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星戴月,一路艰辛。
终于在离开京城的第十四天后,白優澜一行抵达了青州。
如今“青州城”里已有大半居民染上了疫情,为了不使疫源传播,整个城市都被军队牢牢把持住,任是谁都别想从里面出来。
城门下,上官彦看着满脸疲惫眼中却止不住喜悦的白優澜,声音轻柔的说道:“娘娘,咱们到了!”
“嗯!”白優澜使劲儿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忽然对他俯身一礼:“这一路多亏上官将军了!”
上官彦此行的任务是护送白優澜等人平安抵达青州,如今任务已经完成,那青州城内又流满疫病,他们是不便进去的。
很快,有人从城墙上扔下吊兰下来。
白優澜、芙蓉、三个太医,以及王府内跟来的平安及其他几名精壮护卫依次跳了进去。
“恭送娘娘……。”就在白優澜身影渐渐消失于墙壁内的霎那,此行的所有护卫们突然齐声呐喊道。
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敬佩。
不是对她的身份。
而是对这个千里寻夫、坚贞不二的女人,打从心里的佩服。
白優澜也同样被这震天的呐喊吓了一大跳,她转过身有些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睛。
忽然一个念头浮现在了脑海里,这些人该不会认为自己这一去,定然就会死吧?
想到此处她摇了摇头,眼中闪现出抹坚定,她不会死而且也绝对不允许那个男人死。
病气、腐气、以及人体被扔进炼炉里所发出的灰黑之气,洋洋洒洒的布满了青州城的上空。
让这座百年雄城变成了一只行将朽木的孤狼,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白優澜一行人被接进了行馆。
当她的双腿迈进这里的第一步时,便在也管不了自己,甩开芙蓉的手便向着这里最大的那件屋子冲去。
巡逻的守卫们已经接到消息,自不会拦她,反而一个个的露出高兴的神色,似乎伴随着白優澜的到来,他们王爷也肯定会好转起来一样。
如只小兽般冲进屋子里,白優澜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躺在层层绵帐之内的身影。
时时分分妙妙的牵肠挂肚,在这一刻终于尽数爆发出来。
她抬起手几乎是用撕扯的力量,掀开了帐子。
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男人与两人分别时,显得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但是从外表上看来绝不像是“染疫”将死的样子。
那双紧紧闭着的眼睛在白優澜咚咚咚地冲进来时还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只不过,现在完全沉浸在:谢天谢地,你还活着。疯狂喜悦中的白優澜完全没有注意到罢了!
“呜、呜呜……嗯……。”白優澜的眼泪如绝提般崩溃的往下流着,她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男人,虚脱了般的呢喃道:“太好了,你还活着。还活着……呜…呜呜……。”
这一路上,多少个午夜梦回她总是梦到那来自他的噩耗。
现在终于能够亲眼见到他。
碰触到他。
确定他还活着,从来没有哪一刻让白優澜觉得自己如此幸福过。
感觉到那滴滴滚烫的热泪,灼烧在自己的脸上,男人藏在被子中的双手微微动了动。
“娘娘……。”幽幽的声音在白優澜背后响起。
一身白衣像是个背后灵一样的吉祥不知道从哪里飘了出来。
“王爷现在吊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等娘娘您来啊!他时间无多了!还请娘娘最后在跟他说些什么吧!”
背后灵吉祥眼也不眨的如背台词般,干巴巴的说出了以上这番话。
白優澜听后却几乎惊破了胆子。
什么叫最后一口气?
什么叫最后在说些什么?
“敖烈!”白優澜一脸很绝的扑到了男人身上,疯狂的摇着他的身子:“醒醒!你这混蛋给我醒醒!我不许你死,绝对不许你死,太医,太医——还不快点进来。”
然而,处于无比激动中的她却没有发现无论是太医还是跟着进来的任何一个人,此时都没有出现。
“娘娘……:背后灵吉祥悄悄的从袖子中摸出了个小纸条,照本宣科的读道:“殿下前几日醒来时还曾经自言自语过,说今生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亲耳听娘娘说过是否悦他这句话,还有……。”
“傻瓜、傻瓜!”不等吉祥念完,白優澜嚎啕大哭道:“我当然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所以求求你别死掉,别丢下我一个人!”
就在她伤心欲绝,真的以为男人下一秒就能咽气时。
一阵“哧……哧……。”的声音突然传入到了耳中。
霎时,令她如遭雷劈。
男人缓缓的睁开眼睛,那双好看的丹凤眼中充满了流光溢彩,哪里有半分将死之相。
白優澜愣愣的看着他,一时之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敖烈也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她。
两人的视线紧紧的交缠在了一起。
“你、你、怎么会?你不是……。”白優澜看着缓缓坐起身跟没事人一样的敖烈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当然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所以求求你别死掉,别丢下我一个人”敖烈俊美的脸上充满了孩童般的得意与坏笑,一点都不顾及白優澜此时心中的震撼,兀自在那里重复着。
红黄白绿青蓝紫,七种色彩挨着遍的在白優澜脸上转了一圈。
最后定格为女鬼般的黑色。
“你装病!”几乎咬碎牙齿般的声音从她的唇中吐出。
敖烈笑眯眯的歪了歪头。
自从听到他染疫的消息后,自己受了多少惊、担了多少怕、流干了多少泪。设想了无数次再见面的情形,去万万没想道会出现如今这种情况。
瞬间,一种被欺骗的巨大愤怒涌上了心间,那张美丽的小脸都因此而扭曲出了奇怪的弧度。
在可爱的兔子被逼急了都还会咬人呢!
更别说白優澜这么个活生生的女人了。
“吭哧——”令人牙酸的声音响彻屋内。
已经躲在了暗处的吉祥不禁为主子掬了把同情泪,听声音就知道这一口咬的有多狠。
热呼的散发着腥气的鲜血溢满了白優澜的唇齿。
你让我疼,我也要让你疼。
此时此刻,她抱着的大约就是这样一种想法。
可是被咬的那个人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颈间的疼痛般,反而一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身,带着她倒在了床上。
胸口处强烈的起伏,完完全全的告诉了白優澜此时的他是多么多么的高兴,笑的又是多么多么的得意。
坏人!
太坏了!
白優澜气的是没招没落,只觉得脑袋发嗡,眼前阵阵发黑。
“澜儿?”
感觉到身上女子已然全不在动态,敖烈脸色猛然大变起来。
白優澜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梦,至于梦的是什么其实在意识苏醒的霎那,便全然不记得了。但是留在身体内的愉悦感与轻松感,却是这半个多月来从未有过的。
慢慢的她睁开了眼睛,一个身穿蓝衣的夫人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柯姨?”朦胧间她不可思议的叫道。
柯姓妇人一向严肃的脸上不知不觉的变的稍微柔和了些,对着她说道:“你这段时日忧心过度,已是伤了心魂,还需好生静养才是。”
白優澜眨了眨用眼睛,似乎还没有从见到她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然而,在下一秒,她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唰的下,坐起了身子,一把拉住柯姓夫人的衣袖,急急的说道:“王爷、王爷他病了,您救救他、救救他!”
“救什么救,你那个没良心的夫君不就好端端的在这吗?”
白優澜一愣。
早就守在一旁的敖烈看着她那无神的视线,心中不由大是后悔起来,不该这样吓她的!
“好澜儿,为夫在这呢!”敖烈连忙楼主床上的女孩儿,一个劲儿的安慰道。
白優澜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这时她的记忆才开始复苏起来。
是啦!这个男人的病是装的,他根本没事!
泪水再一次磅礴而下。
这是劫后余生的泪水,是充满喜悦的泪水。
柯姓妇人看了眼这二人,悄然的走了出去。
白優澜哭了多久,敖烈便抱着她多久。
好半晌后,终于把身体内积攒的所有情绪都发泄出来后,她才用着一双肿的像核桃般的眼睛看着敖烈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染上疫症了吗?”
敖烈抱着她明显轻了不少的身体,叹息般的说道:“不是,说得了疫症那是骗人的,不过你夫君我倒是真的受伤了。”
白優澜闻言一惊,赶忙问道:“真的?伤到哪里了,要不要紧?”
敖烈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果然,那亵衣里裹着一层层厚厚的纱布。
白優澜小脸一白,想着自己现在还趴在他身上连忙要往后退。
可是男人手臂紧的厉害,就是不让她离开。
“没事!师娘已经用了药,等个十天半月便全好了!”
当然,关于刀上曾被抹了致命毒药,若不是柯姓神医及时感到,他可能真的就要去见阎王的事,他完全没有提一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