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铜雀惊夜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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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不速之客白衣侯

那刀疤脸一进门,便径自坐了一桌,要了酒肉吃喝起来,屋子内赌钱的士兵扫了一眼那面目狰狞的脸一眼,不敢直视,又自觉的回避他们的存在,把他们的注意力放回到他们面前,赌桌上去。

曹登阁也扫了那人一眼,他没说话,仍在自顾自的看人赌钱,但沈宋注意到了,他的左手已经紧紧的握住了他的剑,显然,他也注意到了来者不善。

那名叫李岩的副将不动声色的在沈沫旁边坐下,压低声音对众人说:“将军注意了,来的是太行山第一悍匪,大刀宫四海,这人凭一把大刀纵横太行山脉数十载,不是好打发的小角色,他那大关刀重四十斤,有万夫不挡之勇,这些年死在他刀下的高手多不胜数!我看他八成是为了咱们的银子来的,我们要小心点!”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人身旁竖靠着一件长长的被灰布包裹着的物件,应该就是,他的大刀了!

沈沫没好气的道:“你们曹将军那阵势,没人打咱们银子的主意那才怪了!”

李岩也知道曹登阁做的不是,只是讪讪的陪笑了两声,并不搭话,倒是刘帧和冷紫陌替他倒上酒陪他喝酒。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驿站原本是不接待外人的,但驿丞见那刀疤脸一桌人不是善茬,又在进门的时候便给了他一大锭银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安慰自己权当是雨下大了做件好事。只是他没想到,这好事要做,可不能只做一件,因为马上又有人进来了。

来的人没有骑马,所以他进来的时候,大家一开始并没有注意,但他一掀开门帘踏进大堂,屋内所有人都注意到他了,因为连屋内的烛火也似乎为之一暗,又怎能让屋内的人不注意他呢?

那是怎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他身姿挺拔卓越,白面如玉,脸上五官亦是精雕细琢般造就的,鼻梁高挺,眼睛亮如明星,微呡的嘴唇薄的到好处,不带一丝表情亦风情万种。可这人偏偏又是个男人,这个男人又偏偏穿了件用金线绣了游龙戏凤的粉色长袍,他的粉色还偏偏是不知用了什么燃料染成的亮到近于发光的红,这是一般女子也不敢穿的颜色,就这么穿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反倒是衬出一种别样的带着妖气的艳丽。

洛阳虽近年遭了董卓大火一劫毁坏惨重,但这驿站倒是前朝时对匈奴战争造的军驿,驿站建的很大,这一下住进上百官兵,大厅还空着五大张桌子,这红袍男子是打着伞进来的,他进门第一件事不是看大厅的环境,而是低头看自己的衣服,仔细检查一番后柔柔的道了句:“还好没有被泥水溅上。”

那声音倒是颇为动听,清脆如珠玉坠盘一般,但那语调如莺歌燕语般婉转柔媚,听得屋内众人都头皮发麻,那红衣男子进屋后看也不看众人一眼,径直走到靠窗的那张桌子,取了丝帕小心的擦拭了好几遍方才坐下,他走过众人的身边时,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兰草的幽香,看的出衣服是用香料熏过的,那香倒是极香,只是用在这个妖艳的男人身上,众人都觉得一阵恶寒。

冷紫陌这一桌也被这奇怪的男子吸引了注意力,看沈宋看的目瞪口呆,冷紫陌调笑道:“可惜了,要这真是个姑娘,我替你去巴结巴结啊!”

沈沫心中一阵恶寒,白了冷紫陌一眼:“你有多远滚多远!”

驿馆平时也算是一个大点的客栈性质的机构吧,只是它不对一般的老百姓开放而已,里面类似也有打杂类似于小二的驿卒,那红衣男子轻缓的坐下后抬手便招了那年轻的跑堂驿卒过来,那年轻的驿卒似乎看不惯他这样妖里妖气的男人,语气冰冷的道:“客官,我们这里是驿站,可不是客栈!”

那红衣男子微微一笑,伸手探入怀中取出长长一金叶子,问道:“是么?”

驿丞见了那一大把金叶子眼睛都绿了,忙一把将年轻的驿卒拉到身后,谄笑道:“总是为百姓服务的,这雨夜方圆数十里再无可落脚的地方,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能通融的地方,我们就当助人为乐了!”

驿丞的语音没落,忽然一个浑厚的男声调笑他道:“驿丞大人真是好人,看来也不会赶我们走了,助人为乐嘛,不过我们可没那么多金叶子!”

众人刚刚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奇怪的红衣男子的身上,谁都没留意到不知何时靠近大门的那张桌子悄无声息的坐进了四个渔夫打扮的灰衣人,为首的一个长了一脸的络腮胡子稍稍有些胖,其余三人都是瘦小黝黑的男子,那四人看似普通的渔夫一样不起眼,但许平却悄声道:“别看他们四个一副渔夫的模样,这四人纵横黄河中游也有数十载了,人称“黄河四鬼”,论及成名时间,怕是比大刀宫四海还要早呢!”

那驿丞面露尴尬之色,只好笑道:“那是,那是,助人为乐自然是一视同仁。”

另一边桌子上的大刀宫四海显然也认出了黄河四鬼了,他看了领头的大鬼一眼,将手中的的一枚花生捏的粉碎。

驿丞收了那红衣男子的金叶子,问道红衣男子想吃什么,那红衣男子随口报了几个诸如红烧鸭舌,醋溜鸡心什么的,这驿站中自然没有,好在那红衣男子好说话,只让驿丞拣最好的菜上就行。

黄河四鬼的菜倒是简单多了,但他们四人也只是慢慢的喝酒,动筷子的倒是不多。屋中一时多了这么三桌怪人,气氛一下子显得诡异了很多,曹登阁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他押运的银子来的,虽然他要让银子缓缓送到许昌,但他没有考虑过让这些银子送不到,忙暗中嘱咐,加派人手回房看守。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不时又起了风,红衣男子的桌子太过靠近窗,难免有雨水顺着窗外的风从窗外飘进来落到他的桌上,他放了放眉头,起身走到窗前,看样子是准备把窗户关上。

窗外,夜色渐深,雨势却未见小,红衣男子刚准备把窗户关上,忽然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物,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一惊道:“咦,哪来的这么漂亮的马车?”

红衣男子眼力好,老远便看到了夜色中的马车,那马车是俩匹马拉着的双猿马车,马车很宽敞,远远看去车库大的就像一所小房子,偏偏还不是一座普通的小房子,是一座金碧辉煌珠光宝气的房子,马车四周用金粉漆成金色,上面还点缀了色泽瑰丽的珠宝玉石,一般马车是帘子作门,这辆马车却是真有一扇门,那门上还留有小窗,窗上拉着明白色的锦帘,连那锦帘上也坠着珠石。

马车四角檐上挂着四盏宫灯,那宫灯也不知燃着些什么,倒是比一般灯笼亮上好几倍。照的那马车更是流光溢彩,足以让红衣男子老远便看见了夜色中的马车。

那拉车的马是好马,驾车的人也是一手好手艺,这么大的雨。那车却仍然四平八稳没有一丝颠簸,那两匹马似乎不是中原的品种,格外高大健壮,马蹄上似乎裹了布料一类的东西,所以众人才没听见马车行驶的声音,待那马车驶入院中时,众人才听到那马车檐下细小铜铃发出的声音,才知道,又有人来了。

红衣人被那马车吸引,一直看到那马车驶入院中,从那马车上下来二个人,才关上窗走回桌子前坐下,叹了句:“多好的马车啊,怕是只有王公贵族才坐得起吧!”

宫四海和黄河四鬼的大鬼却是面色一紧,他们知道,洛阳附近,是有一人爱坐华丽的马车出行,那马车上也的确挂有铜铃,但如此雨夜,那人来此地干什么?

就在这时,门被人推开,走进三人,当头的那人,一身白衣似雪,那白衣不知是什么料子做成,素白无华如阳春白雪,却又柔和淡雅如中秋冷月,但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用月光汇聚了裁剪而成。

那白衣男子年纪不过二十五六,身量中等,面色微黄,五官倒也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带着一种“天下风云我看遍”的轻视和慵懒,他虽与那华丽的马车相比仅仅是简单的一袭白衣一把折扇,但仍给人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

他身后跟着一名穿石青色长衣,头戴黑纱斗篷的男子,那男子气息很轻,脚步也很轻,给人一种形同于无却又无所不在的感觉,身后一名面无表情的男子红衣人一眼就认出是刚才赶车的马夫,这人脚步很稳也很轻,但红衣人知道。这俩人都是高手,但那走在前面面容被黑纱斗篷遮住的男子应该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此时大厅只剩两张空桌子了,一张在墙角,另一张也在墙角,那白衣男子随便拣了张桌子坐下,青衣男子也在他身旁一侧坐下,但是那赶车的面无表情的马夫,仍旧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后。

马车进院子的时候,楼上忽然又下来了俩人,一人是头发微白的中年老头,一人却是一个头戴月白面纱面容姣好的妙龄女子,二人在众人都在看进门的马车上下来的三人时,不动声色的径自在墙角的另一张桌子前坐下。

众人没有注意那二人下楼,进门的头戴斗笠的青衣人却似不经意望了那下楼的少女一眼,又将头扭开,众人这才发现,偌大的个前厅,今夜竟然坐满了。

今夜,注定又是个不安宁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