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冬两眼红红地说:“他跟我提出那个事了。”“哪个事?”话刚一说出口,魏经纶就明白了李冬冬说的“那个事”的意思了。“噢,我明白了。”魏经纶自言自语地说。李冬冬深情地望着魏经纶,问道:“你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魏经纶沉思了半天,答非所问地说:“老付这人经验比较丰富,总归在部队里锤炼了十年,还当过什么副连长。”李冬冬打断魏经纶道:“我不是问你他有没有经验,我是问你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你觉着他对我合适吗?”
魏经纶勉强地笑了笑,说道:“从年龄、阅历以及生活习惯等方面看,你们两人之间确实存在着一定的代沟。说实话,上次咱们四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感觉老付对你有意思,但我一直认为你们俩不太可能,他可能是一厢情愿。”
“他其实就是一厢情愿,可我有点受不了!”李冬冬哽咽着说。魏经纶安慰道:“你把你的想法跟他说清楚,别让他抱有幻想,我想老付不应该是那种不知趣的人吧?”
李冬冬有些激动地说:“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可他就是不死心。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每天有事没事的到我办公室里转几圈,下班后还在我回家的路上堵着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魏经纶说:“你不会跟他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让他趁早死了那份心。”李冬冬说:“我这人天生不会撒谎,问题是我说了他也不会相信啊!”魏经纶说:“你尽量躲着他点,时间一长兴许他能冷静下来。”李冬冬说:“早知道有这事,说什么我也不会去寿险公司。”魏经纶说:“你不去,他肯定也不会去的。为报名去寿险公司,听说他还专门找过宋珂和韩东洋呢!”看到李冬冬默不作声,魏经纶想缓和一下气氛:“谁让你长得那么漂亮、那么优秀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人家都快愁死了,你还……”李冬冬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两个人半天一句半天一句地聊着,好像都有很多话想说却又都说不出来。李冬冬抬头望着魏经纶,嘴巴动了一下,欲言又止。魏经纶眼睛盯着两个将要喝完的啤酒瓶,问道:“再要一瓶?”李冬冬有些恼怒地说:“算了。走吧!”魏经纶问:“不吃饭了?”李冬冬没有回答,背上包径直走出了房间。魏经纶到前台结完账追出饭店门口时,已不见李冬冬的踪影。魏经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心里很清楚,无论是个人条件,还是家庭背景,像李冬冬这样的女孩,别说是在公司里,就是在整个滨城市也不多见。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李冬冬有好感,李冬冬对自己也有好感,否则的话,她也不会把付晓滨向她求婚的事情告诉自己。他恨付晓滨为什么动作那么快,恨自己为什么不抢在付晓滨前面向李冬冬表达爱意,恨公司为什么这么快就分家了……“要是这次错过了,自己可能会后悔一辈子,要是不想错过,自己又如何面对付晓滨呢?”一筹莫展的魏经纶重新穿好衣服,坐到了写字台前。沉思了好大一会儿,魏经纶拿出纸笔,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冬冬,你好!今晚上你跟我谈了老付的事,我很感动,也很彷徨。感动的是,你把本该只有你们两个人才知道的事情告诉了我,说明你对我十分信任;彷徨的是,我们都是付晓滨很要好的朋友,在他抢先主动向你求婚之后,作为朋友,我确实感到很被动和无奈。我想了一个晚上,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因为我这个人就怕别人说我不道德、不仗义……写满一张纸后,魏经纶又生气地把写好的信揉成一团扔到了垃圾筐里。
“魏经纶啊魏经纶,你老是认为自己是一个干大事的人,怎么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敢表达?要是你当初早向李冬冬表达心意、不怕表达后被拒绝而丢面子的话,你又何必陷入现在的被动呢?人不都说爱情是自私的吗?”想到这里,魏经纶又刷刷地在稿纸上写了起来:
亲爱的冬冬同志,你好!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好吗?自从我们一起来到保险公司,我就深深地被你的美貌和气质所吸引。不知多少次想向你表达我对你的那份美好情感,可又害怕被你拒绝后连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了,所以无数的话儿我一直珍藏在心底。虽然我这个人身上有不少缺点,比如说爱面子、不愿意得罪人,但我认为自己也有许多闪光点,比如说对人真诚,工作认真等等。那天,你把老付向你求爱的事情告诉了我,我完全能够明白你当时的心情,可我……你愿意跟我共同携手开创美好的未来吗?
第二页纸写满后,魏经纶又详细地看了一遍,自己也觉着很可笑:“明明喜欢人家,也知道人家有那个意思,为什么不敢大胆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呢?怪不得算命先生说你命中注定缺少桃花运呢,就你这德性,活该打一辈子光棍!”魏经纶生气地又把写满的两页稿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筐。
“嫁给我吧,我会永远珍惜你,无论天塌地陷、日老月失,我都会深深地爱着你,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息……”
魏经纶写完后,反复地修改了几遍,很仔细地折叠起来,小心地放进左边的上衣口袋里,心里琢磨着通过什么方式交到李冬冬的手里。
最近几天,付晓滨一直沉浸在痛苦和烦恼中。自从那天晚上大胆向李冬冬表达了自己的心迹后,他就明显感觉到李冬冬在有意躲避他:上下班、进出公司时,要么跟姚美一起走,要么跟吴秀丽或公司的其他人一起走,使自己一直没有机会与她单独接触。有一次在办公楼的走廊里遇见李冬冬,付晓滨看看四处无人,迅速将一个写有晚上约会时间、地点的小纸条塞进李冬冬的手里,可等了一晚上也没有看到李冬冬的影子。为了赢得冬冬的芳心,付晓滨到市新华书店买了许多本泰戈尔、郁达夫的诗集,模仿诗人的风格写了六七封火辣辣的爱情诗,可寄出去后,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他不明白,自己虽不敢说是一表人才,但一米八多的个头,十年的部队历练,使自己浑身充满着阳刚之气,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自己临时手中还缺少一份学历。他不止一次地鼓励自己:像军人一样勇敢地冲上去,阵地一定会拿下的。但也无数次地劝说自己:就此收手吧,婚姻是需要缘分的,可他无论如何又难以割舍对李冬冬的情感。苦闷至极的付晓滨想起了魏经纶和杨山坡。
“要是他俩肯帮忙从中撮合一下就好了。”付晓滨暗暗地想。
趁办公室没人的时候,付晓滨拨通了魏经纶办公室的电话。
魏经纶一听电话是付晓滨打来的,心里就有些紧张:“付哥,有什么事?”
付晓滨故作轻松地说:“没什么事,想兄弟了呗!最近忙什么呢?怎么听不到你和山坡的声音了?”
魏经纶说:“没忙什么,翻来覆去就那些事。”
付晓滨问:“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我怎么打电话找不到你呢?”
一听付晓滨问昨天晚上干什么了,魏经纶心里就有些发毛:“难道李冬冬把跟自己一起吃饭的事告诉他了?”可转念一想:“李冬冬应该不会那么傻。”魏经纶故作轻松地说:“没干什么呀!”付晓滨有些阴阳怪气地说:“别骗我了,是不是跟一个女孩子一起吃饭去了?”魏经纶心里嘀咕道:“他怎么知道我昨天晚上出去吃饭了?难道他看到了?”想到这里,魏经纶后悔不该跟李冬冬去万家灯火,应该换一个更隐蔽或者是付晓滨没去过的餐馆。“是啊,昨天晚上是有个应酬。你老兄是怎么知道的?”魏经纶故作镇静地问道。付晓滨打着哈哈说:“你什么事我不知道?我在部队里可是学过侦察学的。”“有个熟人找我有事,一起出去吃了个便饭。付哥,最近忙吗?”魏经纶想转移一下话题。付晓滨说:“寿险客服本来事就少,公司新成立又没有多少业务,没什么可忙的。晚上没事的话找个小店一起坐坐?”魏经纶试探性地问道:“还约了谁?”付晓滨说:“谁也没约,就是想跟你见面聊一聊。”魏经纶推辞道:“今晚确实不行,我约好了人,想一起出去办点事。”付晓滨笑着问道:“是不是找着女朋友了?晚上出去约会啊?”魏经纶连忙否认道:“哪有什么女朋友。我跟市政府的郭科长约好了,晚上一起出去办点事。”付晓滨说:“好吧,改天咱们再约吧。”放下电话,魏经纶心里直犯嘀咕:“这小子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今天怎么感觉说话阴阳怪气的。”魏经纶想了想,拨通了业务管理科的电话。业务管理科的小吕说,市化工厂脱保了,邀请公司的人过去看看,上班没多久,化工厂就派车把姚东风和闫利、杨山坡接走了。下午两点多钟,杨山坡从化工厂回来了,看样子酒喝得不少。“听我们科的小吕说领导上午找我了?有什么指示?”杨山坡舌头都有些僵硬了。魏经纶倒了一杯水,故意用力往桌子上一放:“别整天领导领导的,装什么蒜?”杨山坡故意逗魏经纶道:“那我应该叫你什么?魏总?”魏经纶生气地说:“别胡咧咧了。上午去化工厂又糟蹋了人家多少酒?你看你都喝成什么样子了!”“我喝得是最少的了,姚总和我们闫科直接让人家给放倒了,现场直播了!”杨山坡自我感觉良好地说。“化工厂今天怎么忽然想起请你们这些‘腐败分子’了?是不是出险了?”魏经纶问道。“滨西县纺织厂前些日子起了一把火,烧了两个车间,损失不小。因为滨西纺织厂没买保险,发生火灾后无力恢复生产,被市领导点名批评了,听说市里还要追究厂领导的责任。化工厂的头头们一听急了,害怕不投保出事后被市里追究下来丢了乌纱帽,这才着急上火地让我们帮着尽快上保险。”
“所以你们就趁机打人家的劫,到人家那里又吃又喝的?”魏经纶拍了拍杨山坡的肩膀,装出一副十分严肃的样子,说道:“山坡同志,要时刻保持艰苦创业的无产阶级革命传统,不要染上安逸享乐的资产阶级恶习,那样会变修的。”
杨山坡把魏经纶搭在他左肩膀上的手使劲一甩,故作大声说道:“魏大主任什么时候也学会装腔作势了?快说找我有什么吩咐,我可不像你们这些当领导的整天悠闲自在,没事可干。”
魏经纶笑着问道:“最近老付有没有联系你?”杨山坡说:“昨天晚上他还给我打电话了。对了,他还问起你干什么去了。”
魏经纶说:“我昨天晚上有点事,一下班就走了。他没说找我有什么事?”杨山坡说:“他没说找你有什么事。抽时间咱俩去寿险公司看看他和冬冬?”魏经纶说:“过几天再说吧。”连续三次接到付晓滨的约请电话后,魏经纶感觉再也无法推辞了,就叫上杨山坡一起去了付晓滨订好的那个小饭馆。一见面,魏经纶就故意问道:“付哥最近是不是发财了,要不怎么会这么着急上火地请我们吃饭呢?”杨山坡也附和道:“没发财肯定也有其他好事。”付晓滨说:“哪像你小子那么有福气。听说山坡同志最近私务繁忙,天天晚上往城关中学跑,不会没买票就上车了吧?”杨山坡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我这个人从小就胆小,白雪同志又是那种正统不化的人,这么长时间了连kiss都没kiss一个,别说那个了。”付晓滨看了看杨山坡,又看了看魏经纶,问道:“什么是kiss?”魏经纶傻傻地笑道:“洋话咱听不懂,你还是问问大学士吧。”杨山坡装出一副领导的派头批评道:“经纶同志自当上主任后,学得越来越滑头了。小心啊,同志,别在危险的道路上越滑越远啊,那样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啊!”付晓滨有些着急地说:“你们两人就别酸了。几天不见,怎么都学得油嘴滑调的了!尤其是山坡同志,再这样下去会很危险的,白雪同志怎么敢嫁给你呢?”杨山坡有些懊恼地说:“老付,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在替你出气,你怎么回过头来说我呢?你想想,要不是魏大才子天天有事,咱们还能等到今天才相会?”付晓滨说:“说得也是。魏经纶同志架子是不是太大了,三番五次才把你请出来,再这样发展下去,非脱离群众不可!”魏经纶马上制止道:“菜上来了,别说了。开喝。”杨山坡问付晓滨:“李大美女干什么去了?付连长请客她敢不来,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付晓滨阴沉着脸说:“别说了。干一个!”魏经纶知道付晓滨心里不痛快,但他心里也很矛盾。魏经纶明白,在付晓滨的心目中,李冬冬就是他心仪的那种女孩,为了她,他会放弃别人可能难以放弃的东西。可对李冬冬来说,她与付晓滨只是一般同事关系,只是因为同一天来的公司,相互之间比别人多了几次接触,了解得稍微多一些而已,付晓滨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人选,李冬冬心目中的人是自己,而自己对李冬冬也有好感,双方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但各自心里都像明镜似的。魏经纶既庆幸付晓滨和杨山坡不知道这件事,免得大家都尴尬,又害怕付晓滨提起这件事后,着实让自己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