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午后,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天气已经温暖了。尾张的那古野城内,市集依然交易热络。早上来采购的人们都已经回家去了,许多商贩都已经收拾摊子,准备休息,也有一些趁机整理摊子,几个兴致好的围成一团,一面喝酒、一面赌着骰子。
听说入冬之后斋藤义龙便要对本愿寺发动战事,稻叶山城里已经开始准备,已经派人在美浓境内拉夫,许多壮丁都被征招入伍。春天该插秧的时候,稻田没有年轻人可以耕种的,都纷纷荒废在那里。有一些说着北方口音的商贩被抓了起来,说是本愿寺派来的奸细;许多商贩便都来到了那古野,虽然这里没有稻叶山城那么热闹,但是城主尔冬又佐卫门旭辉却是讲道理的,不会随便冤枉人。他也没有拉夫的打算,只是又听说四月份要加收一条赋税,要为斋藤本家筹措军饷。虽然很多人抱怨,可是比起被抓去战场上送死或者是被抓去当成奸细审问,花点钱似乎是不会赔本的生意。那古野城以至尾张一地,到处都流传着谣言。
只是这样一来,商贩的生意便短了许多,人们为了多一笔赋税,可以用的钱便少了;商贩比较卖不出去货品、商贩收入变少,也比较不需要太多原料来制作工艺品;采集原料的忍者、工匠,也比较没有收入……总之,打一个月战争,可以让百姓穷上好几个月;若是打输了,更是让百姓穷上好几年。
“小舞啊!这些东西放哪里?”英树律手上抱着一个竹篓,里面都是卖剩下的项鍊、赋予石、还有行李饭。
“唔……那些吗?把这些石头也放进去吧!等等一起带回家!”
“最近买东西的人变少了啊!我搓的编绳都没人买……”
“嗯!人少了一些!”
“明天你把琵琶带来,每次你唱歌的时候,客人都会多一点。”
自从神武天魁、犬神和松岗七宝远赴相模之后,随风舞日间总是在密林小屋中制作项鍊、赋予石等工艺品,或是采集原料,然后拿到那古野城市集上贩售。晚间便在密林中弹琴、练曲,有时候英树律和随风飘也会和她一起入城赶集。随风舞偶尔当众吹奏一曲,总能吸引不少路人,她模样清丽娇美,说话声音好听,总是让人不好意思还价,就算不买东西的人,也多半要停在她的摊子前看一看,听她唱首歌。久而久之,连带着她旁边的几个商人生意都变好了,大家都喜欢这个小巫女。
“小舞,我回去了,明天见啊!”
“啊!山本大叔,明天见!”
隔壁卖药的中年汉子收拾好东西回去了,看着英树律收拾东西的背影,随风舞把铜钱放入袋子里。心中想着:“已经快二个月了,犬神哥哥他们不知道现在怎样?”
天气渐渐暖活,晚上已经不会冷了,可是听说相模那里天气苦寒,往往到了五、六月还是很冷。她担心犬神在山里面会受了寒、又生气他去了那么久,怎么都没有托人送信来?对犬神的思念日复一日,尤其是在夜里,她对面的屋子便是犬神的房间,而今却空荡荡的没有人,她叹了口气,有时真不想回到密林小屋去。
英树律把最后一块石头放入竹篓里,说道:“小舞,都没有了吧?”
“喔……我看看……嗯!都收好了,树律老弟,你动作满快的啊!”
“谁是你老弟?可别忘了,我比你大着一岁啊!”
“哇!好了不起!摆起派头来了吗?”
“谁理你……啊……讨厌鬼又来了!”
随风舞见到远处走来一个人,那人长身玉立,白衣白袍,更是显得丰神骏逸,正是那古野城城主尔冬又佐卫门旭辉。
“你别这样说啊!城主先生可照顾了我们不少生意啊!”
“哼!我看他未必安着什么好心,多半是……”
英树律忍住了后半句话没讲,他本想说:“多半是对你不怀好意。”却怕令随风舞难堪。原来某日在市集中,尔冬旭辉无意发现随风舞在摆摊贩物,他当场买下随风舞的所有货品,以后便常常来光顾她的生意。尔冬旭辉不欲扰民,往往只是轻装便服前来,有时混在人群之中听听随风舞唱歌奏曲,然后再和随风舞寒喧攀谈。每次说起,尔冬旭辉总是寒笑说道,是为了听随风舞的歌声才来的,几次尔冬旭辉邀约随风舞进入内城共餐,总是被随风舞用各种藉口推掉了。而随风舞念着对方照顾自己生意,对百姓客气、人又斯文有礼,便总是对他笑脸相迎。
尔冬旭辉已经走到摊子前面,英树律背起竹篓,说道:“小舞,我先回去了啊!”
“嗯!你先走吧!我等一下就回去!”
“树律兄弟,你好啊!”
尔冬旭辉亲切的对英树律打招呼,英树律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倒是让尔冬旭辉有些尴尬,随风舞陪笑道:“城主,您别见怪,树律他就像小孩子一样!”
“哈哈!好说好说,怎么会见怪呢?”
“城主你怎么有空出来啊?”
“嗯……今天本来事情很多,稻叶山城天天派了使者来催军饷,实在是烦得很了,出来透透气!”
“是吗?”
“啊!随风姑娘,今天生意好吗?”
“还好啦!这一阵子人潮少了一些……”
随风舞看了看天色,说道:“天空变得阴阴的,我还是快些回去吧!”
“你要回去了?可惜今天我来的晚,没能听到随风姑娘的歌声、琴声……”
“那是城主不嫌弃,若有机会,必定为城主演奏一曲……”
随风舞对尔冬旭辉行了一礼,转身朝城门口走去,忽然之间天空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划过长空,远处隐隐传来雷声,雨滴劈劈啪啪的落了下来。
“哎呀!怎么下起雨来了?这可怎么办?”随风舞望着天空,大是懊恼。
“随风姑娘!随风姑娘!”
随风舞回头一看,尔冬旭辉快步走了过来,说道:“随风姑娘,下起雨来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了!”
“唉!你别客气了,春雨寒气这么重,若是受了风寒可不是好玩的!”
尔冬旭辉脱下长袍,披在随风舞身上遮雨,随风舞忙道:“这……这怎么好意思?城主,你快快穿上外衣吧!”
“不打紧!衣服湿了晾干就好,随风姑娘生病的话可不得了!”
“那么……嗯……谢谢了!”
“我陪你走一段吧!”
随风舞不好意思再推辞,跟着尔冬旭辉走出了城门。城门口的守卫兵看到城主来了,都是精神抖擞,恭谨有礼。雨越下越大,随风舞心里也如大雨一般滴滴落落,一股说不出的感觉。这二个月来尔冬旭辉几乎天天来探望她,言谈间偶尔透露出对自己爱慕之意,而随风舞心中早就认定自己是犬神的人。虽然犬神木讷寡言,从来没有任何亲腻举动、也从未说过一句动听甜蜜的话,甚至有时连她自己都不确定犬神是否心里也有同样的意思。可是每次只要有犬神在身边,她就感到平安喜乐,虽然犬神不会唱歌,也不会弹奏任何乐器,连说个笑话都不会,但是只要知道犬神在附近,随风舞便能睡得香甜。
对于眼前这个几乎十全十美的男子,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随风舞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她心中只是想着:“犬神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赶快带我去相模啊!”
城门外蒙蒙一片,几呎外便看不真切。朦胧中看到一个身影,肩宽背厚,似乎正是犬神,随风舞宛如被电了一下,正要开口相呼,忽然脚下一个踏空,不由自主的仰天摔倒。尔冬旭辉一个箭步,一把扶住了她,随风舞整个人倒在尔冬旭辉怀里,她吓了一跳,说道:“城主……谢谢你!”
随风舞正想站起,尔冬旭辉却抱得更紧,他双眼看着随风舞,说道:“随风姑娘,我……我……”
随风舞大是惊慌,出力挣扎,叫道:“放开我!放开我!”
尔冬旭辉放松怀抱,歉然道:“对不起!我……一时失态……”
随风舞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城主,盼望你……君子自重,也给日后……留下相见的馀地……”
尔冬旭辉沉默不语,心中极是狼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随风舞脱下外袍,想要还给尔冬旭辉,只听得他急道:“随风姑娘!你一定要把这件衣服穿回去,当作是我的赔礼。若是你不答应,就是不肯原谅我!我……我可要跪下了!”
说罢,尔冬旭辉做势要下跪,随风舞一把拉住他,轻声说道:“我穿回去便是,城主请留步!”随风舞抬头看了远处,又哪来的人影,心想:“我必是自己眼花了,犬神哥哥……唉!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叹了口气,快步走入雨中。
看着随风舞的身影远去,尔冬旭辉心中又爱又恨,忽然间一个声音道:“城主,你要那女人,直接要了便是,何必这样辛苦曲折?”
“你不懂的,这娘们是‘净宗’巫女,我若能藉由她与德川家的净宗神职打好关系,对我们以后大有好处……更何况她心里有着意中人,若能让她死心塌地的跟我,这才有点乐趣!”
“城主,你和其他男人可大不一样,对女人向来都是手到擒来,这一次可不能丢脸啊!”
“呵呵!这可要花点心思……对了!六郎,你来干什么?”
“喔!禀告城主,我们找到了!”
“啊!快带我去!”
不一会儿,尔冬旭辉和波多野六郎回到内城,那白面僧板名间十近在一个水塘边等着他们。
“就是这里吗?”
“是的!我们探查了多日,发现有四个地方被挖过,可是只有这里下面有个洞。”
尔冬旭辉蹲了下来,检查地上那个洞穴,他看了看,点头道:“嗯……应该是这里,大小刚好一模一样……好吧!把它填起来!”
板名间十近和二个侍卫兵把地上的洞填了起来,尔冬旭辉回到天守阁,静姬和小雪已经在里面等候。二人立刻为他脱掉湿衣服,用热毛巾擦拭身体,尔冬旭辉一把抱住小雪,惹得她格格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