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再也听不下去了,拨开众人,怒声喝道:"好一个一万两银子。"
海瑞猛一声怒喝把正在熙攘的人群震住了,人们安静了好久。
那冷管家看到了海瑞一身布衣打扮,料定是外地过路的人,便也没有放在心上,言词也并不激烈,举着那张借据让海瑞远看,说:"这位兄台一看便是一个热心侠义之人,小可也很佩服,只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想兄台还是借光,不要多管此等琐碎事。"
海瑞说:"欠债的确应该还钱,可要是讹诈呢,该作何论?"
海瑞的逼问让那管家有些惊慌。
但他马上振作精神,他的舌头虽然僵硬,但语气仍然强硬:"这位兄台听口音是从远道而来,大概不知本地的民情,我们这里因为旱涝不定,所以,一到干旱的年景,经常会发生借钱者不承认借据的事情,有的人还弃田丢屋逃之夭夭呢,所以,我们这些做管家的,很是吃苦,每隔半月十天就要去借债者家里察看一下,看他们是否有逃走之意。而这位老毛头要说生性也算善良,可是,这些天却因为店里面生意不好,竟然想逃走。不信,你可以看看他们加米店里的米,已经储存不多,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再购进呢,就是因为,他们单单等着把陈米处理完毕后就逃之大吉,这才有我开头时候说的那句话。其实,他们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个女儿还算标致,我呢,也就是吓唬他一下,也并无强抢他女儿的意思,只要他能把一万两还上,一切都好说,好说。"
海瑞一听对方的口气,便知遇上了一位欺惯老百姓的狗仗人势的管家,言语上虽然道貌岸然,肚子里却卑鄙无耻。
海瑞追问:"既然你咬定这位老毛头是借了一万两银子,那么,我想问一下,本地米价为几钱,一个米店老板一年又能卖多少两银子,他们一家三口居此破屋,为何一下子借了贵府一万两银子而日子依然窘迫?一万两银子,在南平县开二十个米铺子再买一百亩地种稻谷都绰绰有余,他们现在连新米都进不起,你还说他们想逃,逃到哪里去,逃到你们冷家做家奴吗?"
海瑞的一番计算,让那管家出了一身冷汗,他结巴着说:"这位客人有所……有所不知啊,这个老毛头,他看起来忠厚老实,谁知他爱赌博,欠了一身赌债。他们这个米店啊,其实都是他夫人在打理,他一直在外面厮混。"
那老毛头一听管家狗急跳墙,连忙辩解道:"小人做小本买卖,起早贪黑,又不敢偷斤短两,都是卖出精米,留下米皮米糠自己家食用。再说,小人的老婆是个哑巴,只会干活,不会说话。女儿年幼,也极少抛头露面,米店大小事务都是我一个人忙活。管家如此栽赃于我,不知到底是何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