她慈爱微笑,可是她却觉得他的目光仿佛已经透过她在看她身后的君临兮。
“我们想看看你父亲可以么?”苏远航看着贝拉,希望得到她的允可。
她轻微的点头“当然可以,父亲知道他的好友来看望他一定很高兴!”
苏远航强颜一笑“但愿左老弟能够知道!”
走进病房,心电图仪器发着轻微的滴滴声,苏远航慢慢靠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左蒙,只一眼就不忍再看,而苏菲和苏母已然红了眼眶,只是短短的四天而已,那个坚毅的商界巨子就瘦得不成样子,昏睡中的他只能依靠营养针来维持生命,他的双颊已经凹陷下去了,呼吸绵软无力,俨然无半点往日的生气。
苏远航握住左蒙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左老弟,一定要坚持下去,过了这个坎什么都好了,左氏制药耗尽了你毕生的心血,你忍心就这样放任它陷入破产的危机么?”
破产?贝拉心中一惊,脑海中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快得几乎抓不住。
突然间,心电图仪器发出一个悠长而极为尖锐的声音,只见那屏幕上的波动骤然变快,床上的人有了反应,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这样的情况很不对劲。
贝拉立刻冲出病房“医生,快点来看看我父亲!”
她的声音在走廊上回响着,显得空旷而诡异,接着就听到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几个身穿白袍的权威医生向加护病房赶了过来。
“请大家先到外面等候,病人不能被打扰!”
“等等,让我来!”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来人迅速的拨开人群走进去不等人他们做出任何反应就径自上前为左蒙做检查。
贝拉站在走廊上,整个人仿佛陷入一片阴影之中。
君临兮将她圈进自己的怀抱中,低声安慰着“相信箫暮雨,她不会让你父亲有半点闪失的,现在你要做的是打起精神,如果连你也倒下了,左家就没有希望了!”
她抓紧了君临兮的手,仿佛他的手就是能够拯救她带给她希望的浮木,她能够就着这浮木漂洋过海,逃离那满是暗礁的地方。
半个小时之后,病房的门被推开了,箫暮雨从中走出,轻松的扯下口罩,双手抄进白袍的口袋里“暂时平安,我建议等叔叔病情一稳定,即刻安排转院!”
“转院?”苏远航皱了皱眉“我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不能随便移动,静养是最好的!”
箫暮雨看向有些担忧的苏远航“叔叔不用担心,一切都要等左叔叔的情况稳定下来再说,目前还是不会安排转院的!”
“那就好,一切还是要以贤弟的身体为重!”
然而这时苏菲却冷哼了一声“左拉比谁都关心左叔叔的身体,您就不用瞎操心了!”
苏远航回头看了自家的女儿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贝拉却对这样的情况感到见怪不怪,当初因为阿薰,苏菲才对自家父亲有了成见,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无法原谅他,或许阿薰在苏菲心中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吧!
箫暮雨低下头轻不可闻的笑了一下,诡秘而怪异。
“你在想什么?”君临兮在一直处于深思中的贝拉身边坐下。
她微微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向君临兮“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是总是找不到头绪,我觉得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他挑眉“抱歉我不是很懂你的话!”
“你也有不懂的时候!”她轻笑,但是很快她的神情又变得有些严肃“阿兮,现在仅仅是猜测,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对我父亲不利?”
君临兮思忖了一下,随后掀起薄唇“你先保证你不会因为我的猜测而感到不悦!”
“我保证!”她侧目凝视着他,神情认真。
“苏远航!”
君临兮缓慢而慎重的吐出这三个字,却让贝拉感到那样的沉重。
她的呼吸突然一滞,心中有些事情在慢慢明朗,原来她感到不对劲的地方就在苏远航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
“我是一个商人,看得太多经历得太多,对这些阴谋还是很敏感的!”
“仅仅是因为敏感?”她显然是很不相信“君临兮每说一句话没做一件事都不是单凭直觉的!”
他惊愕的看着她,而后微扬唇角“原来你如此的了解我!”
贝拉不自然的转过头“现在是在说正经事!”
君临兮不再为难她“我也是今天才开始怀疑他的,首先,左氏虽然已经陷入极大的危机中但是还绝对没有到要破产的地步,左氏的案件还没有新的进展,一切都还处于僵持状态,他凭什么说左氏面临破产的危机?其次,今天他听到你父亲要转院的消息后反应过于强烈!”
贝拉定定的看着君临兮,原来他也发现了,这就是自己一直哽在心头觉得怪异却又找不出头绪的地方,是的,苏远航很奇怪!
“但是,他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对待左家?”
君临兮摇了摇头,他也不是很懂!
当年的铁三角关系一直不曾破裂,就算是君家后来跟他们两家再也没有了多大的联系,也不曾交恶,苏左两家的关系更是亲密无间,苏远航又为什么会下这样的狠手呢?
“或许,他们之间有不为人知的过节?”
贝拉想了一下,站起身“我们在这里胡乱猜测也没有用,还是等小宠和怪兽那边的消息吧!”
“不过,以后有什么动作的话最好还是要尽量保密,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谁都值得怀疑,不能完全相信!”
“不,不是都值得怀疑!”贝拉突然抬头认真的看着君临兮“我相信你!”
他的眼中慢慢积聚着暖意,深邃的眼眸变得清浅,愉悦被彰显出来,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她信他啊!
心就这样变得柔软起来!
“阿兮,我相信你,你不会再伤害我的对么?”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上“是的,我永远不会再伤害你,以性命发誓!”
大约一个礼拜过后,左蒙被悄无声息的转出了T市的医院,因为有了箫暮雨的出面再加上她提供的检查报告,最关键的是,这一次关于左氏一案的告诉进展缓慢,原告也没有提出有力的证据证明左氏有意制造假药坑害消费者,这件案子就这样僵持着,中央也不好再多做为难,只好为了左蒙的生命安全着想同意他转院。
他们是在凌晨的时候将左蒙转出医院的,走的时候没有遇到记者的阻挠,负责接应的是阎家的两兄妹,所以没有花费太多力气就将左蒙送上了去往法国的飞机。
T市的机场里停靠着一架银色的私人飞机,距离飞机不远的地方站立着一群人,其中有几个是戴着墨镜身穿黑衣的保镖。
“你不跟着一起走么?”阎殇看着眼前戴着墨镜女人,皱眉轻问。
贝拉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走,这里还有烂摊子等着我去收拾,一切还是要麻烦你了阿殇,等这边的问题处理好了,我会回法国的,到了那边就联系厄尔诗,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拜托你了!”
“跟我客气什么呢?”阎殇伸出手指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个动作是那么的自然,仿佛做过了千百遍一般,却轻易的刺痛了君临兮的眼眸。
阎殇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君临兮,语气已经温柔的对贝拉说“叔叔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将人无声无息的送出国去是我最拿手的,当年我不就是那样为你掩盖一切的么!”
君临兮的眼神陡然一冷,犀利的目光射向阎殇,原来是他做的,难怪会做得那样滴水不露,让他五年来都寻觅不到她的踪迹。
贝拉感激的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谢谢你阿殇!”
“我说过了,不要谢我,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情!”
他伸手紧紧的拥抱了一下她随即转身,干脆利落的登上飞机“我走了,等我!”
贝拉看着进入机舱的阎殇,眼神变得古怪,直到飞机已经起飞她都不曾回过神来。
君临兮轻咳一声试图唤回她的注意。
她转过身,机场里的风吹乱了她的发,她伸手拨开看向君临兮“走吧!”
君临兮转过身留给她一个倨傲的背影,晨曦之中,他的黑发泛着幽蓝的光,显得优雅而清寒,身穿米色居家服的他依旧挺拔俊逸,如同王者一般的霸气从来不曾消散。
贝拉跟上去,伸手挽着他的“阿兮!”
他放慢了步子,让她能够跟得上。
“阿兮,你生气了么?”
他淡淡的开口“抱歉,我不该生气!”
“如果是因为吃醋的话没有关系哦!”她有些愉悦的扬起唇角。
君临兮止住步子回过头“你说什么?”
贝拉认真的望着他“阿兮,你爱我么?”
他凝视着贝拉不回答,仿佛是在探究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希望你认真的,城市的回答我,你是真的爱上我了吗?”贝拉的眼神格外的执拗,仿佛一定要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才会罢休。
君临兮终于点头“我想我是爱你的,从很久以前就爱上你了,现在我对你的感觉还在不断的加深!”
贝拉思忖了片刻,对他伸出小指“阿兮,如果爱我请一直爱我,就算我不那么可爱,也不要轻易的放弃好么!”
君临兮怔怔的看着她,眼中慢慢燃烧着狂喜,她给了他一个回应!
两个手指幼稚的勾在一起,却代表着一个诺言,就像是印记一般刻入彼此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