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夜幕降临就代表一天的结束。天,已经暗了下来,但在白堡中,除了高高围墙上燃着熊熊篝火的火光外,在城堡中央,家主府的偏房中同样有着光亮,那是从镶嵌七彩水晶的窗子中透出的荧荧幽光,一个人影穿过水晶投在房间外面的地上,看起来有点忙碌,从房中传出的惊叹和欣喜声接连不断。
这是杜宇的房间,除了一张圆木书桌和一个衣柜,就只有一张床,当然隔壁还有一个洗漱室。但是,原本整洁的书桌和床上已经扔满了被压得极薄兽皮,上面画着各种图案,并不逼真,甚至有些简单,但杜宇依然不停地在兽皮上画出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图案,时而欢喜,时而沉思。
在思考的间隙,杜宇不时抬头看着,小心装裱在七彩水晶中的那张从杜根那里拿回来的“看图识字”仙文纸张,上面还有数个仙文,与每个仙文对应的是一张简单的图画,就如一座山的图画下面就是一个仙文的“山”字,这是杜宇认识的,还有仙文的“田”、“雨”,同时还有几个能从图画中推测出来的原本不认识的仙文,就是“火”、“水”、“草”三个字。
杜宇就是从这张纸上,发现一些文字的由来,再加上脑海中关于那些仙文发展过程的记载,也就明了了文字的创造方式,于是试着创造了几个就如简化的图画一般象形文字,又借鉴了几个仙文,组成了一句话,记在了兽皮上,这种能画在兽皮上的记忆,让杜宇欣喜若狂,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就连找张固出气的事情都放到了一边。
一连数天杜宇都未出房门,饿了吃点干粮,渴了喝点清水,困了就席地而睡,只因床上堆满了画满文字的兽皮。
数天之后,杜霄才发现这些天都不见杜宇踪影,急忙跑去城堡大门口,问守门的家族骑师,道:“这几天看见我弟弟出城堡没有?”
“没有啊,好多天都不见宇哥儿的身影,但肯定没有从这城门出去!”骑师答道。
杜霄这才放心,因为守门的骑师都是记忆力极好的,往往还是两个一组,只有极小可能会记岔的。那么猴儿应该还在城堡中,难道在根哥那里?想到这里,杜霄连忙向杜根的铸造铺走去,一路见人就问,都说这几天都没见到杜宇的身影,听到这个,杜霄心中焦急无比,脑中各种不好的场景不断浮现,却还在不停安慰自己:猴儿不会出事的,只是在根哥那里学铸造忘了回家。
离铸造铺只有二十来米时,杜霄就喊了起来:“猴儿,猴儿——怎么这么多天不回家呀!”
“霄少爷,宇哥儿都好些天没来我这了!”杜根的声音从铸造铺的火光中传了出来。
“不在这!那他到哪里去了?”杜霄一听这话,立马就急了!
这时,杜根从铸造铺中走出来,拿毛巾擦了一把汗,道:“你找他啊?七天前,宇哥儿跟我说他有一件要紧事要做,最近这段时间不能来铸造铺,我问了一句,好像是跟仙文有关,你们呀,也太不关心这个弟弟了,都七天了才来问,你去他房间看过没?”
“对呀!他房间!根哥,谢谢了!”杜霄听到这话,心中大喜,立即往回跑。
“谢我什么,多关心下我的这个徒弟就行了!”杜根看着远去杜霄,低声自语道。
“嘭!”杜霄根本没有敲门,直接撞开杜宇的房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霉味,杜霄呼吸道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咳嗽个不停,再往里面看时,发现房间中一片凌乱,洒满了兽皮,而杜宇蜷曲着身子,倒在床边。
杜霄一见此景,连忙扑了过去,抓住杜宇的肩膀,不断摇晃,并大喊道:“猴儿,猴儿——”
听到喊声,杜宇睁开疲倦而沉重的眼皮,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对面的人是杜霄,疑惑地问道:“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
看到杜宇没事,杜霄松了一口,站起身来,将窗户打开,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指着杜宇的鼻子,大骂起来:“杜宇!你个好小子,谁叫你躲在房中不出来的,这都多少天了?一个人偷偷躲在这里,谁也不告诉,你这是想干嘛!你小子是不是想挨揍,气死我啦!杜宇!你这个小混蛋,你知道我找了多少地方,问了多少人吗?你知道我有多着急,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杜宇睡得迷迷糊糊,醒得懵懵懂懂,劈头盖脸就被骂了一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杜霄张牙舞爪的样子,也知杜霄真着急了,连忙低头认错:“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看着杜宇泪眼迷蒙的样子,杜霄也不舍多骂,哪里知道杜宇这是睡眼迷离,再说杜宇的性格就是坚决认错,死不悔改!
杜宇这时也清醒了过来,问了杜霄才知道不知不觉已过了七天,七天不见踪影,难怪大销子急了。不过,杜宇突然记起,自己在灵感来临之时,知道自己可能会在房间待上很长一段时间,还特意去找了大销子,当时他正在施展嵌入术,还点头表示知道了呢!
“哎,哎,哎——大销子,我好像记得我可是跟你说过这事,当时,你也点头表示知道了的,我记得清清楚楚,你那个时候正在给一只黑寡妇施展嵌入术!”
一听这话,杜霄也记起了,只是当时自己正在忙,根本就没在意杜宇的话,只是习惯性的点头,再想到杜根的话,自己七天之后才发现猴儿不见了,实在是没有做好一个当哥哥的责任,于是愧疚地说:“嗯,这次算你对,好啦好啦,让我来看看你这七天搞出什么神奇的东西?”
杜宇哂笑了一声,也不再追究,因为大销子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开始转移话题了,这就是大销子的性格:死不认错,认真悔改!正好和自己相反。
听到杜霄问起自己的杰作,杜宇叉腰指着床上,书桌上那些画满象形文字的薄兽皮,哈哈大笑,道:“这是我发明的永恒记忆术!有了这个东西,只要是你想记住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忘!”
“你唬我!就你这三流的画,还永恒记忆术呢?我看是永恒出丑术,我觉得你现在应该考虑一下,怎么向父亲说一下这么多薄兽皮的用途,这可是用来抄录仙文的!”杜霄抓起一块兽皮,仔细看了看上面图画,最终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杜宇一听杜霄这么说自己的永恒记忆术,顿时瞪圆了眼睛,牙关咬紧,显然是气急了,道:“嘿,这兽皮是用来抄仙文的没错,可我的永恒记忆术可不比仙文差!怎么不能用薄兽皮抄录?”
听杜宇这么说,杜霄心觉奇怪,又拿起几张兽皮看了几眼,却依然看不出什么古怪来。这时,杜宇走了过来,笑道:“不是这样看的,若是这么容易被你看出端倪来,怎么会是我发明的响天彻地的永恒记忆术呢!来来,我教你看看,看,这张图上面是什么?牛,对呀,就是牛,这下面是不是一个简单的牛啊。再看这个,一个吃东西的动作,是吧?这下面这个简单的线条就代表‘吃’这个动作。还有这个,对了,就是草,真聪明!都会抢答了!别打,现在就是永恒记忆术的神奇之处了!看,这三个按顺序画在这张薄兽皮上,什么意思?”
“‘牛’‘吃’‘草’,牛吃草,咦,有意思,有意思!那么是不是有更多的这种画,就可以将话都记下来!这是‘车’,这是‘人’……”杜霄一张接一张地读出杜宇所画出的象形文字所代表的意思,但并不是所有象形文字杜霄都能够认出来,特别是那些动词,形容词等抽象的词,就需要杜宇来解释。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傍晚,这个时候,这些天杜宇的创造的象形文字,杜霄基本上都能认出来了,并能够组成话语进行书写记录,越写越兴奋,甚至将最近关于嵌入术感悟都记了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杜霄在杜宇的帮助下,竟然也创造了十来个新象形文字,这种将脑海中的东西记录下来的“永恒记忆术”,让刚刚感受到“永恒记忆术”的好处的杜霄兴奋到了癫狂,对于一个从小就受到家主教育的杜霄来说,立即发现了“永恒记忆术”的巨大价值,只是现在还不完善,这就需要自己这位一直被自己和父母,甚至族人忽视的弟弟,花费更多的时间来完善。
这时,房外传来杨虞兰的声音,兄弟俩连忙走了出去,只听见杨虞兰对杜霄道:“霄儿,你这一整天都到哪里去了?要吃晚饭了都不见人影,刚要找人去找你,没想到你在宇儿这里!走,吃饭去吧。”
杜霄一听这话,抬脚就走,同时无比兴奋地向杨虞兰讲述杜宇的惊天发明,正要跟杜宇说话时,却发现杜宇并不在身边,回头一看,杜宇站在房间的门口,幽幽的荧光灯下,两滴硕大晶莹的泪珠挂在杜宇眼角。
杜霄的止步,引来杨虞兰的止步,杜宇的这一番模样,杨虞兰不知道,但杜霄却知道,自己半天不见,母亲就亲自来找,可是猴儿七天不见,竟没有人关心,但他却在这种没有人关心的情况下,创造出一定能够改变世界进程的永恒记忆术,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仙文啊!不管是谁,在这个情景之下,都不可能不会感到委屈。
我一直在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对你们有用,对家族有用,可是我做到了,你们却依然不在乎我,不关心我。杜宇在这一瞬间,隐约听到一声七彩水晶的破碎声,那好像从自己的胸膛传出来的。
这一次,杜霄再也不能容忍自己和父母对杜宇的漠视,他替这个默默忍受,直到现在依然在忍受的弟弟爆发了!他拉着杜宇和杨虞兰,来到餐厅,杜贺早已坐在餐桌之上。
“你们,还有我,还有所有人都不能再这样对待弟弟了!”杜霄在怒吼,“弟弟有什么错!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漠视他,就因为他对家族的崛起没有作用?在你们心中是不是家族的崛起比什么都重要,为了这个目标,亲人不能团聚,人人变得冷漠,变得势利!为了那么一个腐朽的目标,你们整整生活在冷漠中五百年,五百年啊!难道五百年还不够吗?你们还想再延续五百年吗,让我们也继续生活在冷漠中?弟弟没有用?呵呵,他创造的永恒记忆术会改变整个世界,他会被整个世界记住一千年,一万年,而我们这些所谓有用的人,不到百年会被所有人遗忘……”
杜宇依然没有吱声,只在默默地流着眼泪。
这一夜,杜霄爆发了,杜贺和杨虞兰也第一次走进杜宇的心中,发现杜宇是如此的努力,他们向杜宇道歉,表示这一切都会改变,四人最后抱头痛哭。
杜宇在哭泣中想到:明天将是不一样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