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京城北面军营,老吴与陆剑飞的十日之约已然过去,迟迟不见陆剑飞的归来,他心难安。很奇怪的是,刘世尘并未在派人来打探情况或者劝降,这倒是令老吴很是意外,难道他看不上这三千精兵吗?日夜不敢松懈,紧张的情绪却是一点点在增加,陆剑飞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难道被刘世尘擒获了?这样的疑问,没人能给到他答案。
可就在老吴不知所措,感觉快要稳定不住军情的时候,马博的大军竟然也抵达了。老吴连忙出营寨外相迎,马博下马,只见到老吴并没瞧见陆剑飞,心下起疑,问道:“陆大人呢?”
“回将军,陆大人他早已前往京城内打探皇上的消息。”
“哦?可有结果?”
“不曾有。”老吴如实回答。
马博望着副将牛崂,讪笑道:“瘟神终于被请走了,现在可没人敢对本将军指指点点了。”
“将军,咱们接下来该做如何打算?”牛崂问道。
“先扎好营寨,今日休息一晚,我等商议后再作定夺。老吴啊,这段时日辛苦你了,接下来交给牛副将便可,你去干你自己的活儿吧。”马博不愿意多看老吴一眼,把马匹交到他手里,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大营内。老吴没辙,既然将军都已经来了,自己也只好一切听从他的号令。可马博的态度,却可能对这场争斗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老吴心中更加难安。
那夜,一切安顿妥当后,马博召集副将牛崂和参军杨护商议军机大事。
“杨参军,你怎么看?”这会儿,马博倒不愿意拐弯抹角。
“陆剑飞一去不复返,也没听到他召集三千精兵入城的消息,只怕是刘世尘夺得了天下,与之前听到的传闻是一致的。如此一来,再去保什么皇上,便愚蠢至极。”杨护认真道。
“哼。”马博只是一阵冷哼,眼神又落到了牛崂的身上,他知道,牛崂对他是忠心耿耿,但他的内心更多是偏向于忠于朝廷。
“将军,若依末将看,还是查实皇上下落要紧。”
“哈哈,本将早以知晓你会如此说。牛崂啊,你样样都好,就是有点迂腐。要知道,皇位这块肥肉,可是多少人觊觎着,他刘世尘费尽千辛万苦才能夺到手,可为何等待到这时还未昭告天下,改朝换代。无非是忌惮着西方将领手中掌握的天下兵马罢了,他之前抓住我等的把柄,捏在手里,原本是想要牵制利用我等助他成就王霸之业,可现今看来,他手里唯一的资本,已经不复存在。既然如此,我等为何还要受他制约,这动乱局势下,有兵马便可称王。”
“将军难道想自己称王?”牛崂惊道。
“不错,他刘世尘都可以,为何我不可以?”马博反问道。
“将军请三思,如今之计,不可着急称王。”杨护劝道。
“杨参军,你平日里不是一直赞成本将的想法吗?为何此刻又要加以反对,到底是何用意?”马博不悦道。
“将军有称王霸之意,自是极好,只是如今局势未定,倘若贸然称帝,便是两头皆不讨好。将军可借此机会,效仿春秋时期诸侯做法,称王一方才是上上策。”杨护中肯建议道。
“哼,难道本将还要去迎奉一位‘周天子’吗?”马博的眼神变得犀利。
“就算将军不愿意做春秋诸侯,至少也请做武帝曹操。”
“‘奉天子以令不臣’?呵?笑话!愚蠢至极,我若是奉原来的天子,那刘世尘会听话吗?我若是奉刘世尘,那天下将来还会是本将的吗?这两头皆不讨好,为何要去做此等愚蠢之事。”
“将军,难道就只有您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吗?就算我等有实力一举攻下京城,难免也会死伤惨重,如此一来,岂不给他人做了嫁衣?虽然将军刚才所言,的确是两不讨好,可两权相害取其轻,这才是我等现在必须要做的抉择。”杨护很坚持自己的观点。
“嗯。”听他这么一分析,马博刚才的热血沸腾也终于冷静下来,又接着道:“你说的也不错,那栾时枭和宁铁心,这二人都不是好惹的主儿,更何况还有个张破炎在。若是我们贸然发起进攻,最终的结果只是我们和刘世尘鹬蚌相争,让他们几个人渔翁得利罢了。”
“将军,您能想到这一层,当真是英明神武。”杨护奉承道。
“够了,够了,这些客套话就别再多说了,你且说说,有什么好计策没有?”马博此刻却不愿意听他拍马屁。牛崂低下头去,闷声不吭,马博的余光也瞧见了他的脸色,只是表面上假装没看见而已。毕竟现在,没有人能代替牛崂的位置,而牛崂虽然很不情愿,但只要自己下了令,他还是会遵照去办。
“将军,以末将看来,投靠刘世尘是上上策。”杨护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为何?你且详细说来,若是能让本将信服,那咱们明日便派人送信至京城。”
“将军,此番前来,咱们的目的是为了能借此动乱,提升咱们的地位,获取咱们想要的利益,要达到这一点,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便是咱们支持之人能够有权力给予咱们这些,而且也愿意给予咱们这些。先说皇上,他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也不知道他手里还有多少兵马,我们连他人都找不到,如何去相助?如果一意孤行,贸然与刘世尘翻脸,刚才末将也分析过,咱们只会成为他的垫脚石罢了。而且,就算皇上未死,也被咱们给找着了,我们帮助了皇上渡过难关,充其量也不过是救驾有功,您可是要知道,身为人臣子,救驾保皇乃是份内之事,您已经做到了镇北大将军的位子,难道还有什么高的爵位和封赏给您吗?只怕是没有,所以从利益的角度出发,帮助皇上,我们要冒更大的风险却只能获取到微薄的利益,这笔买卖很不划算。”杨护剥丝抽茧,分析其中利害。
“听着有些道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马博饮下一杯热酒,问道。
杨护点了点头,继续道:“将军,咱儿再来说说另一条出路。既然帮助皇上对我们的没有多大好处,那咱们就必须去相助刘世尘。相助刘世尘,我等一定会被看重,为何?因为刘世尘这个时候太需要借助兵马的力量来稳定住京城的局势了,只要京城局势稳定下来,他才有底气去稳定天下。我们在危难之际率先投靠他,他定会对我们感恩戴德,只要我们愿意真心出力,到时候封您做开国大将军也不是不可能,这样的地位可就远在其他三位镇守边关的将军之上了。故而,相助刘世尘,是我们现下唯一也是最有利的出路。”
“话虽如此,可难保那三人是什么态度,如果他们已经投靠,只怕本将的地位可能还在他们之下。”马博道出了自己的担心。
“将军,若是他们真的投靠了刘世尘,那么京城内部还会没有动静吗?就算他们口头上答应了,可谁先付诸实际行动,谁便能占得先机,如此一来,我们更不能错失这次宝贵的机会了。”
“杨参军言之有理。”马博虽然已经心动。
牛崂在一旁叹息道:“难道我等便只能做叛逆之人吗?”
“牛副将,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守忠义讲气节固然是好,可马将军手底下还有这么多弟兄,他们也有妻儿,难道要求每个人都必须马革裹尸,为皇上牺牲便是好吗?他们当初跟着马将军,难道不都是想要过上好日子吗?”杨护针对相对道。
“好了,好了,你们二人就不要再争辩了。你们都是跟随本将多年之人,不要因为此等小事而伤了和气。”
从马博的嘴里说出这是小事,牛崂就已经清楚他已经下定了何种决心,再多言下去也无济于事。既然如此,他只好选择了接受。
“连日的赶路,你们也辛苦了,来,本将敬你们一杯。”
“岂敢岂敢,将军,该是我们敬您才是。”杨护立马举起酒樽道。
牛崂却闷闷不乐,只是敷衍地敬酒。马博看在眼里,也不生气,心道:飞黄腾达你既然不喜欢,待大事成后,就让你还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