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侯门美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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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美娘与温澄海转而去了金吾卫的府衙,不料却吃了别人的闭门羹。任随他们求情哀告,守门卫兵就是不放人进去,甚至使银子也不顶事,别人看都不看一眼。

美娘担心尤文扬的安危又一宿未眠,双眼通红形容憔悴,楚楚可怜。

温澄海也急得出了一头汗,他抿了抿干涸的嘴唇,道:“卫府比不其他地方,守卫森严不容外人擅入,我们在此消磨也是无济于事。尤姑娘,干脆你先回府,让令尊大人出面可能好说话一些,我回国子监求一求祭酒大人和各位老师,看是否有其他办法。”

他此刻就是美娘的主心骨,美娘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随后温澄海先送美娘回到家门口,随即匆匆赶往国子监。美娘目送他走出街口,这才转身进门。

经过前屋,美娘不打算进去跟王金桂照面,王金桂却瞥见她的身影,大喊道:“你给我进来!”

美娘无可奈何,低头进去,不情不愿唤了声“大娘”。王金桂两条凶眉竖着,质问道:“这么早打哪儿回来啊?”

“我……。”

还不等美娘回答,王金桂已经发火,鲜红的血盆大口一张一合:“瞧你!一个姑娘家夜不归宿,整整一晚跑得无影无踪,早上回来还披件男人的衣裳!传出去我们老王家的脸往哪儿搁?!连累你爹在官场也抬不起头来!以后给你说亲,你说哪户好人家还敢娶你?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外头鬼混……。”

美娘本来不想跟她吵的,但王金桂越说越过分,她忍无可忍,怒道:“谁说我出去鬼混?你以为我是二哥,在外头蓄养粉头婊|子,那才叫鬼混!我告诉你,我在衙门外头站了一夜,整整一夜!昨天你们一个个袖手旁观不管我哥的生死,我去打探打探消息又怎么了?那是我亲哥哥,别说为他跑腿,就是要我替他死,我也心甘情愿!你们算什么东西,一群外人罢了,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们管!”

她从来都是温温吞吞的样子,发这样大的脾气还是头一回,而且还扯到了王文渊身上,把王金桂气得够呛。

“你、你……小贱人!给你三分颜色还开起染坊来了,看老娘不撕了你这张利嘴!”

王金桂七窍生烟,扬着爪子过来要打美娘,美娘也不避,一脚踢翻门口的圆凳,随手抓起桌子上乱七八糟的瓷碟盘子就扔过去。

“大不了我也犯个伤人罪,跟我哥一起进大牢!你们就满意了!”

屋里的丫鬟婆子见状赶紧拉架,美娘也不管是谁过来,敢碰她的她就一巴掌挠上去,抓破了好几个人的脸面,连王金桂也被她弄破了脖子。

“这是做甚么?!住手住手……。”

尤思仁一早外出打听消息,不出所料也在卫府碰了一鼻子灰,刚刚回家就见女儿跟王金桂打得不可开交,急忙冲上去挡在中间。

王金桂挥出拳头来不及收回,一拳打在尤思仁额头上。美娘看清是她爹,记恨他窝囊怕事的态度,也狠狠在他脸上抓了两把。

就是要挠死你这负心汉!比后爹还不如!

尤思仁捂着伤处“哎哟哟”大叫:“别打了别打了!嘶,疼死我了……。”

“老爷!”王金桂见误伤了尤思仁,赶紧停手去扶他,“您没事吧?”

尤思仁摆着手道:“没事没事……你们怎么动起手来了?家和万事兴,一人退一步算了啊。”

王金桂恶人先告状,指着美娘斥道:“老爷您看她!姑娘家跑出去一宿没信儿,我不过是训了她两句,她竟跟我动起手来了!哎哟美娘把我的好心当做驴肝肺,糟践我的一片心意。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她好!怕她名节受损,更怕别人说老爷您教女无方,呜呜……哪有女儿打母亲的,老爷我可真是冤死了……。”

美娘冷眼看她,嗤道:“您这样的母亲我高攀不起,别哭丧了,当心外人听见还以为太老爷有个三长两短呢!”

“你!”王金桂恨得咬牙切齿,拿手绢掩着半张狰狞脸庞,死命瞪着美娘就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

“美娘,这就是你不对了,快跟你大娘赔不是。”尤思仁沉着脸看美娘,要她赔礼道歉。

美娘不肯,甩手就出了屋子:“有本事上官府告我去!我跟我哥一起蹲大牢!”

发完火她心中舒坦多了,憋了十六年的气,在今儿全散出来了。

留下尤思仁和王金桂目瞪口呆。

回到阁楼美娘趴在床上大哭一场,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直到黄莺来喊才醒,脸颊周围都湿了一大片。

黄莺担水给她洗脸,劝道:“我知道姑娘心头委屈,可现在再委屈也只能忍着不是?大少爷的事儿还要靠大太太出钱打点,您现在不能跟她撕破脸,否则对您和大少爷都没好处。刚才老爷喊人来唤你去前厅吃饭,您拾掇拾掇快去吧,跟大太太赔个礼,有老爷帮衬着说话,这茬就这么过去了,人在屋檐下哪儿有不低头的。”

美娘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就是心里难过憋屈。她没开腔,默默洗掉泪痕,换了身干净衣裳便往前厅去了。

前厅里,王金桂坐着,脖子被白纱棉包得厚厚的,一脸不满的表情。美娘深呼吸几口气,垂首敛眉走了进去。

“爹,大娘。”

尤思仁露出笑容:“美娘来了啊,快摆饭。”

王金桂嗤鼻,别过脸去阴阳怪气地说:“别喊我大娘,我高攀不起这样的女儿。”

“好了,一家人哪儿有隔夜仇,美娘也是因为文扬的事情失了分寸,你是长辈就不要跟这些不懂事的小辈计较了。”尤思仁在中间当和事老,“美娘,快去跟你大娘道歉。”

美娘咬咬牙,走过去道:“大娘,早上的事是我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我给您赔不是。”

王金桂不应声,装腔作势摸了摸脖颈,露出吃痛的表情。

尤思仁赶紧给美娘使眼色:“快给你大娘吹吹,让药性散了就不疼了。”

美娘只好俯身过去,撅起小嘴儿轻轻吹气儿,不断赔礼:“对不住了大娘,我下手没轻没重的,晚上回去我就绞断指甲。”

绿竹端饭上来,美娘主动接过王金桂要吃的鹌鹑汤,舀起来吹了吹,喂到王金桂嘴边:“不烫了,大娘您请用。”

尤思仁在桌子底下悄悄拉了王金桂的手一下,王金桂绷紧的脸方才松了松,赏脸张开嘴巴,吃了美娘喂的东西。

“好了好了,今早上的事就算了,美娘快坐下吃饭。”尤思仁终于松了口气,一副皆大欢喜的样子。

太老爷有时候会在自己院里用饭,而王文渊又不晓得跑哪里厮混去了,所以饭桌上只有他们三人。用着用着饭,突然王金桂张口问道:“老爷你早上去衙门,怎么样了?”

说到此事尤思仁阁下筷子,叹道:“唉——扑了个空,衙门的人说这是已经交给金吾卫管了。”

美娘暗暗努嘴。您才知道啊!

王金桂问:“怎的又让金吾卫插手了?”

“谁知道呢,金吾卫的上将军谢侯爷说国子监那块儿地方是他管的,所以发生的案子也该交由金吾卫审。他都这样开口了,别人谁敢说一个不字?别说只是个案子,就算要京兆尹大人的乌纱帽,也只能拱手相让。”尤思仁摇头撇嘴,“说起这位谢侯爷,可真是……。”

美娘竖起耳朵听,纳闷道:“他怎么?”

尤思仁欲言又止:“……总之不是什么好事,算了不说这些了,文扬的事我看有些眉目。听说彭侍郎去卫府疏通关系,想定文扬的罪,却不想被卫兵乱棍打了出来,送的银子也扔到街上。只要卫府不收贿赂公正审案,就一定能还文扬的清白,所以这也是为父没有贸贸然去找人说情的缘故。”

听到这些美娘像吃了颗定心丸,随口道:“看来那位侯爷大人还算正直清廉。”

“他?”尤思仁再次摇头,“夸人的词儿恐怕不适合用在他身上,这位小侯爷的心思可是谁也捉摸不透的。”

这晚美娘累极了,昏昏沉沉睡过去,却睡得不怎么踏实。她翻身摸到枕边温澄海的衣裳,拿脸颊挨着蹭了蹭,渐渐安下心来。

过了四五日,尤思仁每天差人去问案子多久开审,始终得不到确切回复。他想进牢里探监,卫府的人又不许,托人送东西,别人也不收。一家人得不到尤文扬的消息,等得心急如焚。

这天一早,尤思仁向国子监告了假,又去了卫府试探,美娘记挂亲哥,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到了卫府门口,守卫拦住他们:“卫府重地严禁闲杂人等入内,速速离去!”

尤思仁拱手道:“本官乃是国子助教尤思仁,犬子尤文扬被收监在此,本官想进去探望一番,不知阁下能不能行个方便?”

别看守卫只是七八品的小士卒,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却是惯常看不起的,守卫冷脸道:“少给我来文绉绉的那套,咱们这儿只认将军校尉,国子助教是个什么东西!”

尤思仁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讪讪道:“本官在国子监教习学生……。”

吧嗒。

突然自天空掉下一物,刚巧打着尤思仁的脑袋,他觉得脸上湿漉漉的,抹了把定睛一看,竟是一掌心的血,吓得他大叫一声就往后倒去。

美娘赶紧搀住他:“爹爹!”

尤思仁被吓得头晕眼花,被扶着坐下来,过了好久才缓过劲儿。这时美娘去看那从天而降的东西,发觉是一只被射死的鸽子,长长的羽箭从它胸腹穿刺而过。

“爷射的鸟儿呢?”

从卫府里走出一名年轻武官,看打扮是校尉之类的职位。他出门就问守卫找猎物,眼睛一瞟便看见了地上的死鸽子,正说过去拾起,乍见一只玉手捡起了穿着鸟儿的羽箭。

年轻武官转过脸问道:“她是谁?”

守卫答:“是来探监的,好像是尤什么家的亲戚。”

年轻武官双目一亮,上前问美娘:“你是尤文扬什么人?”

美娘福身,道:“他乃妾身兄长。大人能否网开一面,让我父女二人见见他?”说罢她送上手中的鸽子。

这武官却没接鸽子,而是道:“咱们爷说了,拾到猎物的人重重有赏,姑娘想要讨赏的话就请进罢。”

美娘一听这是个好机会,当机立断便迈步进了卫府。尤思仁随后而上,却被那武官挡在外头。

“咱们爷只赏捡到猎物的人,其他人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