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霍仁杰在狼居胥山大破楼兰军队,又执意不肯随大军回国,冒险的去往楼兰都城喀什,最终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的唐子衿,终于踏上了回归的路。
前几日在三危山与周志汇合后,唐子衿一行人立即启程。周志为了安全起见,主张原路返回,由三危山出发一路向西,在绕道向南回玉门关。
但一向谨慎的唐子衿此番却对周志的意见置若罔闻,固执的选择一路向东,经定襄回国。
双方不可避免的陷入了争执之中,虽然他的官阶在唐子衿之上,但来时便霍仁杰便交代他要以唐子衿的意见为主,于是争执最后还是以周志妥协而结束。
二十多人的小股部队,行军速度极快,两天的时间里这一行人便走出了数百里,中途也并未遇到楼兰军队的阻挠,周志心中的警惕放松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子衿,当初你执意要求向东走捷径回玉门关,难道已经算准了楼兰人不会在路上堵截我们,”周志轻笑着说道。
看到周志这个猥琐的笑容,唐子衿顿时感到无语,之前还和为了回程路线的问题还和自己吵得不可开交,两天来一直板着张死人脸,好像人人都欠他几百两银子似得,没想到今天又舔着脸来和自己套近乎。
“你当我是神仙啊,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唐子衿没好气的反问了周志一句。
周志丝毫不以为忤,笑容越发的浓郁,不过在唐子衿看来只是笑的更贱了而已。
“子衿,你这话说的就太过谦虚了,上次随军出征的玉门关守军,每次提到你都是一脸崇拜,我麾下的几个士兵有一次好奇的问过这是,那几个守军清一色的回答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看来以后老哥得跟着你混了,那样的话就算打了败仗也能保住小命,”周志不理会唐子衿脸上那奇怪的笑容,自顾的说道。
“老周,你给我住嘴,前方有埋伏,叫弟兄们准备战斗,”唐子衿突然一脸肃然的说道。
听完唐子衿的话,周志先生一怔,然后转身说道,“兄弟们,准备战斗。”
两人身后的二十多名士兵面面相觑,心想这话痨周大人是不是这两天故作深沉憋疯了,居然用敌袭这么严肃的事情来开玩笑,要知道两天按照唐子衿制定的行军路线,他们连楼兰人的毛都没见到,所以对周志的命令嗤之以鼻。
看着属下的众人完全不为所动,周志的脸上抽了抽,大声吼道,“你们这群兔崽子反了天了,身为西夏军人,难道连绝对服从上级命令这条铁律都忘记了?”
方才还对周志的命令嗤之以鼻的这二十多名士兵,一听到这句话,立马紧张了起来。在西夏这个治军极为严苛的国家里,胆敢反抗上级的命令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他们并不是第一天上战场,因反抗上级命令而被斩杀的例子,他们看得都快麻木了,但真正轮到自己头上,还是不由的一阵紧张。
“老周,你好大的官威啊,你无缘无故的让弟兄们准备战斗,可敌人在哪里呢,难道你要他们和这漫天的黄沙战斗?”唐子衿调笑着说道。
饶是一向面皮极厚的周志,听到唐子衿这句话也不由得变了脸色,自己舔着脸和这小子和解,没想到却被这小子给框了。
“唐子衿,你小子尽然框我……”周志强忍这心中的怒气,寒声说道。
看着周志生气后,脸部肌肉不停颤动的模样,唐子衿心头一乐,接着说道,“老周,这么激动干嘛,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开你大爷的玩笑,你个坑爹的东西,”本来周志的怒火已经被压了下去,但看到唐子衿一脸的贱笑,方才的火气又升了起来。
“我爹早就死了,所以我没法在坑他了,”唐子衿丢下这么一句话,便独自策马前行,不再理会周志。
看着唐子衿落寞的背影,周志心中一阵后悔,没想到自己口不择言刚好碰到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那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都怪自己这几天只顾着和这小子斗气,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从唐子衿回到三危山后,周志总感觉他身上怪怪的,但一时又说不出来哪里怪。知道今天撩拨了唐子衿之后,他终于明白了。
唐子衿从喀什回来后,一改往日冷漠的作风,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而且决口不提喀什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起初周志只是以为他在喀什城里邂逅了一场风花雪月而不好意思和众人提起。
知道方才他无意间提到了唐子衿的亡父,少年脸上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才上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却是如同周志所想,唐子衿自从回来后一直保持着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并非是他放下了一些本不该他来承担的东西,而是心里有又多了一些东西,让他那颗本就不堪重负的心灵变得更加沉重。譬如欠下云诗兰的债。
楼兰王室欠他很多,当年楼兰大军屠戮定襄,让他一夕之间成为孤儿,一开始他把所有的血债归结到楼兰这个民族的身上,所以心头一直存着这样一个信念—灭亡楼兰,可后来他才发现,这一切悲剧的源头是楼兰王庭,于是他的复仇计划小了很多,也现实了很多,那就推翻楼兰王庭。
当然唐子衿也知道,推翻了现在楼兰的王庭,几十年后可能又会出现另一个王庭,西夏边塞如同发生在他身上的悲剧还会不断上演,这一切都是他无法改变,但他心中的依旧存在这那个执念,虽然无法预知未来可能发生的悲剧,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他一定要要用楼兰王庭的血来洗清。
可是如今从喀什归来的他,却欠下了楼兰公主云诗兰的债,如果说云诗兰的救命之恩他日后还能报答,但情债却无法偿还。他陷入了矛盾之中,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所以只能用风轻云淡来掩饰内心的疲惫。
周志猜到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原本是属于唐子衿一个人的秘密。
“看来子衿的心里压着太多的事情,得赶紧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谈谈,这可怜家伙在这么下去肯定得崩溃,”周志小声的嘀咕着,随手一挥马鞭,很快便赶上了不远处的唐子衿。
正值夕阳西下,金色的余光照在黄沙里,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