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埋下的刺种下的芽
——药泽是在正午的时候回到妄目殿的，看见青安脸上的伤显然是怒了，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抱起青安又去上了一次药，即使什么也没有说、上药的动作也非常温柔，青安却觉得，药泽生气的时候真可怕。
或许这是人们说的气场。
药泽还没来得及去找人“算账”，妄冷便领着那漂亮的小人儿来到了这。
——“（省略）…所以…就是这样，她是我的妹妹。”妄冷有些无奈地看向冷着一张脸的药泽。
他们几个拥有王位的狼子和别的兄弟姐妹都不亲、甚至不认识，而唯一的例外就是这位小姑娘——妄綉绒。其实一开始只有妄炎（西方的王）宠爱妄綉绒，后来…
反正就演变成了除了妄吉以外的三位狼王都非常宠爱这个小雌性的局面。
“道歉呢？”药泽轻抿一口温茶，看似悠闲地双眸饱含锐利地盯着妄冷，“要知道，如果是苍…妄目在，他会做出更“过分”的东西，道歉不是过分的要求吧?”
其实药泽非常惊异，里和森竟然没有取了妄綉绒的性命。当然，没有动手是好的，不管怎么说，妄綉绒也是真正地受到妄炎的宠爱的。更重要的是，不能让青安看到血，这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心里不希望青安见血。实际上，里考虑的也是这一点。
（其实里的想法是[青安虽然嗜睡，但是一直（他跟着青安以来）几乎没有一个晚上青安是睡的好的，就算睡了（加上白天的睡眠），质量也是极差，所以不能再让青安看到血了，小雌性都是很娇贵的。]其实如果苍忍交给里的是另一只小雌性、并且遇到了相同的情况。里并不会考虑这一点。）
“为什么我要道歉?”妄綉绒瞪大了眼睛，眼里似乎有些湿润，语气带着些许小女孩的呜咽，“还有，妄目哥哥才不会舍得杀了我，我可是妄目哥哥未来的妻子哦?”
药泽扫了一眼那漂亮的小雌性，没有回话，他倒是有点在意坐在自己身旁的青安，而他看了看青安，安静到诡异。
“青安。青安？宝宝？”药泽唤了三声，青安才抬起头给了药泽回应。
“困了吗?”
青安摇摇头，接下来，他看着三个人在交谈着什么，反正气氛不大好，最终妄冷的一句，“够了，綉儿，道歉。”闯入了青安的世界。
“…”只看见小姐姐咬咬牙，“对…不起。”
青安的脑子有点晕晕乎乎的，“不疼…没关系。”
其实是有一点点疼的，青安内心道。
不过被甩耳光甩到地上、这样所带来的痛楚对于青安来说只是一点点疼，这点也实在令人有些心酸。
药泽看着妄綉绒，十来岁的少女，她被三位王捧在手里，青安何尝又不是被他们捧在手里？被自己和苍忍捧在手里的小雌性就那样被她刮了两耳光。他把青安看作是自己人，所以他会感到心疼。像自己的孩子被打了一般——虽然他没当过妈…嗯，也没当过爸。
这是任性且自私的，但这不重要，管他的，妄綉绒本就不在理，她没有资格进妄目殿、没有资格成为苍忍的伴侣也没资格自称是苍忍的未婚妻、更没有资格嘲讽苍忍真正的伴侣，而且是以最无礼的态度。药泽就是需要一个道歉。这是最低的底线，他还有理智，也和苍忍不同想得更杂，他的确狠不下心给那孩子太重的惩罚，因为她年纪小，因为妄冷的情面。
但他要的是一个真正的道歉，显然，刚刚的并不能让他满意。
但是药泽看看妄冷。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我帮你瞒着，但是绝对不能有下次。他还有五天回来这伤能消下去……嗯，用我的药三个时辰表面上就能消下去，不过还会疼。”
随后，药泽又用唇语和妄冷说话。——[但我要还给她两耳光，力度可能会有点重。刚刚的道歉我无法接受。]
“放心，青安是不会说的，你看，他都没我在乎这件事。”药泽没看妄冷，他的确把脾气发到了妄冷身上，“就算他在乎，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妄冷沉默了一小会，没有什么犹豫地开口，“好。”
实际上，如果妄冷是从心底宠爱妄綉绒的话，并不可能答应，更不可能这么快答应。他大概只是在被打和被杀两个选项间做出了选择。——要是青安打了别人两耳光，无论对错，药泽是绝不会让人打回来。当然，为了青安，他能给那人大多数东西作为道歉。
两人似乎还交谈了些什么，而青安只知道在妄冷带着妄綉绒的时候，那小姐姐回头看了看他，说道“你知道吗？男性雌性的存在就是个错误，世界根本不需要他们。比不上男性雄性也比不上女性雌性的……妄炎哥哥也是这么认为的。会被疼爱珍惜的也只有女性雌性。”
青安不懂她对自己说这个是为什么，呆呆地望着妄綉绒离去的背影，也看到了妄冷皱眉的样子，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妄冷皱眉——虽然他们本来就接触不多。
药泽显然也是听到了妄綉绒的声音，他摸摸青安的发，蹲下看着青安的眼睛，“你认同吗？”
“嗯?”
“她说的话，你认同吗?”
青安思考了一会，摇摇头，“我不知道。”
药泽沉默，他有打算说些什么不过语言还没有组织好，这时青安开口，“但是并不只宝宝一个男性雌性，小锁说，否定别人的存在是不对的。宝宝觉得小锁是对的。”
“是吗?”药泽似乎笑了，青安没看清药泽又道，“午膳吃了没?”
青安点点头，药泽点点头，“今天把那些整理完吧?辛苦一下好吗？”
青安露出笑，点点头。药泽当然不知道青安为什么笑。
青安跟在药泽身后。
[你知道吗？男性雌性的存在就是个错误，世界根本不需要他们。比不上男性雄性也比不上女性雌性的……妄炎哥哥也是这么认为的。会被疼爱珍惜的也只有女性雌性。]
青安低下头，道理上，不能那么说。
但在宝宝心里，超出宝宝想象的，非常非常在意，小苍是怎么想的呢?——或许小苍也会更加喜欢女性雌性，大家都知道女性雌性更容易怀上小宝宝、女性雌性的身体也更加柔软滑腻、而且很多很多很多女性雌性都比男性雌性漂亮……小锁也说过，在北冥还好，而在大多数国家和兽界，雄性和雌性是不平等的，而雌性中，男性雌性的地位是大大不如女性雌性的，而且女性雌性都被特别特别地宝贵着，其实男性雌性和女性雌性之间的差异是非常巨大的。例如在稍微富有一点的地方，像青楼之类的地方里面的人都是男性雌性，就算男性雌性比女性雌性少，也没有改变这一点。在稍微贫穷一点的地方，被抛弃的也永远是男性雌性。哦，其实宝宝也不是很明白平等是什么…其实是几乎都不明白。
小姐姐是小苍的未来的伴侣…其实好像也很合适…小姐姐也很漂亮，虽然宝宝其实不大喜欢。
小苍也说过要宝宝当伴侣。
但是伴侣是什么呢。
小葵和爹爹那样。
宝宝不愿意，宝宝很害怕。
……宝宝也不想别人当小苍的伴侣。
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宝宝只是感到非常寂寞，很想小苍，想现在就看到小苍。
其实宝宝一直认为伴侣是唯一的，因为大多数兽人都不会把妻子们称作伴侣，一般有多位妻子的兽人都不会称他们为伴侣，因为伴侣在大多数兽语也含有着独一无二的意思…而小苍口中的伴侣…或许是正妻、正君、侧妻、侧君全部全部都是呢?小苍会有很多很多伴侣，小苍也会总是抱着他们、喂他们吃饭、帮他们洗澡、一起睡觉…然后小苍就会忘记宝宝了。
——最重要的是，小苍还可能会对他们笑。宝宝希望小苍笑，但是宝宝又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小苍是不是非常喜欢那个小姐姐?她们说小姐姐是妻子…小苍非常温柔…也很可爱…这样就像是被宠爱着一样，宝宝是知道被宠着的感觉的，小锁、小葵、黄婆婆都是宠着宝宝的。但是，小苍的话…小苍其实想要宠着的不是宝宝…小苍想要抱着的也不是宝宝对不对?
宝宝觉得心里非常的不舒服，感觉从心脏开始有股闷闷的窒息感自逼向眼球让它们有点瑟瑟的感觉…这是类似难过的感觉，宝宝为什么难过呢?
一定是因为没有了小苍的话，宝宝就要饿肚子了所以宝宝才觉得难过的对不对？
可能是这样…但是。
但是并不是…那是为什么呢？
好像。可能。可能是因为宝宝会非常寂寞。非常非常。
仅仅有六岁的青安并不懂得什么是妒忌，什么的独占欲，他是陷入了小而深的漩涡。拐入了自己的死角，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胡思乱想了非常多，而这正是在意的表现，是苍忍在他心里不同于别人的表现。他不懂得这意味这什么，这当然不是意味着直接产生了爱意，不过这是个微妙的转折点。
“宝宝?”
“嗯？”
“累了吗?”药泽眼里有不明显的担心。
青安摇摇头。
很久很久以后，小家伙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手中的动作停下了片刻。
“药泽。”青安没有看向药泽，“谢谢。”
“什么?”
“以前，”青安露出笑容，“以前被打的更加更加疼，但是从来没有人要让他们对宝宝说对不起…”
“虽然小锁是会打回去…”青安提到小锁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不过那是不一样的…”
药泽停止了手上的工作，看着依旧井井有条地整理着的青安想着什么，忽然开口，“我们是伙伴。”
青安怔怔地看向药泽。
“难道你其实不愿意吗？”药泽表情温和，和平常无异却又透着认真和魄力。
青安张开口，却也没说出话，最终只是摇摇头。
“愿意。”
药泽偏偏头，这动作做得是挺孩子气的，和药泽搭配一起却不显得怪异“我并没有家人哦，所以，偶尔在伙伴中会出现一两位被我当作家人对待的，如果你不小心中招了可别厌烦我~”
青安被药泽莫名变得轻快的语气吓到了，有些慌乱地点了点头。
“啊…”青安忽然想起什么，“但是”
“嗯?”
“但是宝宝非常弱。”
药泽愣了一刻，忽然揉揉青安的黑发，他需要再声明一次…这头发的黑色真是深得他喜爱…他能分辨的颜色种类比人类多出好几倍，而青安发色的黑是他至今看过的，颜色最纯的。
药泽看看青安并未抬起的头，他隐约觉得这小家伙在为自己的弱小而感到羞耻——这可真是难得的。
“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你作为一名雌性会对自己的弱小感到羞耻已经证明了你实际上并不弱小…比起很多人。”药泽语重心长。而青安并不明白。
药泽显然是知道青安不会明白，也没有看向青安只是用着聊家常一般的语气继续说着：“在这个世界里，无论是人类还是兽人……算了，这个不好说。”
“嗯…在这个世界里，武力的确是非常重要，但它不是唯一，也不是评论强大与否的条件。”药泽开始继续手上繁琐的工作，这项“工作”虽然简单，但也是需要必要的集中力的，而这两个人却是可以轻松地一边聊一般做到准确地分类，忽然他又停了停手上的工作，“就算是武力，意志也很重要。”
似懂非懂、也没弄清和自己的话有什么联系的青安以为药泽已经不会继续讲下去，谁知道药泽那令人舒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况且伙伴这种东西，如果是以是否能给自己带来利益为前提的话…那就不是真正的伙伴了吧？其实很多东西都是这样吧?宝宝接触的人非常少可能不大能理解，不过以后会明白的不用急。”
“嗯。”
然而这时的青安并没有深想药泽的话，他还很茫然，茫然之后也不少很在乎，忙完之后又开始想他的小苍。他有点害怕，小苍是不是喜欢女性雌性多一些呢？或者说，是不是更喜欢那个女孩子呢？
他们是伴侣的话，宝宝和小苍是什么关系呢？——这是青安第一次深入去想这个。哦，他们是亲人，虽然那时候小苍走了，但是小苍回来了，他们是亲人。
那么小苍的伴侣是宝宝的什么呢？也是宝宝的亲人吗？
小孩摇摇头，这样，他不喜欢。他很不喜欢。
这样是不对的吗？青安生出一阵不知名的自我厌恶感并折磨着他。但他模模糊糊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自己不愿意那样，而不愿意的自己似乎又非常的坏。
而这个时候的青安也不知道自己不是不喜欢妄綉绒成为自己的亲人，而是不喜欢妄綉绒成为苍忍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