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抿着薄唇,嘟了一下嘴,明明是一张四十多岁的脸但是做出这些动作却完全没有别扭的感觉,她轻声的说:“你说翠翠会不会去找那个人。”
“你知道了?”卢字云好像有些惊讶的看着叶青,但是转瞬就恢复了原本的温和微笑。
“别忘了我可以感知到的。”叶青眯起了眼睛,笑着说。
卢字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那你希望不希望翠翠去见那个人。你要知道知道秘密的人都必死无疑的。而我现在也不能去进行任何的帮助,你应该知道。”
叶青嘴角带上了一分嘲讽:“我自然知道,如果不是你因为那些事情我又怎么会变得如此?”
卢字云沉默了下来,确实他当初自然知道叶青不能听劝,但是自己却也有其他方式可以让她回心转意的。只不过不能让那个人找到郭汜才放弃这般帮助,说起来云姬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与自己产生问题的吧。
叶青好像也知道自己提到了卢字云不愿意提及的事情,低声的说了句:“对不起。”当初还是自己太过于任性了。
卢字云摇摇头拍了一下她的肩算是安慰了她,问:“那么,你愿不愿意放过翠翠。”
叶青咬了唇,到底还是犹豫了……
夜色很轻,屋内还是有些闷热,李字一挽了裤脚坐在赵老爹的院子里乘凉,靠在屋墙上,眯起眼睛看着月色,不自觉的哼起了一个小调,似有似无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来的,这时候从华桔竹林边上出现一个影子,他有些好奇的长大了眼睛看去,那人看起来是个姑娘,穿着粗布麻衣看来是这个村子的村民,待她走近了,李字一便看出这人应该是今日见到了翠翠。
“这么晚了她去干什么?”李字一疑惑的喃喃自语,想要出声问一句,却发现翠翠早已经穿入了竹林不知道去往了哪边。
沈括在厨房做了水,有取了从城镇上买了的茶叶,泡了壶凉茶端了出来,就看到李字一卷着裤子,一脸疑惑的看着竹林,如同一只困惑的小兽一般。
“表弟。”沈括笑着叫了一声。
“哎?”没想到李字一竟然应了,当然下一瞬间李字一就转过头来给了沈括一个白眼,“谁是你表弟!”
沈括嗤嗤的笑了,把晾好的茶递到他手里,也搬了一个凳子坐在李字一旁边问:“看到什么了?”
李字一确实有些渴了,喝了几口水答道:“我看到翠翠刚刚过去。”
“翠翠?”沈括挑了一下眉,也有些疑惑,这么晚了,一个姑娘家出去做什么?
“要不要跟过去看看。”李字一对叶大娘和翠翠的印象不错,他怕翠翠出事儿,提议道。
沈括用鄙夷的目光瞟了李字一一眼问:“你知道她去了哪个方向?”李字一瘪了下嘴,自然是不知道啊,不然他刚才疑惑什么?沈括看心中幽幽叹了一口气,就知道是这样:“竹林这么大,根本就找不到一个小姑娘,咱们先按兵不动,等有点动静再跟过去。”
李字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沈括的做法,继续望着天空上的一轮明月遐思去了。
翠翠出了门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的好,她年龄越大越是不能理解娘对于自己的厌恶。听别人说爹是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抛弃自己的,那么,娘亲不应该更加与自己亲近么?翠翠望着天空,却被竹叶遮住了视野,一片黑暗无人可知。
不想回去,回去又是对着那么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忽然翠翠又想起昨天那个公子,他是不是说如果愿意自己可以再去听琴?翠翠抓紧了自己胸前的衣襟,想了又想,快步的跑了过去。果真又看到那一片认真清扫过的竹地中放着琴,那琴看起来并不新,但也不是值钱的古物,但是主人十分的珍视虽然陈旧却不破陋。那叫做赵恒的书生手中拿着白色的手帕轻轻的擦拭着琴弦,慢慢的慢慢的,温柔的好似对着自己的爱人一般。认真而执着,翠翠只是远远的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直到赵恒转过身来看到翠翠的时候,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翠翠姑娘?”他不确定的叫了一声,好像没有想到翠翠会来一样。
翠翠抿着唇不知道怎么的有些紧张,点了点头说:“赵公子。”然后稍稍踟蹰了一下,添了一句,“我会打扰你么?”
赵恒笑了笑,摇了摇头:“姑娘肯来,倒是我的荣幸。”赵恒坐在了琴前,不能否认他刚才是在等翠翠的到来。
翠翠迟疑了一下,她到底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没有这么多“男女授受不亲”的礼节,她慢慢的走过去,坐在了一旁的一块石头上,看着赵恒。
赵恒只是微笑了一下,琴声,就那么飘渺的响起了,缓慢的温柔。
不远处赵老爹的院子里,沈括和李字一正面对着面坐着,就在李字一都有些要睡着的时候,赵恒这一阵的琴音把李字一弄得迷迷糊糊的。
“《长相思》?”李字一眯了眯眼睛问了身旁的沈括。
即使天气炎热,沈括的穿着依旧算是一丝不苟的,至少比李字一要好一些,他喝了口茶,点点头说:“是《长相思》。”
这下李字一乐了说:“感情翠翠姑娘这是会情郎的。”
沈括确实摇了摇头:“这《长相思》弹得倒是不错,就是太过于哀伤,或是眼前之人正是相见的人,又何必如此惆怅。”沈括看了一眼李字一淡淡的说。沈括放下了茶杯又加了一句,“不过想必只是一个苦于相思的人相互慰藉罢了,不会出事的。看你困成这样,去睡吧。”不知什么时候起,李字一开始变得渴睡,沈括虽然担忧却也觉得睡眠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李字一点了点头,和沈括道了一声晚安便匆匆的回屋了,脸上还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也不知道是读懂了什么。
沈括低声的笑了,淡淡的吟出了一句前朝诗仙的一句:“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尽。”便也摇了摇头,回屋打算睡了。
翠翠认真的听了赵恒的曲子,缓缓的慢慢的,还带着一些眷顾和愁苦,她不懂琴,但是这曲子让她觉得一阵悲伤。
终于,一曲,尽了。
翠翠缓了一口气,看了看赵恒,就看他低低的看着手边的琴,眼中泻出了一阵的悲伤,她的心被猛然的一撞:“赵……公子。”差点就把那亲密的名字叫了出来却到了最后狠狠的打住了,呼出口的只是轻轻的一句疏离的称呼。
赵恒转过头去,带着点歉意的看着翠翠:“对不起,让你陪我在这儿这么久。”
翠翠摇了摇头,低声的说:“你认识蒋琪么?”
果真看到赵恒的笑容那么瞬间的一僵硬,但是随后他点了点头说:“认识……吧。”到了最后那笑容略微有一些古怪而苦涩。
“能给我讲一讲你们的故事么?”翠翠声调中带上了一份的哀求,她知道对一个才见了两面的人讲自己心中的故事确实有些不太可能,强人所难了些。
赵恒微微愣了一下,叹了口气,缓缓的开口了。
开始说的和翠翠从蒋琪那听的差不多。赵恒和蒋琪算是青梅竹马的伙伴,那时候蒋家还没有完全的发迹,而赵家也没有衰败下来,后来,蒋家忽然间完全的发迹了,而赵家却因为惹了官非赵老爷自杀而赵夫人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病逝了,赵家只剩下赵恒一个人,亲戚倒是有些,只不过大多数都属于出了五服的亲戚了,他本身只是一个书生也没有什么赚钱的能力,只想考个官职下来,蒋家念在以前两家的交情上便收留了赵恒,那个时侯赵恒和蒋琪都十二岁。正是那一年蒋琪病了,那个高僧来过。
蒋琪刚开始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而赵恒完完全全是不在意,就只想着考个功名娶蒋琪过门,蒋家二老也是看在眼里,但是又不想因为自家女儿耽误的赵恒便编了个慌就说看不上这个穷小子,但实际上,只是不想连累罢了,这段话,是赵恒某一日偷听到的,连蒋琪都不知道,想必到了现在蒋琪依旧认为自家父母是重利轻义的人。
前些年蒋琪和赵恒还常常见面,偶尔是谈天说地,画画弹琴,这些年了,蒋琪越来越接近二十四岁,她就越来越明白自己的命运,只得的远离赵恒,不肯相见……
“你还念着琪姐姐?”翠翠也把自己和蒋琪的关系简单的讲了,而后轻声呃问了赵恒。
赵恒淡淡的笑了,眼神中带着一种坚毅说:“非她不娶。”慢慢的有露出了一个苦涩的表情说,“可惜她不愿意见我。”
翠翠咬了咬唇瓣,她不知道多久可以爱上一个人,可能需要一辈子,也可能只需要一瞬间,她希望赵恒快乐,翠翠颤抖着声音说:“我有办法让你见她。”
“真的?”赵恒的眼睛中带上了一层闪闪的光芒,照的翠翠都要哭出来了,翠翠微微的避闪了一下,赵恒只是太过于兴奋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翠翠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过几日就是琪姐姐二十四岁的生日,我会想办法让她出来的,你就在这片竹林里等就好。”
赵恒沉默了一下,站起身来对着翠翠深深的施礼:“多谢。”
但是这一切看在翠翠眼中却显得这么讽刺。我要的又不是你的感谢。她想。但是身体却比她的思想要动得快,翠翠摇了摇头,低声的回了一句:“不用谢。”又是抑制不住的跑走了。
滞留在原地的赵恒却以为翠翠这是觉得天色太过于晚了所以急忙的回去罢了。想着他也低下身子,轻轻的擦拭了一下他宝贝的琴,收了起来。
慢慢的,有人靠近了,那人一身紫色的衣服就站在赵恒的面前,带着甜甜的微笑。
“姑娘这是做什么?”
那人便是紫衣,紫衣笑了笑,眨着一双眼睛:“这是令堂的遗物?”
紫衣的声音很清脆好听,至少听过的人都这么觉得,赵恒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回答。
紫衣也笑着哼了一声,然后又说:“你一直想知道当初赵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是。”赵恒一听到有关于家里的事情眼睛就是一亮,险些抓住了紫衣的衣服,但是又意识到有点失礼就又退了回去。
紫衣嗤嗤的笑了,看着这个有点呆的书生,亲昵的说了:“呐,想知道就跟我走吧。”
赵恒有一些迟疑,不太确定紫衣是不是在骗自己,但是最终却被自己说服了,咬咬牙,跟了上去。二人就这么的渐行渐远,消失在了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