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面面相觑之时,有人开口道,“哼,名字是个好名字,用在你身上,倒真是糟蹋了。”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却是曹登阁说话了。
他听到慕容颜熙杀光全家人不觉得有悖人伦反而沾沾自喜,顿时厌恶倍增,他原本只是看不惯慕容颜熙不男不女的妖气,听了他自述杀了家人放火烧了山庄后更是觉得这人充满了邪气,毫无人性,生性耿直充满正直感的曹登阁便忍不住出言讽刺了。
屋中之人被慕容颜熙吓到了,驿站中原本就很安静,曹登阁这话一出,众人皆未出声,就更显得安静了。屋内突然静得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得雨声。
白衣侯听了曹登阁得话,脸上露出欣赏的笑容道:“好,有血性,好男儿!这杯酒请你喝!”他取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酒,朝曹登阁面前凌空掷去,那酒倒得满,酒杯却平稳的朝曹登阁面前飞去,平稳到那杯中酒一滴也未洒。
慕容颜熙脸色一变,闷哼一声道:“你讨厌的人我也讨厌,你喜欢的人我就更讨厌了!”话刚落人便扑出,刚刚擦亮的剑寒气森森的直指曹登阁面门。
曹登阁早有防备,忙拔剑御敌。他的剑刚刚拔出,慕容颜熙的剑已杀到眼前,他忙挡了一剑,退开一步。
众官兵忙替他们的总兵叫了声好,刘桢也道了声好。商无涯却淡淡的道:“慕容颜熙的第一剑是攻的白衣侯那杯酒,第二剑攻的才是曹登阁,所以,他能避过这一剑,实属侥幸!”
曹登阁见过慕容颜熙的武功,自是知道不敌,但仍使出他所有的精力,拿出他崇山剑法的精髓剑法来抵御慕容颜熙的进攻,但慕容颜熙的剑实在太快,而且招招致命,在慕容颜熙的剑下,他突然觉得自己原本以为小有所成的崇山剑法,其实破绽百出一无是处。
三招以前,他还能勉强抵挡。三招以后,他应付起来已经力不能及,慕容颜熙的第七招攻来的时候,他连反应却没来得及反应,慕容颜熙的剑直取他的胸口,他已躲不及,心头一横,想着死也要死得壮烈些,索性不挡了,剑尖一抖,一招“直指南山”攻向慕容颜熙喉头。
慕容颜熙被曹登阁不要命的打法惊到了,他一迟疑,剑锋一转回剑先挡开曹登阁得剑,然后一脚蹬去,正中曹登阁脸面,曹登阁便就这样倒飞出去,摔在楼梯上,他这一脚用了十成力,曹登阁摔得很重,半边脸被蹬到后马上肿了起来。他吐出一口鲜血和几颗碎牙,又拄着剑拼命坐了起来。
慕容颜熙看到曹登阁狼狈的样子,反倒是停下来不打算出手了,他回过头,望着白衣侯开心的笑道:“你觉得,他现在还是个好男儿么?”
白衣侯脸上现出一股不忍,摇摇头道:“你不过是想要他押运的银子,又何必对他下这么重的手,他也不过是个当差的,职责所在,你不杀他却如此羞辱他,何必呢?”
慕容颜熙却笑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知道我是要的这二十万两银子!”
白衣侯道:“难道我要认为你杀了宫四海和黄河死鬼只是因为我讨厌他们你就要帮我杀了他们?”
慕容颜熙道:“这也是我杀他们的原因之一。”
白衣侯道:“你其实是在立威给这屋中的众人看吧?”
慕容颜熙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全部给白衣侯看穿了。他这般显露武功,的确是为了震慑这屋中之人,尤其是那大批的官兵,他的剑虽快,但同时对上数百人,也是很麻烦的。
他马上又恢复自如笑道:“不错,我就是为了这二十万两白银来的。但我要这二十万两银子,不过是为了引一个人出来,银子这东西,我并不缺!”
屋内的官兵果然面面相觑,露出惊恐之色,这时慕容颜熙要是真的一剑往楼上杀去,恐怕还真没几人敢阻挡,他们只怕逃得比兔子还快。
但慕容颜熙却没有动,他只是转过身,望着冷紫陌这一桌,死死地盯着冷紫陌。此刻,他脸上诡异的笑突然全部消失了。他冷冷的继续说道:“现在这个时候,我还有另一件事要办,那就是杀人,杀了这个叫冷紫陌的女人!”
屋内众人又是一惊,谁都没有想到慕容颜熙会突然调转剑锋,要杀冷紫陌。
冷紫陌却并不慌张,她嫣然一笑道:“他要杀我,是与我有仇吗?”
慕容颜熙道:“你不用装傻,我知道当年洛阳一事我父子是为了你才被挑断手筋的,这是我要杀你的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就是,你长得太漂亮了,漂亮的女人都该死。当年慕容秋雨要不是贪恋女人的美色,荒废武功,哪会有这般结局。所以漂亮的女人都该杀!”
冷紫陌其实听到白衣侯点破慕容颜熙的身份时就已经有所留意了。这时听到慕容颜熙的话也不生气,反而调笑道:“你不喜欢漂亮的女人,莫非到时候讨一个其丑无比的女人做老婆?”
屋内的官人多是粗人,听得冷紫陌的话顿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哪知慕容颜熙竟丝毫不以为然,反倒冷笑道:“女人有什么好,我到时候要娶也只会娶好看的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瞟了一眼白衣侯刘浪,看得刘浪直倒胃口。
屋内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在这笑声中,慕容颜熙忽然出手,一剑刺向冷紫陌面门,冷紫陌早有防备。慕容颜熙一动,她就是一把浣花针洒了上去。她的针密而急,只打人体几大主要穴位,慕容颜熙不得不退开一步,躲过这一击。
就在这时,一直未说话注视慕容颜熙的商无涯动了,他的剑也很快。在慕容颜熙退的那一刹那,他捕追到了那仅存的一丝机会,趁慕容颜熙拿剑挡冷紫陌的浣花针时,他出剑如闪电,一剑取慕容颜熙的面门。
他的剑,不一定比慕容颜熙的剑要快,但他的剑,比慕容颜熙的要狠。因为他的剑招招都是用来杀人的。
慕容颜熙自从练了慕容秋雨传下的“春水剑法”后鲜有败绩,他从未想过,还有人的剑也能如此快。他的一个恍惚间的空当,唯一的一个空当就被高无涯抓住了。更要命的是,他的剑好像同攻过来的这个沉郁的年轻人一样,冰冷的带着无尽的杀意。
但他毕竟是剑术名家慕容秋雨之后,更是完整的继承了慕容秋雨的这套“春水剑法”。当年慕容秋雨未这套剑法倾注了数十年心血,这套剑法自然不仅仅是毫无章法的快。
慕容颜熙定下神来之后便开始专心化解商无涯的进攻,商无涯自知他的剑法除了快与狠,还是要差慕容颜熙一节。于是自从抓住了那个机会后,便一剑接一剑,一剑比一剑快的攻向慕容颜熙,因为他知道,他只是占得先机,要让慕容颜熙缓过神来,那他只败是要败的。
沈沫在一旁看的既紧张又手心痒痒的,毕竟,身为一个剑客,能和剑术高手过招,即使死了,也是不会留下遗憾的。但他手上的伤还未完全好,刚刚冷紫陌被慕容颜熙攻击时他其实是准备出手的,但商无涯拉了他一下,自己跳了出去。他自然知道商无涯是在代自己出手,所以也很紧张,慕容颜熙的剑术他是看到了的,反正他自己上,他是没有把握的。
商无涯的剑真的很快,他的剑法是从一次一次的暗杀与被暗杀中自己总结出来的,虽然没有严谨的章法,但很使用。江湖人称他的剑为“无影剑”,就是因为他的剑快,快到几乎看不清的地步。但慕容颜熙却看得很清楚,刚开始他只能一味地抵挡和闪避,十招之后,他已经能抽空还上一招。
二十招之后,慕容颜熙便已经从失去先机的被动之中走了出来,商无涯的剑很快也很犀利,但始终伤不到他,越到后来给他留出来的空隙就越大,他开始加大反击的力度。
两人原本正在大厅的中间一小块空地上打斗,在商无涯的紧逼之下,慕容颜熙一步一步退向墙角的那桌坐了刚才下楼的一老一少两位客人的桌前,慕容颜熙快退到墙边时,商无涯又出了一剑,这一剑正好在他反击前出手,既封住了他出手的路径,又迫得他回不了剑,他情急无奈之下,突然借力卸力,手中长剑一歪,卸下劲道,商无涯的剑失去抵抗,一下子偏向坐在那桌的蒙了白纱的妙龄少女身上去。
商无涯虽是杀手,但从不滥杀无辜,他只好放弃这一剑,撤掉剑上的力度,先把剑收回,但慕容颜熙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就在商无涯刚放弃进攻收回长剑的那一刹那,慕容颜熙出手了,他长剑一抖,挽了三个剑花,连出三剑,一剑攻商无涯小腹,一剑攻商无涯心口,一剑直取商无涯咽喉,三剑如一剑,剑剑要人命。
商无涯知道自己刚刚那一心软,已经失去了占得先机的优势,让慕容颜熙逮着了出手的机会了。慕容颜熙这三剑又快又狠,他只得挥出三剑挡住他的进攻,但他的三剑刚出去,慕容颜熙的剑又如吐信的毒蛇一般缠了上来,他不得不退。
慕容颜熙的剑法就真如同三月的春水,生机旺盛,连绵不绝,攻击的势头一波连着一波。这时他的剑便如那雨后的春水,密密麻麻滋滋不断。
商无涯已连退好几步,已经退回他刚刚出手的地方。慕容颜熙此刻却紧追不舍,轮到他主攻时,他也是毫不留情,将他的春水剑法使得流畅似春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的与人比过剑了。因为他没有遇到能让他兴奋的对手。
高手练到一定的境界,遇不到对手,往往又是落寞的。
春水剑法被他使得活了一般,此时原本柔和的春水一变成凌动的春潮,慕容颜熙的剑此刻就一剑一剑连成线,那些线在回转反复之间又很好的衔接在一起,连成无缝的面,层层堆叠又垒成一个整体的空间。滚滚的春潮此刻便由一条小溪而始,喷涌暴涨,变成河流,江湖,又扩张为一望无际的海洋。
商无涯此刻就如同被困在了暴怒中的一片狂躁的海洋中,他感觉周围都是慕容颜熙的剑,满眼都是,躲得开第一剑,挡不开第二剑,于是他只是退,一退再退,很快便被慕容颜熙逼到了另一墙角。
另一边的墙角便坐着白衣侯三人,白衣侯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妖里妖气不男不女的慕容颜熙的武功竟然已经出神入化到了如此地步。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酒杯,紧张的连喝一口酒的功夫都没有,因为慕容颜熙和商无涯两人的剑都实在太快了,他又生怕错过了他们的一招一式的比试。
但这会,眼见着商无涯便被慕容颜熙逼的毫无退路,他又开始担心起商无涯的安危起来。
商无涯的确已经陷入了危险中了,他已无还手之力,连招架也很费力。慕容颜熙的剑就如同不死之泉的泉水一般,生机越来越旺盛,压得他透不过气,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拿不住剑,马上就要死在这一片剑雨中。
就在这时,就在众人都被慕容颜熙的剑织就的海洋中迷失方向失去自我之时,忽然有人掷出了一支筷子。那筷子掷出后,所有的剑光忽然一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布满剑光处处是剑的海洋的大厅又忽然恢复了平静,所有人都大叹了一口气,像刚从梦里醒过来,看的目瞪口呆的曹登阁这才知道自己刚才真的是叫侥幸,这才是真正的剑法。
唯有慕容颜熙,他仓促收剑,差点收了内伤。就因为那支筷子,那只攻向他剑海唯一没有办法护住的一点——他握剑的手,于是他只好撤掉内力与剑气,回剑自救,他怒目而视,望向那掷筷子的人。
那掷筷子的人竟然是白衣侯身边一直不说话不吃东西也不喝酒戴着斗篷的青衣男子。慕容颜熙一怒之下,难得的对白衣侯喝道:“怎么,你还要插手,要护住他的二十万两银子,护住他的人?”
白衣侯此刻才有机会喝酒,他一口饮尽杯中快要捂热的酒,笑道:“天下皆知我刘浪不会武功,又如何护住他的银子,护他的人?”
慕容颜熙这才神色一缓,道:“那就好!”正待上前动手取商无涯的性命,却见白衣侯顿了顿,站起来,折扇轻摇,指着身旁那斗篷遮住脸的青衣男子道:“不过,好在他还有朋友,他的朋友自会替他出头!你想动他的东西伤他的人,最好问问他同不同意,问问是你的剑快还是他的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