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啊!”
米筱筱此刻满脑子的疑问需要解答,不料才张口,快艇猛然一个转弯,立刻激起一大片的海水迎面扑来,浇的她透心凉不说,连眼睛都快睁不开。
“shit!给我闭嘴!”
冷美人高声咒骂了一句,回头冲着身后望了一眼,方向盘一打,向着黑漆漆的海中心深处驶去。
海上起风了。米筱筱抱紧了米羽然,趴在甲板上始终不敢妄动,只能感觉到似乎始终一样的景色在不断的后跃着。她不知道他们现在究竟在哪,也不知道冷美人要带他们去哪儿。
快艇颠簸的厉害,米筱筱觉得自己就要忍不住呕吐了。怀里的米羽然也没有声音,米筱筱低头看他,发现他脸色惨白,显然也是难受的不行。
“我受不了了……”
米筱筱再也压抑不住那股感觉,猛然将头探出船舷去,张开嘴大吐特吐。
“呕……”
“快回来!”
冷美人的话还未说完,一排子弹嘣嘣嘣的扫了过来。米筱筱吓了一跳,正要收回头,喉头一阵恶心,忍不住趴在船沿上又吐了。
肩膀上骤然一疼,米筱筱闷哼一声,心下猛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正要低头查看,快艇猛然又一个转弯,她的身子用力摔回去,重重的压在羽然身上,疼的他龇牙咧嘴。
“羽然,对不起。”
她用力抱紧米羽然—羽然才15岁啊,却因为她要受这样的苦。她难过的抱紧了他,米羽然在她怀中瑟瑟发抖,却依然懂事的摇头安慰她。
“姐姐我没事的,你又不是故意的。”
他说话的时候,牙齿发出咯吱咯吱打架的声音。米羽然用力将他往怀中搂紧。自从知道羽然染上毒瘾以后,米筱筱发现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温度稍微升高一点,他就会喊热;但是只要下一场雨,温度降低一点儿,他就觉得极冷。此刻她们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海水打的湿透,羽然一定冻坏了。
头开始有点晕。米筱筱觉得自己有点体力不支的感觉,肩膀上也时不时传来阵阵刺痛。只是她却不敢去看,不敢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受伤了?外面依然不时有子弹打在快艇上的刺耳声音,掩藏在呼啸的海风声中。奇怪的是,她却没有害怕,只觉得很疲乏,不论是心还是身体。
抬眼往驾驶座的方向望了一眼,背对着她和羽然的冷美人全身也早已经被打湿,只是却看不见她的表情了。怀中的羽然忽然呢喃一声,米筱筱将头低下去,听见羽然说。
“姐姐,我睡一下吧,好累。”
她嗯了一声,将羽然往怀里又紧了紧。羽然揽紧了她的腰,不一会儿真的沉沉睡去。她低叹一声,将脸颊紧紧贴着羽然的头顶,想着这天发生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洛慕天怎么会死了呢?她愣怔出神:昨天下午他还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呢?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终究又害死了一个人。
眼泪霎时模糊了眼前。
“起来。”
米筱筱猛然睁眼,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自己竟然睡着了吗?
本能低头,米羽然依然在她怀中睡的安静。她轻吁一口气,这才抬头,看见冷美人一脸憔悴,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不再那么犀利。
“这是哪里?”
长时间没说话,米筱筱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声音很沙哑。冷美人望了一眼和她紧抱着的羽然,嗵的一声跳下船,她才明白他们已经靠岸了啊。
“日本。”
冷美人背对着她们伸展了一下身体,米筱筱向四周凝神看了一会儿,发现她们似乎是在一处看上去还算荒凉的海滩上停泊的,于是低头拍了拍羽然的脸。
“羽然,醒醒。”
米羽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入眼一片亮光让他本能的又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又徐徐睁开,扇子般的睫毛扑闪了两下,透着可爱。
米筱筱忍不住低头在他额上亲吻一下,这才发现他额头竟然滚烫。
“羽然你发烧了?”
她一边说着,慌忙将脸贴上他的额头,果然烫的吓人。米羽然却迷迷糊糊的一脸茫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吗?我就是觉得没什么力气。”
米筱筱慌了神,这要去哪里找医生?正在着急,冷美人发现米筱筱两人未跟上来,一脸不爽的正往回走。
“还不下船?”
“我弟弟发高烧了,这里哪里有医生?”
她慌张的模样让冷美人忽然怔了怔。脚步顿了三秒,才又双手插着裤兜慢腾腾向米筱筱两人走去。
“先把他带上岸。我去周围看看。不过你不要抱太大希望,这里只是个小渔村。”
话虽这么说着,冷美人却蹲下身子一把将羽然架起,然后和米筱筱一起将他扶下快艇。
一路上果然人烟稀少。偶尔会见到一两个抬着渔网走过的渔民,头上带着大斗笠,袖子和裤脚卷的高高的,晒得黝黑。走在沙滩上,脚不时陷落,又抬着米羽然,米筱筱走的很吃力。走了好一会儿,终于走上一条小道,先前大概是下过雨,土路上坑坑洼洼全是泥浆。三个人才走了一会儿,鞋和裤子就全都沾上了泥土,脏兮兮的。
“进去吧。”
走了许久,三人终于走到一间破旧的木屋子面前。冷美人打开门锁,一把将门推开。进屋前米筱筱警惕的往周围打量了一圈,不远处已经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房屋,应该在渔村之类的附近了。
进了屋子,里面很简陋,地上有一个火塘,上面架着一口锅,迎面就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却打扫的干净,只是沾了些许灰尘,看起来不久前还是有人在此住宿过的。冷美人随意用手将床抹了抹,就将米羽然放上去,动作竟然还很温柔。
“谢谢你。”
米筱筱一边道谢一边抹了抹额上的汗,坐在米羽然身边紧张的将手贴上他的额头,感觉到他额上依旧热烫,慌忙将他身上依旧湿冷的衣服脱掉,一忽儿就脱的只剩下内裤。看她伸手还要给他脱,一直冷眼看着的冷美人忽然红了脸,赶紧撇开头。忽而像是想起什么,弯腰打开角落里的一口箱子,取出一件干净的衬衣和一床棉被来递给米筱筱。
“谢谢。”
米筱筱感激的为羽然换上衣服,然后用棉被将他裹紧。看他闭着眼睛依然发抖,她连忙起身。
“有没有水盆和毛巾之类的?我去打点水……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么?”
她转回头,看见冷美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下意识就反问。冷美人竟然微笑了一下,她立刻谨慎的后退两步。
“他还真幸福,有你这个好姐姐。”
米筱筱怔了怔,等着她的后话,然而竟然没有了?于是苦笑一下,紧绷的全身忽的放松下来。
“幸福吗?我倒是觉得他很倒霉。如果不是我的弟弟,就不会遭遇这么多不幸的事情。”
冷美人抿了抿唇,对着她指了指门后。米筱筱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她应该指的是水盆毛巾,于是急忙走到门后,果然发现一个水盆和几匹尚未开封的毛巾。
她匆匆拿起这2样东西就要出门,冷美人却又忽然开口。
“有亲人就是很幸福的事情,哪怕一起经历坎坷。”
那口气竟然很感慨,隐隐透着沧桑。米筱筱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心里却在想,她们这样的人,怕是也没有几个家庭很幸福的吧?不然,谁愿意抛弃温暖的家庭为黑帮卖命呢?
打了水回来,将毛巾沾湿,仔细的敷在米羽然的额上,米筱筱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米羽然看,眉头始终紧锁。屋子里很安静,却忽而听见门开的声音,她迅速回头,发现冷美人要出门?
“你要去哪?”
她迅速站起身,冷美人瞟了她一眼,抬脚迈出门去。
“去给他找医生。你自己小心,谁来敲门都不要开,一会天黑了也不要点灯。如果6点以后我还没有回来,”
冷美人抿了抿唇,伸手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两支枪来,米筱筱紧紧盯着她的动作。
“往东走一百米,那里有一辆汽车,你带上你弟弟,顺着大道一直往前开,就能开到大阪。桌上的背包里有信用卡和一些现金,信用卡密码是你的生日。车钥匙也在里面。你自求多福吧。”
她将枪也搁在桌上,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米筱筱迅速关紧门,走到桌前,果然有一个褐色的背包。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冷美人说过的东西一件不少,还有一个小而旧的闹钟,看起来颇有点年月了,却依然在走,时间应当是准确的。她拿起看了一眼,才知道现在竟然已经是下午5点了。
她们在午夜匆忙离开T市,第二天的傍晚竟然就已经身在日本。人生真是变化无常,她明明只想要过最简单平凡的生活,为什么现实却一再的逼迫她非要过这般逃亡的生活?
不断的颠沛流离。
她回到床前,时不时的为羽然更换毛巾。屋子里渐渐暗了下来,米筱筱开始紧张,感觉全身的细胞仿佛都竖起了耳朵。偶尔门响一下,她就会腾地跳起来。
屋子里已经快暗的什么也看不见了。米筱筱下意识看了一眼闹钟,已经5点50分了,而冷美人还没有回来。她忽的感觉,冷美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羽然,快醒醒。”
她用力的摇醒了羽然,看他迷糊的坐起身,将一把枪塞进了他的手中。手中的沉重和冰凉让米羽然清醒了一些,他讶异的看着手中的枪。
“姐姐,这是?”
“来不及和你解释了。快走。”
米筱筱打开门,小心翼翼的往外望,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迅速的判断了一下方向,她拉起羽然快速的跑着。
一座孤零零的车库就在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