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依段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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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速之客

“我叫聂依,你叫什么名字啊?”

月光下,那座简陋小屋的屋顶。黑衣女子虚弱的靠在汉子怀里,女子声音十分婉转,恰似空谷溪流,听上去异常的舒服。如果不是那张脸,那张浮肿而泛青的脸,她一定会是完美无瑕如仙子般的人物吧。

胡一刀曾依着汉子给的住址来过一次,但他却没有找到解毒之法。他见毒物已经扩遍聂依心脉,所以也没有冒然排毒,只是施了点固本之术。他走时说是要回去苦思破毒之法,并提议汉子带人随他一同回去,但被汉子拒绝了。胡一刀走后大概过了三个时辰,聂依就醒了过来,醒来后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只觉到了弥留之时,于是便让汉子带她上屋顶,说是想再看看星星。

汉子望着星空,像是终于鼓起勇气来面对自己的真实身份一般,对着夜空轻轻回答道:“段元。”

“断缘?”聂依抬起了头,看着段元。今天的段元与往日不同,送走程鹰等人,从酒窖隔间里搬出聂依后,便将自己打理了一番。

原本散乱的胡须早已不见,那棱角分明的轮廓,与桀骜不羁的嘴角毫无保留的暴露在月光中。乱糟糟的头发也被一丝不苟的盘过头顶上的发髻,驯服的垂在后背,发髻上顶了个小玉冠,玉质发簪横穿发髻而过,发簪上的两根丝带,与鬓角的长发一起,迎风舞动,相得益彰。身上也不再是那身破旧的长衫,取而代之的是一袭崭新的白衣,端的是玉树临风,仙逸不凡。

聂依不免看得呆了。但见段元略带疑问的看着自己,她又马上偏过头去,她刚才已经因为发现面纱被揭下而极为不适了,更别提要与段元对视。若不是段元那句话,她是肯定会把面纱找回来的。

段元说:“就这个样子吧,不要再遮着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别人发现她的真容后听到了不同的话,这让她很是感动,而且她觉得段元的话对她来说有一种强大的说服力,她在他面前,心软得一塌糊涂。那一种被人认同的感激,直让她鼻子一酸,当场就流下几滴清泪。这一来倒弄得段元手忙脚乱的又帮她拿回面纱,但是她却没有再戴回去。

“你是要断什么缘啊?”聂依声音细若蚊蝇的问了句。刚才突然的偏头,拉得她伤口生疼,说起话来就更吃力了。

段元却只是叹了口气,又把目光转到星空,却并未说他为何要“断缘”。良久的沉默后,才问了句:“你呢?为何要刺杀知府?”

聂依听这一问,整个人迅速进入到一种极冰冷的状态,银牙轻咬地说:“我生来就是为了杀他的。”除此之外别无多言。段元也没有再问,他能感受到聂依说话时的决绝,以及那份决绝里的无尽凄凉。

两人就这样,又各怀心事的沉默起来。

“我没有父母,是跟着秋姨长大的,秋姨一直对我很严厉,永不疲倦的追着我练功。可我压根就不喜欢练功,我就想跟在其他孩子后面到处去玩。尽管他们说我是不能见光的妖怪,我也还是喜欢跟着他们。秋姨是绝对不允许我贪玩的,她认为我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练功。有一次她出门,我跑出去玩了。被她知道后,她不止是责罚我,那些陪我玩的孩子也跟着遭了罪。从那以后,就更加没人愿意带我一起玩了,所以我从小到大没有一个朋友。只有每晚趁秋姨睡着,偷偷的跑到屋顶上看星星。”

聂依缓缓的说着从前,段元就在一旁静静的听,聂依的目光望向更远的星空,身体下意识的往段元那个温暖的怀抱里蹭了蹭,叹道:“我多傻啊,秋姨对我那么好,我那时竟然那么恨她。”

聂依靠在段元怀里,感受着段元强有力的臂弯,一种依托感温暖的涌遍全身,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了出来。她这是第二次在这个萍水相逢的男人眼前哭了,段元见她这样,以为她是想起了秋姨而难过,于是便将聂依搂得更紧。

聂依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也没再说她秋姨的事,转而问道:“断大哥,你为何要救我?你不怕官府找上你吗?”

段元苦笑一声,又望着辽远星空,深沉的说道:“我原本以为我能怡然自得的隐居于世,可是这些年来我一直过得如行尸走肉一般,每天迷茫瞎混,漫无目的,惶惶不可终日。”段元看了一眼聂依又接着说道,“我碰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迷在地,官府的人正在那附近追你。当时我像是终于等到一个机会一般,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管如何都要救下你。官府又如何?他们今天还来过的。”

聂依听罢,只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身体似乎也不再那么虚弱了。正因为如此,她才有多余的感官,发现了胸前的异样。想到那尴尬部位上多出的物事,她的脸不免一阵火热。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羞臊,体内的毒物就打破了这短暂的温存。一口鲜血毫无征兆的从她口里喷出,极度的不适差点又让她昏死过去。段元的心就像被利爪挠过,只恨不能代她受罪,他为他所能做的只有拥紧怀里的人而感到极度的无助。

“断大哥,我怕我时日不多了,”聂依气若游丝的说道,“你的救命之恩,今生…今生我无法…无法报答,就让…就让那颗星…替我…替我守护你,来世…来世……”话还没说完,聂依便昏了过去。手却还抬着,倔强的指着北极星。段元心疼的小心帮她收回手臂,轻轻的把她放回屋里的床上,然后进酒窖取了坛酒,拉过凳子守在了床边。

他刚坐下不久,屋子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门被踢开时的那股劲风险些将桌上的油灯吹灭。

“他娘的!”进来的那大汉张嘴便骂,一边还急急忙忙的把门关上。然后背身靠在门上,长吁了口气,才开始扫视起屋子来。发现段元正盯着他,他刚准备说些什么,身后的门却被擂得山响。

“连义彪你个混蛋给老子滚出来!”

“连义彪!”

“连义彪!老子知道你在里面!快滚出来!”

有诗感聂依:

生来便为仇恨累,心如火焰却冷血。苍鹰自有苍鹰样,莫教走兽作鸟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