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铜雀惊夜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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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逍遥门中尚有人

袁子卿在准备出手抵挡墨昆仑从天而降劈下的那一剑时,忽然身体内运行的真气在刹那间消失不见了,就像他前些天同慕容颜熙比剑时候出现的情况一样,但那时候真气消失不见不过是很短暂的一秒,短暂到难以察觉的一秒,短暂到会让人忽视掉的一秒,但现在,却是真真切切的体内的真气忽然消失不见了,身体尚在桥外的袁子卿忽然就觉得身体失去控制了,于是,他就像被人扔下桥的石头一样,刹那间失去向上的力直往下坠。

阴差阳错的是,这一坠却非常意外的让失去抵抗力的袁子卿胸口离墨昆仑的剑多了一圈的距离,就是这一拳的距离,救了袁子卿,在这一刹那之间,这便足够替他赢取时间了,他内力虽失,但多年来磨砺出来的反应力还在,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忽然将流云剑横在胸口,墨昆仑的那一剑就这样刺在他的剑上了。

刚刚打斗的时候两人都从立身的吊桥两侧的用来做扶手缆绳上跃到了空中,袁子卿失去力后便朝桥下坠去,墨昆仑向他劈出的那一剑是他逆天剑法的精髓之一,叫做“开天辟地”,以剑为刀,剑上灌注了强大的内力,剑上的剑气从他举过头顶挥下的那一刻慢慢加大,越来越大,到出手刺出的那一剑倒反似温柔的,但剑上却蕴含着开天辟地的力量,离人一寸剑上的剑气便可去人性命,他剑袁子卿伸出流云剑来挡,反而高兴,因为此时他也在吊桥之外,这样坠下桥去拍在湍急的溪水中不死也会重伤,所以,他要借力让自己跃回到桥上。

于是,他在这一剑上灌注了全部的内力,意图一剑震碎袁子卿的五脏六腑好取他性命,袁子卿自然也看出来了他剑上暴怒的剑气,但他身体里一分内力也没有,也实在没办法。

墨昆仑的这一剑刺到他的剑上的时候,他的胸口忽然好像被一座从头而降的石山给撞了一下一样,顿时一股血气便压不住,涌上喉头,他朝天喷出好大一口鲜血,墨昆仑借力跃回吊桥上,又小心的避开了袁子卿的这一口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心道,什么天下第一剑,比起我来还是差多了,我这一剑,他必死无疑!

袁子卿吐出一大口鲜血后便被墨昆仑剑上霸道的力撞的直往桥下坠去,桥下,就是湍急的溪流和溪流中隐隐露出水面的嶙峋的岩石,但袁子卿却没有当场毙命,也是因为他体内突然消失的力。

血债血偿被蹋思吉的以血还血度过去之后,他常常感觉体内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逍遥真气在气海中游走时会莫名其妙的不见,所以每日打坐练气的时候都格外注意对逍遥真气的补练,却没想到的是补练回来的逍遥真气还是会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时,这些消失的逍遥真气在他的身体受到猛烈撞击的时候突然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突然就冒出来了,对那股入侵他身体的墨昆仑的力自然的排斥起来,消失的真气忽然变成能量巨大的护体内力,在危机关头救了他一命,保他五脏六腑没有破裂!

袁子卿虽然受了重伤,但并无大碍,但身后哗啦啦的水声却又在提醒他,他还是在跌向死亡。

这时,因为墨昆仑那一剑,体内消失的逍遥真气突然出现之后,身体内气海里忽然多了一股股巨大到无法控制的内力,那些内力就像烧开的水一样在身体内沸腾翻滚,紧接着便蒸腾出去了,袁子卿感觉身体内这么多年来修炼的内功,那些他苦苦修来的逍遥真气像开闸的洪水一样从他的身体里奔涌出去,他忽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不祥之感。

但他还没来的及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就已经落在湍急的溪流里了,万幸的是,他总算没有撞到岩石上,

落入水的时候,他只是感觉到一股凉凉的寒意,便晕了过去,毕竟,四月的山间溪水,还是很冷的。

袁子卿落水后却并没有因为是从吊桥上摔下的冲击力而没入水中,他漂在水面随着湍急的溪水朝瀑布漂去,吊桥上的墨昆仑以为他死了,因为这位想问题比较特别的天下第一剑认为死人就是漂在水中的,活人才是下沉的,袁子卿没有沉到水底却漂了起来,自然是死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欣赏下这个昔年的天下第一剑袁氏七公子。

吊桥离瀑布很近,袁子卿漂完这一段路并不需要多长时间,便见他像被人扔到水中的一节木头一样,顺着溪水朝瀑布漂流而去,然后顺着滚滚而下的溪水,顺着这疑是银河落九天的瀑布来了个自由落体运动,只不过,晕过去的袁子卿并没有知道他在完成一个这么伟大的跳水动作。

袁子卿顺着瀑布落下去之后,墨昆仑还不放心,多年的逃亡生涯和复仇经历告诉他一个血淋淋的经验教训,那就是斩草除根,所以他决定去瀑布下面看看袁子卿完成跳水运动后是否还有一丝气息,而他则不想看到他的敌人还有一口气,哪怕只是一小口。

于是,他施展身法,沿着溪流前行了一段,捡了地势稍微缓和一点的地方运用轻功跃到了瀑布之下。

出乎他意料的是,瀑布上游的溪水湍急迅猛,而瀑布下的水流却平静而缓慢,瀑布很高,所以冲击而下的水流在谷下冲出了一个巨大的积水潭,那溪流太宽,所以瀑布也很宽,瀑布就像一道从而降又被风吹的哗啦啦响的白色丝绦织就的帘子,挂在墨昆仑的眼前,瀑布四周又是一个地势低缓平整的河谷,两岸开着不知名的粉色的野花,周围绿树葱葱,倒是个风景不错的河谷。

但墨昆仑眼里根本没有这些美景,他看也没看这些美景,他在四处寻找袁子卿的尸体,但瀑布积水潭很宽,下游的河流也很宽,他站在岸边根本看不清潭水中的情况。

好在,河边生长着一些水竹,有些长一点的水竹已经长的快有两人长,墨昆仑环顾四周一圈后,走到这些水竹旁,抽出剑便砍断了一根两指粗的较长的一根水竹,然后还剑背上的剑鞘之中,将那根水竹握在右手中,将那水竹在手中舞了个好看的棍式,看起来倒像是一式剑法,忽然,他把那根水竹朝潭水水面扔去,那根水竹便像离弦的箭一般在水面朝对岸滑行,紧接着他也纵身一跃,稳稳的踏到了那根竹竿上。

他人在竹竿上,也不知道使的是什么力,那竹竿只是在他踏上去的时候微微一沉,便继续在水面滑行,墨昆仑负手站在竹竿上,鹰隼一般的眼睛四处寻找坠下水的袁子卿。

那竹竿载着他滑行了一段时间后,在快到河对岸的时候他忽然在竹竿上使劲的踩了一脚,那竹竿便被他踩起来一节,他又踢了一脚,那竹竿便转弯又朝另一个方向滑去。

墨昆仑很有耐心,他也很细心,他小心翼翼的检查每一个每一寸水面,看看有没有袁子卿坠下来的痕迹和线索,一直到那瀑布前都仔细的看过,但是没有发现袁子卿的尸体,他又按照他天才独有的思维思考了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袁子卿已经死了,沉到了深深的潭水中。

虽然,在吊桥上他得出的结论是死尸会浮在水面,但这个时候他认为死透了的人也许更应该沉到水底,如果说潭水够深的话,比如像眼前的这个深水潭,于是,他仔细查看了之后没发现什么便真上岸消失在对岸的树林中走掉了。

他没想到的是,他走了不久,却从哪瀑布之后,转出了一条小小的木船,那木船上站着一名满头白发的老者在驾船,船上躺着一名月白色衣服的年轻男子不正是晕倒的袁子卿吗?

没错,正是袁子卿,刚刚从瀑布上完成自由落水运动飞流直下的袁子卿,那驾船的老者刚刚好在那潭水不远处钓鱼,远远便见袁子卿从瀑布上落了下来,于是收了鱼竿将小船划过来,把袁子卿拉到了他的船上,真当他准备走的时候,发现墨昆仑也下来了,于是只好将船滑进了这瀑布之后,墨昆仑自然想不到这瀑布之后还有空间,还能有容人之处。

那老者正是半日前在树林前遇到的老者,他见是给待他不错印象颇好的年轻人,便也不钓鱼了,索性驾着船准备回家去。

顺着这平缓的河水行了一炷香的功夫后,他便转入了一条小河道,又顺着那小河道驶进一条穿行在一片树林中的小河,过了这篇小树林,小木船忽然驶入了一个大大的白墙灰瓦的院子。

进了院子中的一个小湖泊,老者将船刚刚靠岸,马上有穿着青衣的庄丁过来系好船,那老者又手拄着铜拐跃上了岸,吩咐两名庄丁将袁子卿抬到西厢的偏房去,他闲来无事,倒想看看这个奇怪的年轻人为什么从这么高的瀑布上摔下来,摔下来又为什么没有死,更重要的是,当时树林中他分明是用了逍遥门中的武功——风云步,他想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两名庄丁将袁子卿一路抬到房中,替他除去湿湿的衣物,然后塞到床上盖好被子,那老者便伸出手搭上袁子卿的脉,发现这个年轻人毫无内力,但气息平稳,一点也不像是刚刚从瀑布上摔下来一样,更别说受了什么伤了。

那老者从脉象上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便打算把袁子卿的手塞回被子中去,一不小心却发现袁子卿脖子上似乎戴着什么东西,于是他扶起一角被子,却忽然似看到什么吓人的事物一样,手像触电了一般伸了回来。

他看到的是一块玉佩,袁子卿挂在脖子上的,他那白胡子老头师傅临走之前给他的那块玉佩。

那白发老者忽然就愣住那里了,精神矍铄的双眼忽然像蒙上一层水雾一样失去了光泽,他眼里忽明忽暗的闪着光,似乎想起太多往事,亦或者是,喜怒悲欢。

旁边的庄丁早像有话要说,但这时也不敢打扰,那老者却盯着袁子卿看的入了神,他只好咳了两声道:“庄主,你没事吧?”

那老者被打断回忆一般,怅然的长叹了一口气道:“没事!”

那庄丁于是继续接着道:“启禀庄主,您回来之前,庄里面来了些客人,他们说要见你,有重要的东西给你看,希望庄主能在回来后去见见他们!”

那白发老者冷冷的道:“什么客人?不见,都赶走,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山庄从不收留人!”

那庄丁见老者生气了,颤颤的答道:“可是,他们说您看了这个就会见他们了!”

那庄丁小心的取出一枚小小的玉如意,递给老者,老者接过来看了一眼,见那是一只小小的白玉雕就的玉如意,不大,只有一指长,但那玉如意上却雕刻着一个小小的“刘”字,他看了一眼,忽然起身道:“随我去见客人吧!”

三人走了几步,快到房门口的时候,老者忽然停下脚步道:“对了,你先去派人来好好照顾这个年轻人,要二十四个时辰一刻不停的看着他,照顾好他!”

那庄丁恭恭敬敬的答应了,那白发老者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昏睡中的袁子卿,在心中暗暗道了一句,没想到,逍遥门中,尚还有人在,尚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