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富贵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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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在齐云霄出事的第十六天后的清晨,忠勇伯府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五十几岁的男子,他鬓角花白,面容平常,身材略显消瘦,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很普通的男子。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此时此刻却光裸着上半身,背着一大捆荆棘跪在忠勇伯府的大门之外。古有廉颇向蔺相如负荆请罪,而今日这男子是谁?又要向谁请罪呢?

从清晨到中午,火辣辣的太阳光直撒在此人身上,汗水和背上被荆棘刺破的血水混在一起,滴答、滴答的不停流下。他的周围已经里三圈外三群的围满了人,看热闹的众人或是交头接耳、或是窃窃私语,都在猜测这人是谁,又为何会跪在这里。

忠勇伯齐震面无表情的坐在金丝檀木椅上,三老爷齐远、四老爷齐扬,俱都围坐在他身边。

“大哥”齐远似坐不住般扭来扭去的急声说道:“瞿老头已经在怎们府外跪了一上午了!你快想想办法,总不能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吧!”

“你急什么?”齐震的声音里有着无法压抑的恨意:“我一双儿女皆被瞿天明那贼子给毁了,他这个做老子的莫说在我门口跪上半日,就是跪上一年,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齐远一看说不动他,不禁把目光放在了齐扬身上,抓耳挠腮的说道:“四弟你快说说话,劝劝大哥啊!”

齐扬沉吟一下,抬头看着齐震说道:“大哥心中恨意难消,弟弟又何尝不是,只是那瞿安国毕竟是瞿贵妃的亲爹,赵王的亲外公,他都豁出老脸不要跪在咱们家门前,若我们再不理不会,到时整个朝野会怎么看?皇上又怎么看?”

齐扬说的这些,齐震何尝不知,只是他的儿子被人踢成了废人,女儿又被毁了名声,老母因此大受刺激,几乎命丧黄泉,他活拆了瞿家的心都有了!

“不管怎么说那瞿安国已经摆出这负荆请罪的样子,咱们总不能一直这样干看着,让他平白得了这份同情去!”

齐震用力的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寒光闪闪,他霍然起身冷哼道:“好!我就去看看那瞿安国还有何话可说。”

嘎吱、嘎吱、嘎吱、忠勇伯府的朱红色大门缓缓打开,一身石褐色褂子,脸上铁青的齐震大步走了过来。

门外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瞿大人这副模样来我门前,究竟是何意思?”齐震冷冷地问道。

瞿安国双手抱拳一礼,深色间充满了深深的歉意,他满是真挚的说道:“齐伯爷,在下教子无方,竟让那小畜生闯下如此弥天大祸,一张老脸尽数丢尽,此次前来是为道歉,还请齐伯爷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哈哈哈……。”齐震听后当场大笑三声:“自古以来只有子带父过,怎么到了你们瞿家就是儿子犯错老子来赔罪,这又是何道理?”

瞿家与忠勇伯府的恩恩怨怨,经过这半个多月的口口相传,夸大描述,早就在京城中传得沸沸洋洋起来,先不说那位被打的半死的少爷,就是那个被当众扯了衣裳的小姐,这搁在谁家那都是奇耻大辱,深仇大恨呢!

瞿安国在这里跪了一上午,身体早就开始摇摇欲坠了,听见齐震这番话,那张本就死白的脸上更是白的厉害,只听他苦笑的说道:“齐伯爷说的极是,本该是那小畜生亲自来府上请罪,但奈何他现在身陷顺天府内,子不教父之过,只能我这当爹的替他来了!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裸身背棘,丝毫不顾及自身脸面与众目睽睽之下跪了半日。

言辞切切,脸带哀容,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先不论礼法,就单从这情面上来讲,瞿家确实给足了忠勇伯府的面子。

同情弱者一向是人类的天性。

围观众人见此,便由一开始的指指点点变成了哄帮着七嘴八舌的求情。

这个说:“瞿大人已经做到此处,齐伯爷如再为难与他,这心胸未免太过狭小。”

那个说:“谁家也不想有这样一个不着调的儿子,你看他这么可怜的样子,就原谅他们这一次吧!”

众人嗡嗡嗡的议论声自是全部传进了齐震的耳朵中,他心中不但不觉的瞿天明是来道歉的,反而觉得他是来威胁自己的。

高!高!这一招确实高啊!

齐震脸上面无表情,心中却怒火炙沸,若是断了你儿子的子孙根,毁了你女儿的名声,我在到你门前这样哭诉一番,那时你可会原谅我?事已至此,就想靠着这招保你儿子无事,做梦!

“瞿大人无需这样!”齐震冷冷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两家之事自有庆律来辩,我齐家绝不无理取闹或是落井下石,瞿大人自可放心便是!”

齐震能够说下此番狠话,除了心中激恨难忍外,也是考虑了如今朝中形势。

皇后一派与瞿贵妃一派迟早都要撕破脸面。

他今日如此断然拒绝瞿安国的求和之意,又何曾不是向朝中众人表明自己的态度。

瞿安国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自己都做到这般地步了,这齐震却还是半点都不肯松口,然而,此人到底城府极深,很快就调整了策略,刚要开口在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一阵马蹄急踏声响了起来,但见一队卫士,向着忠勇伯府疾行而来。

众人听见动静忙不迭的散了开来,却也不走远,只那双眼之中好奇之色更重。

一匹神骏至极的汗血宝马上,一位黑衣少年昂然而坐,他年约十五六岁,长相极其俊美,那飞扬的剑眉,狂傲的神色,都为其曾添了一分尊贵、一分霸气,放佛他天生就该位于高处,天生就该俯视众人。

这少年一来,那跪在地上的瞿天明不由神色一变,惊呼道:“殿下,您怎么来了?”

这被成为称殿下的少年骄狂一笑,狠声说道:“只怕本王今日不来,外公您就被人欺负到家了!”

齐震几人一见这少年前来,脸色皆都变的极其难看,然,身份有别,他们却不得不跪下迎道:“臣等参加赵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原来这少年便是瞿贵妃的儿子,四皇子赵王——敖真。

敖真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齐震几人,他哼了一声也不叫起,只亲自下了马走到瞿安国身边:“看着干什么,还不把老人家身上的东西解开!”

很快便有两个侍卫上前解下了瞿天明身上的荆棘,敖真亲自为他披上件衣裳,扶了他起来:“外公委屈了!”

瞿安国心中既欣慰又焦急,欣慰的是外孙心中有他。

焦急的是他深知自个的这个外孙是个骄傲到极致的爆裂性子,如今他亲来,自己的哀兵计划便不能在用,而且还要担心他会使冲突加剧。

毕竟现在瞿氏一派还远远没有皇后一派根基扎实啊!

“殿下无需担心老臣,此事却是瞿家对不起齐家,前来负荆请罪,老朽是心甘情愿!”

敖真听后却立时冷声一笑,挥手打断道:“外公无需多说!”

他转过身慢慢走到齐震身前,眼神打量片刻后,抬起脚来便狠狠的踹了过去。

跪在地上毫无防备的齐震啊——的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齐远、齐扬不禁傻眼了,谁也没想到这赵王殿下竟说踹就踹,真是骄狂的可以。

还是齐扬先反映过来,他一把护住倒在地上的大哥,对着赵王爷怒目而视道:“殿下何顾动手人,我齐家大大小小也算是忠勋之家,开国功臣之后,您如此行径岂非是黑白不分,哪有半分皇子之仪?”

齐扬所说的这番话,把便是赤裸裸的指责了。

敖真自小骄狂成性岂能受得住,扬起手中马鞭二话不说就死命的往齐扬身上抽去。

直连抽了二十鞭后,方才住了手。

看着浑身淌血,在地上抽搐不已的齐扬,敖真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从踹人到甩鞭,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快到瞿安国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快到围观的众人都被这急转直下的一幕弄的目瞪口呆。

“殿、殿下……。”瞿安国看着倒在地上的齐震、齐扬,惊骇的不能自己。

两家仇怨本就极大,这一下就更加没有任何化解的可能了。

面对着瞿安国的惊骇,敖真误以为他是在担心此时依然被关在顺天府中的瞿天明。

不禁语带安慰的说道:“外公毋须担忧,舅舅一事,皆包在孙儿身上。”

不知何时他的手上多了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像是施舍乞丐般,他随手将银子扔到齐震身前,语带嘲弄的说道:“这银子就当本王赏给你家公子的药钱,齐、瞿两府之事就此了解,你们也莫要像狗皮膏药似的再黏上来,本王看着都觉得心烦。”

刚被踹了一记窝心脚的齐震,听完这话后,一个没忍住,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嚎叫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敖真见他这样,心下觉得既得意又解气,他阴冷的笑道:“本王就是欺负你们了,又待如何?”

“不如何!”突地,一声长笑响起,只听远远地有人用着玩味的声音说道:“只是要看,你有没有能耐过得了本王这关~”

秦王殿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