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礼》有律:皇子者,纳侧妃品级以上,方可称聘。
殿下竟是要纳那女子为侧妃?
仿若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令齐美华瞬间浑身僵硬的立在了那里。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一进门就能和自己平起平坐。
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巨大的愤怒与心中那丝隐隐察觉到的惶恐,让齐美华忘记了往日里的低调顺从,她豁然抬起脑袋,几乎是尖叫的喊道:“殿下,此事万万不可!还请您三思啊!”
敖烈挑挑眉,看着眼前这个有些西斯底里的女人,双眸中闪现出了一抹不快之色,微微回过头,身后的屏风下摆出,那双绣花的小鞋,微微往后面瑟缩了一下,于是他本来极好的心情,也降下了一丝。
“齐氏!”敖烈眼中泛寒,面无表情的斥责道:“本王想要做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
齐美华心里一个机灵,面对着男人那居高临下的寒冰眼神和令血液都快凝结住的迫人气势,她恐惧了。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齐美华急急忙忙的跪在地上,一行行清泪自眼角不停滴下,她似情含怨,语气凄然的说道:“卑妾、卑妾只是一时间之间太过惊讶而已,王爷能够纳得美人,卑妾心里也是极为爷高兴的……府中日后又多出一位可人疼的妹妹,卑妾、卑妾……。”
美人柔弱而跪,梨花带泪,郁郁而诉,神色之间几多痴情哀怨,当是见者生怜,闻者不忍。想来但凡是一般男人,这个时候都会软下几分心肠,说一些慰言软语,然而可惜的是,敖烈这个男人是一个只怜自己喜欢之花,对于自己不喜欢的花,她就是哭到折了枝,败了叶,他也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一月初一”敖烈缓缓起身“本王欲娶白氏優澜为秦王侧妃”他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强势“接下来,你应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她!
听见白優澜这三个字,齐美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记忆里那个水晶一样的小妹妹,那个即将成为自己弟妹的女孩子,竟然在转瞬之间就爬上了自己丈夫的床。
巨大的背叛感与耻辱感,令齐美华从未有过的愤怒起来,紧紧握住的指尖已经深深的把手心插出了道道血丝。
空气中凝杂着巨大的沉滞,直到那一声,淡淡的:“嗯?”字响起时,齐美华才不得不低下自己那早就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
“臣妾遵命!”
十一月二十八日的这晚,是白優澜一生中度过的最为慌乱、最为惶恐、也最为漫长的一晚,这一个晚上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有太多太多人的命运,在这个晚上被彻底的改写了。灯火喧嚣的寿宴于黑夜中渐渐平息下来,可白優澜的一颗心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获得哪怕一丝的平静。
羲和院中,白氏安静无声的躺在床上。
白優澜立于床榻旁,看着她惨白的容颜,一行行清泪再次布满了她那张斑驳的小脸。
出了这种事,她也不敢叫大夫前来诊治,一应适宜都是由她亲自善后,亲眼瞧见姑姑身上的惨样,那一块块的青紫,那不堪入目的下体,无疑不加深了白優澜对于四老爷齐扬的怨恨。
若不是顾及到白氏,她都恨不得当场给那“禽兽”两刀。
“小姐……。”翡翠脚步轻轻的走了过来,她手捧着一叠衣裳,对着白優澜说道:“都在这呢!”
白優澜见状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当她与敖烈在床榻之上做戏时,齐扬与白氏其实就藏在不远处的衣柜后面,肖氏与刘氏摄与敖烈之威,没有看到罢了,待吓的众人离开后,敖烈便叫来了自己的手下,让人把白氏悄悄的送回了羲和院,齐扬则是重新穿备整齐后,魂不守色的被逼的重新去前院待客。
而留在“第一现场”的他们二人的衣裳就成了整局戏最大的漏洞,幸好!幸好!
“小姐,夫人她不会有事吧?”翡翠脸上满是悲伤与悔恨,她上前几步看着床上的白氏,只觉得心如刀割。
“放心!姑姑一定会没事的”白優澜斩钉截铁的望着她说道:“你要记得,此事除你之外绝不可再入第二人之耳,否则姑姑她性命难保。”
“小姐放心!”翡翠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眼含赤泪的说道:“奴婢就是死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只是……呜呜……只是主子她……。”
白優澜知她指的是什么,即使这件丑事被瞒的很好无人知道,但是以白氏贞烈的性子,定然不会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生活下去。
且不说她,就是在那文明开放的现代,遭遇过这种事情的女性,也大都在心灵深处留下了难以愈合的创伤,这种伤害会牢牢的粘着她们一辈子,噬骨食心,痛之欲狂。男人总是以其生理上的先天优势来强行压迫女性做出她们不愿意的行为,只图一时欢愉,却完全不顾女性的意愿与尊严,实在是禽兽不如。
在现代,女性还可以通过法律途径来为自己报仇,可是在这里……白優澜死死的捏住了手心她不但不能说出一丝实情,反而要帮着那个禽兽处处隐瞒,其中的痛苦与煎熬着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要牢牢看着她一段时间”白優澜咬着泛白的嘴唇,满是悲伤的说道:“等到时间久了,她一定可以忘记的!一定可以的……。”
哪怕是自欺欺人,白優澜也在心里死命的祈祷着,她的姑姑可以恢复到从前,她的后半生可以清静无忧的走下去。
次日清晨,天色还是茫茫亮的时候,白優澜忽而惊醒,一夜的合衣而卧让她的神情看起来疲惫至极,快步从矮塌上起身,她走到床边抬起手小心的摸了摸白氏的额头,从昨儿半夜开始白氏便发起了高烧,经过半宿的物理降温从渐渐有些缓了过来。
她心中略安,便想着去大厨房煮些安神药过来,嘱咐了翡翠好生看着后,她才脚步轻轻的走出了房间,谁想刚一合上房门,转身之迹,于那石子路旁黄柳树下的少年,便生生的撞进了她的眼睛里。
晨光微曦,二人的目光透着薄薄的云岚遥遥相望。
一个无言以对。
一个满心绝望。
白優澜缓缓地向他走了过去。
“云霄”她轻轻的叫道。
齐云霄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女,这个占据了他满心爱慕的少女,这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少女,这个曾经给过他无限希望,现在却生生把他推向绝望的少女。
他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他满目的疮痍和声声扒皮刺骨的指责,如一柄最锋利的小刀,一刀一刀凌迟着白優澜每条纤细的神经。
所以她很痛,痛的就快要死掉了。
可是她却知道他更痛……
“对不起”
此时此刻,那满心的委屈,不知所措的彷徨,压根不敢去想象的未来,以及在需要做出选择时,被她毫不犹豫放弃掉的少年的负罪感,尽数化成了这苍白无力的三个字。
因为除了这三个字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再说些什么了?
“对不起?呵、呵呵……。”齐云霄突然放肆而笑,一行行泪水自他的眼角处滴滴滑落,他一把攥住白優澜的双臂,对着她痛苦的叫道:“对不起就完了吗?对不起就可以了吗?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你的解释,对我说: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误会,你和秦王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是我娘她们看错了,你说啊!你说啊!呜……求求你,你说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白優澜就像是一只破败的木偶般双目无神的只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
“澜儿”齐云霄的声音是嘶哑的,他的神情是那样的小心翼翼,他轻轻问道:“你可曾喜欢过我?”
“云霄”白優澜看着他布满绝望的双眼,一字一字的说道:“忘了我吧!”
啪——
狠狠的掴掌声,响彻整个羲和院。
白優澜倒在地上,看着那个跌跌撞撞向外跑去的背影,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流淌了下来,她伏在地上哭的声嘶力竭。
云霄真的真的对不起!
像我这样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你的喜欢,所以忘了我吧!
日出的阳光,公平的把自己身上的温暖送给了世间的每一个人,本可以照耀到任何地方的它,此时此刻却照耀不进一对男女的心中。
一个满是伤痕。
一个无颜以对。
本是两小无猜,如今却反目成仇。
向来缘深,奈何情浅。
世间男女之事,是非对错,个中滋味,除了当事人外,又有何人能够知其一二?
叹!叹!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