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
微雨。
江南道。
她————花无意,双瞳剪水,螓首蛾眉,肤若凝脂,恰似春风中的三色堇美丽而娇柔。
对于江湖,她只是一颗皎洁的明珠,有着夺目的光彩。
对于男人,她却是无瑕的珍宝,拥有让常人仰望的美丽。
江湖人都称她为,南国西施。
有人说:南国西施的武功高于她的容貌,对于这点,很多人都不信,特别是那些垂涎于她容貌的男人。
她的确是会武功,据说还不错。
美丽的女人通常都有很多的朋友。
有很多朋友的女人,要么是生的漂亮,要么是善于交际,她是属于前一种。
现在,她正要赶往江南慕容庄,为慕老太君庆生。
雨急。
风骤。
春意晚。
她骋马狂奔,就像是猎鹰在追杀兔子一样迅疾。
远处,有酒店的轮廓。
酒店很新,像是临时搭建起的。
她系好马后,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下。
要了一碟花生,一壶竹叶青,一盘爆炸小鱼。
樱唇微启,玉手纤杯,那姿态不知曾迷倒过多少血性男人。
沾过酒后,她的脸微红,眸目痴纯。
美丽如天边明月,娇柔似佛柳清风。
小二哥的魂仿似已被勾走,那笑都已变得纯洁。
要不是有人点菜,他该是愿意一直沉浸于自己的幻像中。
酒店里,共有七个人。
掌柜的不到四十岁,瘦瘦的,高鼻梁,那双眼睛黑得就像他的脸一样。
酒保,穿着青衫,两只不大的眼睛显得很精灵。
壮汉,桌前摆放着一把歪刀,穿的是灰黑的长袍,从壮汉说话的语音来判断,他应该来自关外。
病怏怏的中年人,一身雪白的衣裳,相貌清俊,嘴总是闭着,笑起来时有一种轻蔑的神情。
老乞丐,一脸花白的胡子。脸色红润,显得很有精神。趴在桌边上,时不时还说几句醉话。
和尚,旁若无人的吃肉喝酒。身穿僧抱,眉目里带着一种出家人的慈悲。长得很骇人,活像是地狱里的钟馗。
这酒店给人的感觉很怪。
也许,怪就怪在店里的气氛太过平静。
或者说,店里的人,提供了某些不安定因素。
雨停。
晴空。
酒店内,寂静无声,就像这里面根本没有人一样。
或者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啪”,醉汉的酒杯坠地,她转头,凝视了一会儿。
只见白衣人,动作如风,随手在她风池穴点了两下。
她就像睡美人一样安然的倒在了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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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通常有很多种,有的人的笑声是好听的,有的人的笑声是难听的。你若在夜里听见秦公子的笑声,一定会感到非常恐怖。
秦公子,是江湖中非常出名的采“花”贼。据说,只要秦公子想要的女人,没有他得不到。
譬如,秦公子上次在年度采“花”群英集会中说:要采得北国丽人柳氏的处子身,三月后,柳氏就莫名猝死。
秦公子,十三岁研习采“花”之术,十六岁始成为采“花”大盗,十八岁时应偷采武林妙人李香怡的处子身而名动江湖。二十七岁时,因组建采“花”团队,被官府通缉。
他今年正好三十,在他三十岁生日的时候,他对手下的人说:要在今年初春,跟南国西施睡一觉。
为了跟南国西施睡一觉,他做了很多安排,甚至出动了他的采花团队。
这是秦公子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而变得如此慎重。
打探好了花无意的出行路线后,他想了很多种劫持花无意的方式;其中,最可靠的是以逸待劳。
听说,花无意对酒很有研究,幸而他也是一个爱酒之人。
店里有很多酒,大多数是名酒,甚至连异国的琥珀光这店里也有三瓶。
无论谁,都必须赞颂秦公子是一个很懂品酒的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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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上好的紫色锦衣,衬托出一个雅致的人物。走起路时,身上总会带有一种纯净的男子味。只是他的脸看起来有些衬不起这身衣服,或许,你看过他的脸,就会对他的人过目不忘。
他就是江湖中名头最响的采“花”贼——秦公子
只见他抱起了睡在桌边的花无意,开心地说:这次采“花”行动成功,等哥儿个跟这小妮子睡过后,你们想对她怎样就对她怎样。
下面的人,没有说话。没有说话,不代表人人都同意。
“铛”,刀出鞘,撞向了和尚手中的酒杯,很显然,是有人故意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角落里吃肉喝酒的和尚。
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
和尚道:为什么你们都不问问我?
屋子里的人,都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个突然出手的和尚,他们的眼睛就像是扫描机一样,从和尚的头,一直看到他的脚。
除了相貌丑点之外,这个和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也许,最不特别的人,往往是最特别的人。
秦公子淡淡的笑道:佛门不是四大皆空吗?
和尚道:可能是我太寂寞了,更何况这小妮子长得还不赖,我色心萌动,想碰碰她可以吗?
秦公子道:你行吗?如果你认为可以打赢我们采“花”六君子,这也不是不可以。
和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像是考虑了很久,最后他淡淡地道:如果非这样不可,我也只好试试了。
秦公子大笑道:你是说你要试试?没骗我?
和尚诚恳的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秦公子狞笑道:和尚,既然这样,就让我先会会你。
把花无意放在桌边,摆好了阵势。
和尚忽然道:我怕我伤了你,我们还是别比了吧。
秦公子瞪眼道:你是在戏弄我吗?
和尚微笑道:既然你非要比,那老僧也不好推辞,只是出家人不杀生。我们要比,就换个方式吧。我现在要打你的神庭穴,如果你躲过了,就算我输。
秦公子狞笑道;和尚,如果你打不中我的神庭穴,恐怕你就会去西天见如来佛祖了…
下面的人也随之大笑起来。
和尚淡淡笑着道:施主,得罪了,在下身边没有武器,只好用柳叶替代。
话未说完,秦公子耳边像是有风刮过一样,但不同的是有声音,声音很轻。
只见秦公子身子不稳,像是忽然被重物击中似的,整个身体都充满了胀痛感。
秦公子扶着桌子,脸色显得非常痛苦,瞪着和尚问道:你是少林寺什么人?
和尚道:老僧正是了然。
秦公子苦笑道:难怪你会飞花摘叶手。
了然淡淡道:多有得罪。
秦公子道:技不如人,该有此祸。
了然道:可惜你忘了一件事。
秦公子苦笑道:我忘了什么?
了然不再说话,秦公子好像想起来了,只是太迟了,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他清楚的感到有利刃刺穿自己的身体……
有时候,杀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事。
秦公子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们穿通好了的?
花无意没有说话。
秦公子最后才明白,原来自己设的局,是别人故意走进来的。
而别人的目的,显然就是要他死。
只是他死也不明白,为什么花无意要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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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花无意要杀秦公子的原因很简单,她杀秦公子是为了要给北国丽人柳氏报仇。
很少有人会想到,花无意跟柳氏是好朋友。
“这世上岂非有很多想象不到的事?”
三年前,花无意偷偷下山,因貌美,被奸人下了迷药。
当时,要不是柳氏很可能她会被**。
因这缘故,她一直把柳氏当作姐姐。
只是没想到,这位姐姐,去年三月时突然死亡,死得还比较离奇。
她上门询问才知道姐姐被人**,怕传出影响声誉,才对外宣布猝死。
她听人说:秦公子在打她的注意,便决定主动投身虎穴。
只是她个人的力量毕竟单薄,想到这里,便回清风洞请教师傅清风子,清风子向她推荐了了然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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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
明媚的阳关照尽小屋,小屋里透露出血腥的气息。
谁都没有说话,或者,说什么都已无用。
壮汉,提刀,缓慢的走到门口……
老乞丐皱了皱眉头道:老六,你要到哪里去?
壮汉眨了眨眼,肯定的道:我要走…
老乞丐苦笑道:你以为他们会放过咱们?
壮汉淡淡的道:我跟你们不一样!
老乞丐冷笑道:你不一样,虽然你没有跟咱们干那种事,别忘了,你跟我们称兄道弟已有些年头了。
壮汉道:我要走,谁也别想拦!
老乞丐厉声道:你走吧,你只要出了门,咱们就不再是兄弟!
壮汉出门,走得很坚定,仿佛每一步都在脑子里经过计算过的一样。
花无意并没有拦他。
突然间,掌柜的跟酒保同时从袖子里抽出匕首,一同向了然刺去,一柄刺向了然的胸口,一柄刺向了然的后背。
除了出手很快之外,匕首上还泛着绿光,很显然,匕首是淬过毒的。
两人都以为这一击会一击即中,但他们忘了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是了然,一个功力超深的武林高手。
只见了然身子一偏,双手其出,用柳叶打向匕首。当两人发现这个变化想换招时,已来不及。
“铛”两把匕首相撞,同时擦伤了彼此的皮肤。
两人连叫都没有叫出来,倒地之后,再也没有半丝声息。
老乞丐大叫道:臭秃驴,还我兄弟的命来。
了然皱了皱眉道:罪过,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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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内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老乞丐凝视着了然,盘算着该用什么招式。
了然闭目,不视,好像入定似的。
“锵”的一声,空气里的气压好像被挤压过一样。
是剑出鞘的声音,从声音来判断,这是柄杀人的利器。
老乞丐举剑不动,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了然。
了然暗提一口混元真气,念起佛号,屋子就像置身于虚空中一样。
老乞丐显然感受到了这股真力的压迫,但他不动,不动是为了找一个致了然于死地的机会。
通常只要愿意等,每个人都可能会有机会。
这时,坐在一旁不动的白衣人,突地后退两步,从衣袖里拿出了一种类似连弩的小型暗器,慢慢地对着了然打去。
这动作,好像没人看见。
“飕”是暗器的破空声。
睁着的眼睛的人是很难听到这种微小声音的。
待到暗器将打在了然身上时,他突的拔地而起。
老乞丐一直凝视着了然,显然不知道了然拔地而起是为了什么。
他若肯仔细想一想,也许他就不会死。
他只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致了然于死地的机会。
他举剑,奋力翻转,向了然刺去。
显然,他很想刺死了然。
这一招很平凡,就像是普通人打群架一样,没有任何的美感。
他的剑没有碰到了然,他的人就已被暗器击中。
很快,他倒地,就像是巨型建筑突然哄塌一样。
了然落地,看着面容清俊的白衣人。
白衣人自语道:我知道你能躲过“伤心断肠针”。
了然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世侄,回头吧。你本不该走向这条路。
白衣人冷笑道:路已终,怎回头?
了然道:难道南宫家真的要有你这样的孽子?
白衣人忽然笑道:南宫家不会有我,我也不会再出现在江湖…
了然不再说话,他当然知道白衣人说这句话的意思。
也许白衣人早就不想存活于这个世上,他只是再找一种适合自己死亡的方式。
白衣人倒在了一块晶莹的和田玉石上。
这一切就像是提前准备好了的!
也许他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他吞的是一种令江湖丧胆的毒,毒的名字叫“伤心断肠丹”。
花无意看着他,淡淡的道:他一定是个伤心人。
了然叹息道:他本就是个伤心人。
花无意感慨道:恐怕心早已死,才会对“伤心断肠丹”毫不畏惧。
了然道:你想不想听听他的故事。
花无意点头。
他是一个私生子,生于庚年,庚月,庚子时。
不幸的是,他生于江湖名门——南宫家。
作为江湖名门,他的身份很难得到承认。
他的父亲虽然爱他,却从不了解他的心,他的心是孤独结成的冰,需要人去暖化。
或者他与她注定要有一场缘。
她叫柳寒香,同样是出生在冬天,同样有别人不解的性情。
也许是骨子里的清高,使得他们很快走到一起。
他十六岁那一年,父亲对他说:你的大哥,将于本月迎娶柳寒香,我希望你能明白!
他怎会不明白,这是横刀夺爱!但他不敢争辩,他已习惯隐忍。
他最爱的女人成了他的大嫂,看着他们恩爱的样子,他受不了。
终于有一天,他冲进了她的房间,占有了她。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他从她的眼里看见了恨。
他同样恨自己,恨这个家。
他选择了离开,离开之后,她死了。
或者,她一直在等,等他带着自己出走。
可他不敢,他懦弱,他胆怯,他怕他的父亲。
之后,他参加了采“花”会,成为臭名昭著的俊郎君。
或许,她死的那刻,他的心就已死。
他的心已死,又怎会在乎旁人对他的评价。
他是南宫家的私生子,也是江湖中臭名昭著的俊郎君。
他的名字叫——南宫傲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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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