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远远瞟了父亲一眼,他正和一群先生谈论猎马的优良,有几个正在擦拭猎枪。
“布兰诺小姐”
“您好,我叫爱丽丝。”爱丽丝接过一个戴着有遮面黑纱的猎帽,身上缀着闪片的女人递来的香槟,彬彬有礼地坐到一张靠椅上。
她轻轻拍拍身边的空椅子礼貌地示意女人也坐下。
“我是拉格兰太太”女人出于礼貌,掀去了面纱,露出一张长相平平的脸来,“玛格丽特。拉格兰。”
“您好,拉格兰太太。”
玛格丽特从丝袜边上抽出一条手绢,擦擦额前的汗珠。天气真的很热,她肯定还穿着紧身胸衣。
这会中暑的。爱丽丝偷偷地想。
“您知道今天有什么活动吗?今天来的都有谁?”
“您父亲没有透露给您吗?”玛格丽特用手绢扇着风,推开一只短毛梗。那只狗看起来整一个劲儿地想要把头放到她并拢的膝盖上。
“待会儿有个试猎活动,然后是午宴,”玛格丽特见爱丽丝摇摇头,又眨了眨眼睛:“下午是真正的猎狐行动,然后是狂欢晚会哦。”
“晚会!”身边几个太太也随声附和,似乎只对那有机会和男士亲密接触的晚会有兴趣。
“什么是猎狐?”
“您知道,这片草场狐狸很多。狐狸是最狡猾的东西,一个下午猎到狐狸最多的人会得到一只狐爪。”玛格丽特喘了口气,接着用力推开那只又凑上来的短毛畜生。
“那真是有趣极了!让人激动地要死!得到狐爪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她换一只手扇起了风:“可是一般女人是不会参加追捕行动的。您的父亲是主办人,或许您可以参加,但是您那匹马是绝对跑不过狐狸的。”
爱丽丝尴尬地看着她在不远处有马童看管着的温驯小白马。它夹杂在众多猎马中显得那样滑稽。
“还有,”另一个太太也凑上前来:“小姐,您得让人教会您用那吓人的猎枪!”
这倒是不难,爱丽丝心想。她只要不让爸爸知道,一会儿就能学会。
“这儿都有些什么人?”她重新问起那个玛格丽特忘记回答的问题。
“恩···有伯爵、侯爵,或许还有巴尔特公爵···罗伯特将军听说也会来···”
她一个也不认识。爱丽丝叹了口气。
“还有呢。”刚才的太太又回头补充道:“我听我丈夫说威尔克斯家也会有人来!”
爱丽丝睁大眼睛。
“前面无数次猎狐行动都是威尔克斯赢得最后的狐爪!”太太神秘地说:“这是个神枪手世家。听说他家有面墙壁上挂满各种毛色的狐爪!”
一面墙?一般人得到一只就是无上的光荣了。
“可惜这个家族没落了。”那个太太又深深叹了一句口气,心满意足地回身和女友聊开了。
爱丽丝也叹了口气。
她对这个破落贵族家庭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兴趣,她正想着要怎样委婉地开口再询问些想知道的信息。
“砰”一声枪响,传来男宾们的欢呼和哄笑声。布兰诺先生戴着一顶骑士盔正笑容可掬地宣布着什么。
“试猎开始了!”玛格丽特太太兴奋地对她说,这些素日温婉的淑媛们都显得兴高采烈。
爱丽丝站起身来在划定的安全范围内随意走动,也有其他太太小姐在四处观看男士们的试猎表演。
她看到父亲正和一个秃脑门的胖先生交谈,就扭转身子向另一个方向走。
原来试猎就是让猎手们调整枪支和马匹的活动。爱丽丝被酷热的太阳晒得吃不消,她埋着头踱到一丛树荫下。还不是和家里一样?她躲开人群,远远看到父亲似乎正在找她。她撇撇嘴做出一种娇态,突然往草场深处跑:她知道父亲要把她介绍给那个胖老头。她不喜欢,才不要让他认识自己!
她沿路小跑,气呼呼地扯下手套把它们丢到杂草堆里。爱丽丝自顾自用什么也没戴的手采起了野花,她第一次在没有人看护的情况下这么无拘无束。
爱丽丝握着一大束五颜六色的毛茸茸的野花,哼着她自己也说不上名的曲调,退退进进,蹦蹦跳跳。
她又闭上眼睛陶醉在清新的花香中,迈着碎碎的步子往后退着走。忽然好像踩到了什么,她身子一歪就跌坐到草丛里。
身后响起一阵马嘶。
她睁开眼看,不禁乐了:原来这儿还有一条小河!
一匹纯黑的马儿就在不远处茂密的草丛深处,刚才爱丽丝的声音惊扰了它,此时它正用亮晶晶的眸子打量着她。
爱丽丝看到它驮着一副精致的黑皮鞍子,便猜想这是一匹偷偷溜出来玩的猎马。
她丢掉手中的花,小心翼翼地走近它。
马一动不动,只是紧张地喷着粗气,耳朵并拢起来。
“别怕···别怕!”爱丽丝生怕惊跑了它,一边往前走一边柔声安慰。
这真是一匹好马!她走近了,心中不禁暗暗赞叹。
浑身乌黑油亮,四蹄踏雪,健壮的肌肉在毛皮下隐约可见。
爱丽丝来到它跟前,踮着脚想去拉它的缰绳。马也不生气,不过将脑袋偏左偏右地躲闪着。她试了几次就放弃了想牵住它的想法,伸出手摸了摸马粗壮的脖子,却发现马脖子上挂着一支银白色的猎枪。
她兴奋地要命,带着好奇微微颤抖着轻触了触枪托,没敢碰枪筒。这是有年岁的枪了,黑檀木的枪托已被磨得圆润光滑。
这匹马和它的主人,她忽然很想知道他是谁。
他一定是个优秀的猎手。
爱丽丝四下张望起来。她得为马找到主人。
试猎已经快结束了,接下来是午餐时间。
“宝贝儿。”她拍拍马脖子,轻声细语地问:“你的主人呢?他在哪儿?”
马呼出一口气,竟慢慢向她身后迈着步子。
“咦?咦?”爱丽丝忙要拦住它:“不能乱跑了!”
马抬头长嘶了一声。
有种奇妙的感觉。,她快速转过身去。
在清澈的河面上,阳光折射出朦胧的光晕,暖暖地洒向四周。她呆呆站立着,身后的马温驯地走过她,走向站在河边的年轻人。
他棕色的双眼带着探究的神色注视着她,嘴角挂着温暖的笑。他伸手牵住马儿。
“小姐,这是我的马。”青年彬彬有礼地对她微笑。
爱丽丝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火辣辣的感觉顺着脖颈爬上脸颊,慢慢扩散。
她的脸粉嫩如盛开的苹果花。拉杰斯心底涌起一阵波澜。
远远传来一阵音乐声。爱丽丝一惊,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快地向来时的地方跑开了。
拉杰斯一直看着她,直到她融入欢乐的人群中。
他弯腰拾起她丢掉的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