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过后,北堂耀便带与苏菲一道飞往希腊度蜜月,浪漫优美的爱琴海一直是苏菲最向往的地方,如今能够和自己最爱的人一起去,对她来说是极大的幸福,幸福到可以重色轻友的丢下贝拉他们不管。
然而主人都如此的不见外了,他们也没必要不好意思吧,于是在慕翼的要求下他们便在北堂耀新购置的洋房里住下,然后进行为期三天的英国之旅。
“小妈咪,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玩?”能够不用上学,小鬼显得异常的兴奋。
贝拉恹恹的打了个哈欠,整个人慵懒的半躺在沙发上“我无所谓,你们随意,不用管我!”
很明显,这个女人对于英国三日游并没有半点兴趣。
“拉拉姐姐,你又想偷懒!”小宠走过来,跳上沙发,伸手勾住贝拉的脖子“一起去啦,我跟哥哥以前来过英国,这里很好玩哦!”
她不以为意的扬眉“要是五年前你这么跟我说,或许我会心动,但是现在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为什么?”小宠嘟着嘴,疑惑的望着她。
“阎小白,你笨啦,小妈咪是贝蕾贝拉国际的首席诶,你这个傻乎乎的家伙都来过英国,我妈咪会没有来过吗!”
某小鬼毫不留情的损着阎小宠,语气却有些淡淡的亲昵和无奈。
小宠的嘴撅得更高,粉嫩的双颊气得微鼓,大眼睛瞪着慕翼,样子格外可爱,就连一直静默的倚在墙边,仿佛没有了灵魂一般的苏澈都轻不可闻的笑了。
“拉拉姐姐,阿兮哥哥,你们管管家里的小鬼好不好!”
君临兮只是淡淡的微扬唇角,却没有半点要去管的意思,眼神从头到尾都不曾离开过某个极度犯困的女人。
“对付这个小鬼其实很简单,直接当着很多人的面喊他球球,或者叫他慕翼小正太,他绝对会投降的!”
慕翼的小脸瞬时垮了下去,其他人都是一脸揶揄的看着某个嚣张的小鬼,惟独说出这些话的人从头到尾都是面无表情。
阎小宠愉悦的大笑,半眯着眼睛邪恶的看着某个小鬼。
“贝拉女士,你嘲笑我!”慕翼严肃的看着自家女人,义正言辞的抗议。
“所以呢?”她懒懒的瞥了他一眼,要不是这个小鬼提议留在英国,这会儿她的口袋早就进账上千万了。
“所以,你要道歉!”
道歉?小鬼倒是挺天真的。
她扬起眉,眼光越过小鬼,落到了怪兽身上,而后突然间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突然站起身“怪兽,我有话问你!”
正在玩飞镖的男人身子微僵,手中的飞镖偏离了原来的方向,直接撞击在墙面上落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贝拉“什么话?”
“你跟我来!”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君临兮看着贝拉,眼神中带着探究,仿佛想要弄清楚有什么问题不能当着他们的面问出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贝拉身上,箫暮雨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很显然,她跟怪兽一样都已经知道了贝拉即将要问什么。
“好吧!”怪兽无奈的点头,随即跟着贝拉上了楼。
大约是半个小时之后,怪兽从楼梯上走下,神情有些严肃,眼里竟有淡淡的悲哀与疼惜之情,只是那悲哀与疼惜绝对不是针对自己的。
暮雨站起身,淡漠的眼眸凝视着怪兽“你告诉她了?”
怪兽轻微的点头“不能再隐瞒了不是么?”
“如果不算是秘密的话,可以告诉我你们都说了什么吗?”君临兮凝视着怪兽,虽然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但是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怪兽怔了一下,随即在沙发上坐下“她问我关于她的身世问题,我是不是有所隐瞒!”
“身世?”小宠歪着头不解的问“有什么问题吗?”
“事实上在拉拉十五岁的时候就找到我要调查她的身世,起初我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后来我才发现,原来她要我调查的事居然可以牵扯出那么多的恩怨纠葛!”怪兽叹了一口气,仿佛在思考着如何能够简单明了的把这件事情讲清楚。
“她为什么突然间要求你调查她的身世?难道她那个时候就知道了什么?”君临兮心中的掀起巨大的浪涛,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实在是错的太离谱了!
“是的,她告诉我她无意之间听到母亲唐玉琦和家里的阿姨之间的对话,原来她并不是左家的孩子,后来经过我的调查,事实的确如此!但是就着这件事,我居然又查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那时候我很苦恼,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完全告诉她,或许知道得太清楚对拉拉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于是我选择了隐瞒,只是把一些被她猜到的事情告诉了她,现在她突然问起,应该是又发现了什么问题,要知道她的洞察力敏锐得可怕!”
怪兽无奈的笑着。
“她……问了你什么问题?”原本一直沉默的苏澈突然开口了,眼神格外的认真与沉寂,竟还带着逼仄。
小宠呆呆的看着他,似乎不懂他为什么突然间这么严肃。
君临兮凝视着怪兽同样期待他给他一个答案。
“她问我……”
“让我来回答吧!”贝拉从楼上慢慢走下,脸色有些苍白,神情却与先前没什么差别。
“妈咪!”慕翼担忧的轻唤。
她看了一眼慕翼,眼神流露出些许的脆弱“因为不希望你们胡乱担忧,所以打算不隐瞒,其实……”
正当她要说下去的时候,一个尖锐的手机铃声在大厅里响起,让所有人心中没由来的一惊。
小宠拿起沙发上的手机递给贝拉“拉拉姐姐的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贝拉的心突然跳得好快,她看着电话呆愣了几秒才慢慢伸出手,接过来,瞳孔之中竟含着一丝排斥于惊恐。
这是一种奇怪的预感。
她按下通话键,将电话放置耳边“喂……”
说完这个字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静静的听着,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看不到一丝血色,仿佛冰雕一般。
“嘭”
手机从她的手中滑落,狠狠的跌在地板上。
“左拉!”君临兮疾步走过去伸手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慕翼显然是被吓到了,眼眶竟都红了“妈咪,你怎么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君临兮心疼的将她圈在怀里,轻声问,生怕惊了她。
“回去!”她的唇动了动,发出轻微的声音。
“什么?妈咪你说什么?”小家伙踮起脚尖,想要靠近贝拉。
君临兮将耳朵靠过去“她说回去!”
怪兽拾起地上的手机,回拨了过去,询问了几句,他的神情变得很凝重。
“怎么了?”暮雨低声问。
“左氏药厂生产的药品出了问题,导致用药人群出现了不良反应,消费者,外国进口商国以及国内的代理商纷纷向法院提起告诉,左蒙先生今天早上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心脏病突发,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单了!”
怪兽的声音压得很低,让人听起来觉得异常的压抑。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君临兮皱起眉“我们必须马上启程回国!”
他揽着近乎崩溃的贝拉,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碾过一般难受,这一次不管即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样的考验,他都要站在她身边给她最大的帮助和支持!
从来不曾觉得T市是那样的遥远,飞机在云端翱翔,那速度本来是惊人,然而她却依旧觉得是那样的缓慢。
她苦笑,报应来了!
这五年,她因为当初的那一件事始终无法释怀,一次又一次的将和父亲重归于好的机会推开,她犹豫的懦弱的不敢回去,不敢去面对父亲,原本这一次是等着参加完婚礼就要回家的,谁知道……
这就是报应吗?人总是在即将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
如果她不那么倔强,如果她试着去问清楚父亲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反对她生下孩子的,如果她也跟父亲坦白,或许一切都不一样,至少她不会这样愧疚这样遗憾这样痛苦……
可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君临兮看着把目光投向机舱外的贝拉,自责得无可复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就是自己么?可是为什么所有后果都由她来承担?该痛苦的是自己,所有的不幸都应该落到他身上!
“恨我好么?”他低语。
贝拉慢慢转过头望向他,苍白的脸上带着不解的神色。
“不要责怪自己,要怪就怪我好么!”君临兮握住她的手,眼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执拗。
她低下头“这不关你的事!”
“不,我只是做了一件事,后面的一切不幸就像是连锁反应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发生,这个多米诺骨牌是我亲手推倒的,该死的人是我!”
贝拉抬起头,凝视着君临兮“你没有必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如果真的要追究对于错,那么该内疚的人实在太多了,我只是后悔没有跟他道歉没有跟他说谢谢!”
苏澈看着坐在右前方的两个人,唇边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释怀了么?如果是自己的话,可能没有办法做到让她从那样的悲伤中如此快的缓过神来,如果是自己的话也许只会陪着她一起痛苦,终究只有君临兮才是那个可以救赎她的人,他多不服气也要承认,能够将她打入地狱的人不就是可以将她解救出来的人么?
此时T市最大的医院已经被人群包围住了,他们中有的是记者有的是普通民众,然而相同的是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狰狞的愤怒,他们堵在外面,期待却也害怕听到左蒙的死讯。
这样丧尽天良的不法商人死了也是活该,这是报应,但是如果他真的就这样一命呜呼,他们所蒙受的损失谁来负责?
记者们等待着,等待着一个女人的出现,如果她来了,那么即将有好戏上演。
医院的走廊上,几个气质出众的人静默的等候着,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时不时的看向那亮着灯的手术室,空气仿佛已经凝滞了。
一个小小的人依偎在女人身边,他偶尔抬头望一下女人,小脸上隐约还有泪痕,但是此时的他没有哭,因为他相信奇迹,他不希望妈咪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戴着口罩的主治医师走了出来,神情悲悯。
贝拉的心中溢满了嘲讽,医生是高尚的,高尚的拯救他人,以高尚的姿态宣判,他会悲悯的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人死了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哭得死去活来,他们依旧高尚得如同神祗。
“医生,不管什么结果我都接受,请告诉我真实的情况!”贝拉说得很平静。
医生叹了一口气“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先生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贝拉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植物人!如此狗血的剧情啊!
“医生,我爸爸是因为情绪失控导致心脏病突发么?”
医生点点头“是的,请节哀!”
贝拉淡漠的看着他“我可以去看看他么?”
“可以,但是不要太吵,病人不能被打扰!”说完医生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呵呵,心脏病突发!”她冷笑。
“怎么了,你觉得有问题?”君临兮的眉骤然紧拧,她不会无缘无故这样。
“我爸爸根本没有心脏病!”
贝拉的话让所有人的心为之一震,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件事绝对有蹊跷!
“让我检查一下就知道了!”箫暮雨的眼神里带着肃杀之气,要知道同样身为医生的她最最痛恨的就是这些医疗事故和那些拿人命不当回事的恶意伤害。
加护病房里,左蒙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身体上连接着各种医疗设备,心电图上微弱的波动彰显着他还活着,氧气罩里积聚着点点的水汽。
看到这一幕,贝拉的眼睛仿佛被刺痛一样,冰凉的液体从在眼眶里转动,摇摇欲坠。
那是她那曾在商界叱咤风云的父亲,那是有着一双犀利眼眸的男人,他坚毅果敢,从来不在她面前表露出脆弱的一面,他甚至在身体不适的时候的强忍着不让自己发现,他想借着她报复君家,却最终选择了放弃,他是那样一个容易心软的男人,如今却只能躺在这里靠着那些药物维持着生命。
箫暮雨走过去检查了一下他的脉搏,心跳还有眼睛,最后说了一句“他的心脏比我的还要好,我想我需要做一个详细的检测!”
“我们出去,不要打扰到他!”
贝拉转身走出去,眼睛不忍再看病床上的人一眼,然而刚一出病房就看到了一个此刻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的人。
“你爸爸他……。”
“妈,你怎么来了?”君临兮低声询问风尘仆仆的吕凌。
“我听说左家出了事就立刻赶回来了,谁知道……”吕凌的眼眶渐渐红了。
她看向贝拉“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跟兮儿会一直支持你保护你,帮助左家度过这个难关,我相信你父亲没有做出任何违背良心的事情!”
贝拉不自然的退了一步“这一次的事件足以拖垮整个左氏企业,左氏没有了还有阿兮在还有我在,但是如果连带君家也牵连进去,没有人可以拉君家一把!”
她在说什么?
突然间,吕凌的眸光大盛,她伸手一把握住左拉的手臂“孩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原谅我不能跟您相认,如果回归到原点,一切都要改写,那样太复杂了,就让我继续当左家的女儿,让这个恶梦结束,好么妈妈?”
她的声音很轻柔很感性,让吕凌潸然泪下。
君临兮瞬时弄明白了,原来……吕凌对左拉有不一样的感情不是没有原因的!
贝拉的那一声妈妈让吕凌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她伸手将贝拉抱住,眼泪再也止不住。
“我的女儿,是妈妈没有用,没有保护好你,妈妈甚至差点犯了大错!”
“一切都只是误会而已,我没有放在心上!”她温柔的安慰着吕凌,手却在微微颤抖。
吕凌难过的抱紧贝拉,这是自己的女儿啊,这个就在自己眼前长大,被自己养大的儿子为了自己而去伤害的女孩子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啊!
“妈妈,我要谢谢你给了我生命,谢谢你为了保护我而做出的努力,还有对不起,让你为我受了这样多的苦!”
“好孩子,你不该感谢妈妈,是妈妈对不起你!”
小宠低声的抽泣着,好感人喽,她好想她过世了的妈咪,她也好想爹地哦,这一次她会乖乖回去,她不要再让爹地担心,她要守在爹地身边,她不要跟拉拉姐姐一样只能无助的看着自己的爹地活死人一般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大约快到下午六点的时候,贝拉让大家都先离开,自己走进病房在左蒙身边坐下,手握紧了他的手,唇边带着淡淡的微笑。
“爸爸,左家的大小姐回来看你了呢,你摸我的脸,我在哭哦,所以不要一直吓我好不好,这一次我是真的被您吓住了,就算是生女儿的气,也不要用这样的方式好么,从小到大我都不曾跟您要求过什么,这一次我求求您,只要不丢下我,我什么都答应好不好!”
她的声音慢慢开始哽咽。
“爸爸,我会丢下左氏不管哦,如果您不醒过来,左氏就完蛋了!就算君临兮想要帮忙我也不同意,它是在您手里出问题的,您要自己解决!”
她的语气很欢快,好像是跟一个醒着的人谈话一般,然而她的眼泪却像短线的珠子一般,这样的她是别人不曾见过的。
“爸爸……”
她已经快泣不成声“对不起,是女儿任性,什么都没问清楚就责怪您,是女儿让您等太久,可是能不能不要用这样的方法惩罚我,我恨我自己,我是个不幸的人,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伤害,苏菲是这样,阿澈是这样,所有人都是这样!”
“你说过不会责怪自己的!”
君临兮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他俯身从她身后抱着她“不要哭好么?我会痛,他也会痛!”
贝拉终于忍不住回过身伸手死死的回抱住君临兮,脸埋在他的胸前,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一直烫到他的心窝,他痛得皱起眉,这个淡漠的女人为何一哭起来就让他难以招架?好想替她悲伤,替她承受一切的苦楚,只愿她能寻得天高海清,淡笑永远!
让她难过的一切因素,他都要为她一一扫清,他君临兮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