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潮倒是具有坚忍不拔地毅力,就在雍丘城下损兵折将五千人后的一个月,不甘失败的他又来到了雍丘城下。
此次,他再也没有勇气直接攻城啦,倒是先礼后兵,一个人骑着马到了城外的旷野上,对城上的张巡吼道“大燕河南节度使令狐潮大人请张巡大人答话!”
“令狐潮,你若不怕成为刀下亡魂的话,就请你快点放完你的狗屁,早点滚回你的狗窝,别在这里乱咬人!”张巡一出来就用佩剑指着城下的令狐潮破口大骂。
“张大人,以你经天纬地之才,如今在唐朝之作一个县令,是何等的委屈!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长安城已被我大燕所攻破,李隆基下落不明,朝中群臣已是我大燕臣子,除去少数地方不识时务外,昔日大唐河山几乎尽是我大燕版图。我大燕一统山河、称雄宇内指日可待!你何苦为了一个日薄西山、行将就木的王朝在此弹丸之地消耗自己的青春呢?在下敢保证,只要大人认清时事率众归顺,封侯拜相、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令狐潮看见张巡亲自出来接见他,便将自己精心准备的台词给滔滔不绝地背了出来!
“哈哈哈!”城墙之上的张巡听到令狐潮这番恬不知耻的说辞后不怒反笑:“飞黄腾达、封侯拜相、光宗耀祖、封妻荫子,多大的诱惑啊!只可惜我家祖坟上少了那么几根草,我没那福分!我倒是知道安禄山是一个身上不知流着多少男人的血液的野杂种!是一个不知羞耻的人间垃圾;是一个只会阿谀奉承、拍马溜须的奸猾小人;是一个视百姓性命如草芥的独夫民贼!成天向这种人俯首称臣,张巡放不下这张老脸;他给我的俸禄,我怕吃了会拉肚子;他给我的乌纱,我怕戴上后会遭人戳背颈骨!张某一生别无他求,只希望堂堂正正做人,别像某些人满口仁义道德,可一到了紧要关头,为了高官厚禄,竟低三下四地去为一个龟孙子做一个屠戮百姓、残害苍生的狗!”
“你……”被张巡一阵痛骂,令狐潮被气得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来,他指着城楼上的张巡脸部不断扭曲,两眼直放凶光:“张巡,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待我踏破雍丘城,定将你碎尸万段,以泄心头只恨!健儿们,给我冲!拿下雍丘城,赏千金、封万户侯!”
令狐潮身后的几千如狼似虎的叛军目露凶光,穷凶极恶,拿着武器,抬着攻城器械,疯狂地向雍丘城涌去!
“大人,你看!”南霁云指着城下那涌动的激流向张巡惊呼道。
“别慌!照样来多少死多少!”张巡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大吃一惊,“令狐潮不是脓包,上次被狠狠地揍了一顿,这次肯定会有所防备的,况且我们也跟他们耗不起啊!还是要避免与他们正面交锋为好!昨日要你们准备的两千车蒿草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传令各门,准备四百桶桐油和五百车蒿草!”
“属下明白!”南霁云和雷万春二人皆面露喜色,似乎恍然大悟。
上一次张巡没有令狐潮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而此次令狐潮也没打算给张巡留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刚和张巡谈判完毕,就立马下令攻城!
只见四方城墙之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楼梯,一个个叛军像一只只蚂蚁不断的向城墙涌去!
“浇油!点火!烧!”张巡阴沉着一张脸,当他看见城墙上搭着一把把梯子,梯子之上又布满了一个个叛军士兵时,从牙缝里挤出了五个字!
顷刻间,只见大火冲天,浓烟滚滚。
一具具攻城的梯子顷刻间化为了灰烬,而梯子上的人则一个个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正在涌向城墙的人群之中!
“啊!”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一道道煳臭味令人作呕!
被烧着的叛军士兵双手抱头,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着,发出一声声恐怖的惨叫,就连平日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见此惨状,也不禁打了一个又一个寒颤!
“给我冲!”城下的令狐潮几乎疯狂了,手中令旗再次狠狠挥下,似乎报定了不下此城,誓不罢休的气概!
可是,先前那些人的死状实在是太恐怖了,此次的叛军不再想上次那样拼命,而是战战兢兢,畏首畏尾,走三步退两步般向前搜素前进!
“陈下的将士们听着,我张巡知道你们都是大唐的热血哪儿,上有父母,下有妻儿,你们是被安禄山等人胁迫早造反的,并无大罪!今日若能放下武器,解甲归田,朝廷绝对不会为难你们!令狐潮也绝对奈何不了你们!倘若你们再执迷不悟,官军的实力,前几日你们已经领教过了,是去是留,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吧!”城上的张巡一把大火就把叛军烧的如此狼狈,料想城下的叛军此刻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便发出了这一番带有恐吓和招抚的言论。
“放你娘的狗屁!”令狐潮见张巡一番义正词严的说辞便让他手下的叛军再度犹豫,再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了,竟破口大骂起来,“自古有兴便有衰,唐朝经历了一百五十年,早已气数已尽!。而我大燕奉天承运,理当代唐而立。张巡你不识时务,不知兴亡,竟要为一个行将就木的王朝守一个弹丸之地,你就不怕城破之日,全城百姓会因为你的顽固而惨遭荼毒吗?你口口声声为百姓着想,今日何不为全城百姓谋一条生路呢?你所的大仁大义、为国为民只不过是用全城百姓的身家性命来换取自己的一个虚名而已!”
城上的张巡顿时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他明白,自古王朝兴亡更替,最终的受害者还是天下的黎民百姓,若是苦守一个弹丸之地,要事等到弹尽粮绝之时,自己可以以身殉国,那百姓呢?难道要他们也要卷入这场是非之中吗?但是,投降是决计不行的,安禄山的暴行,天下皆知,若把天下交给这样的人,那不等于把天下百姓朝火坑里推吗?如果让天下百姓在李隆基和安禄山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他敢肯定天下百姓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唐朝这边,镇远县衙门前那成千上万的百姓集体向他请愿的壮举不正是向他证明了这一点吗?但是,又要怎样才能让这可恶的令狐潮滚蛋呢?
张巡的思维在飞速地运转着,一种种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又迅速被否定了。最后一个方案在他脑中形成了,让他欣喜万分!
“令狐潮,你说的对,我张巡不能太自私了,我没有权利让全城的老百姓为我的虚名而做无谓的牺牲,我希望用一座雍丘城换取我和我亲信三十人的性命!”张巡站在城墙之上,扯开嗓子对城下的令狐潮喊道:“我希望你能将三十一匹快马送入城中,让我们快马出城,你就可以占领雍丘城了,但你千万别为难城中的数万百姓!”
“你说的是真的?”天下竟有这样的好事,令狐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言为定!张巡若违背此言,定当死于乱刀之下!”为了彻底解决令狐潮这只烦人的苍蝇,张巡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竟以自己的性命当做了誓言的赌注!
“我向你保证:拿下雍丘之后,我绝不伤害城中的一个百姓!我也希望你出城之后归隐田园,别再让我为难了!”听到张巡对自己发出了如此恶毒的誓言,令狐潮顿时喜上眉梢,差点手舞足蹈起来:“快马今日下午从西门送入,你们明日从西门出城,我保证给你们放开一个缺口,供你们逃生!”
“张巡在此谢过令狐潮大人了!”一看到令狐潮竟不知不觉进入了自己的圈套,张巡高兴地差点跳了起来!但是,为了让令狐潮相信,他只得压抑自己心中的欣喜。
傍晚时分,令狐潮果然将三是一匹骏马按照预定送到了雍丘城内!
“传令南霁云、雷万春二位将军和姚訚姚大人到府衙议事!”令狐潮如此耿直,张巡是分外高兴。
“是!”
“三位大人,叛军将领杨朝宗率领两万叛军奔袭宁陵,已经切断了我们的后路!”张巡指着地图,沉痛地说道:“雍丘东北的鲁郡、济阴等郡再次落入敌手,我们现在四面受敌,再坚守雍丘,对我们而言,那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看来我们只好退一步了!”
“撤出雍丘!”南霁云等三人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这座城可是与他们生死与共了四十天啊!
“对,撤出雍丘!”张巡再次坚决地强调道:“雍丘已成为了一座孤城,若是坚守,只会作无谓的牺牲!睢阳兵坚城厚,又是江淮屏障,事关战事全局,若是江淮一失,富庶的江淮税赋不再为朝廷所有。江南半壁就要陷入贼手,那朝廷的平叛就更加艰难了!前日睢阳太守许远传书向我求援,我寻思,救援睢阳,于人于己,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我们不如移军睢阳!”
“嗯!”南霁云等三人脸上露出了赞许之色!
“那好!明日清晨,南将军和雷将军便同我一道率三十精锐骑兵从东门突出,切记,动作要迅猛,不仅要给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最好还要令狐潮一招毙命,这样才会给城中百姓撤离雍丘城留下充足的时间!姚大人则留在城中,组织百姓收拾行李家当,做好向睢阳撤退的准备!”
“如今雍丘城四面都有敌军把守,百姓想要撤出去的话,恐怕很难吧!”姚訚面带难色地说道。
“只要能将令狐潮当场解决,几万叛军就会群龙无首、作鸟兽散。我估计,在一个域内他们都难以集结,将雍丘城中的百姓及其家当全部迁到睢阳,时间应该足够了!”张巡紧紧地握住拳头,信心十足地说道。
“可是,我们有那个把握吗?”南霁云听到这里,突然感到压力倍增,忧心忡忡地问道。
“令狐潮一向志大才疏,相当自负,眼下以四万人马攻打一座仅有六千守军的雍丘。没想到雍丘城丝毫未动,他就折损了一万多人,此时的他有多焦急=有多浮躁,自然可想而知。如今,能够不战而下雍丘城,他自然高兴地姓什么都忘了!而且,我军放弃雍丘也是早晚之事,我想令狐潮不会想到我们会耍什么阴招!”张巡仍然十分自信,“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我们出手是不是很迅速,但千万别给令狐潮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是!”南霁云、雷万春二人同时起身,向张巡抱拳说道。
第二天一大早,令狐潮便率领他的人马兴高采烈地来到了雍丘城东门外的旷野上,只见城头遍插白旗,城上早已是空无一人,东门早已洞开,吊桥早已放下……看来张巡等人早已从西门溜之大吉了。
“这张巡这次倒是挺乖的嘛!”令狐潮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满怀欣喜地说道:“能做到见好就收,不愧是人中俊杰啊,只可惜,这种人才竟不能为我大燕所用,可惜!可叹啊!”
“将士们听令!”他高高地举起右手,向身后那群人吩咐道:“列队进城!要让雍丘百姓看看我大燕勇士是何等的威武雄壮!”
“是!”他身后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但是,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神了!
正当他们整对进城之时,有三十骑从雍丘东门的城门洞里向他们飞奔而来,活像三十支离弦的箭!
为首的白盔白凯白袍,手握钢刀,如旋风、似流星,眨眼间就冲到了他们的跟前。马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踏翻了两名想要举盾牌遮拦的叛军士兵,然后将手中的纯精钢铸造的长刀高高举起,对准令狐潮狠狠地砍了下去……
“张巡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令狐潮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一双眼睛充满了惊恐之色。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发出了一声惨叫,放眼望去,只见他的右臂已经和他的身体分了家!
“令狐潮,该是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雷万春大吼一声,也纵马踏翻了几人,手中的长枪犹如出水的游龙,深深地钉在了令狐潮的左胸上!
全场的几万人都惊呆了,没想到仅仅只在一瞬间,竟有两名敌人突破千军万马的重重保护,让军中主帅深受重伤。这两人给他们带来的恐怖感不亚于十万雄师!
“张巡,你这只狡猾的狐狸!”令狐潮终于在最后关头说出了他人生中最后的一句话,瞪着两个杯盏大的眼睛,狂喷着鲜血,重重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溅起了阵阵烟尘!
“杀!”张巡两目圆睁,放射出一道道摄人的寒光,原本文质彬彬的脸庞变得异常冷酷,手中大刀再次狠狠地向前狂扫,将一名处在极度恐慌之中的叛军骑兵横扫下了马背!
“杀!”见敌人主帅被解决了,随张巡出城的三十名骑兵顿时精神大振,眼露凶光,手中的兵器毫不留情,纷纷向身边的叛军身上打招呼!
几万叛军终于回过神来了,开始疯狂地向后溃逃!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战鼓声再次从城楼上响起,在城门内养精蓄锐的五千唐军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像一群下山的猛虎,争先恐后地涌出了东门。
一群狼和一群羊的逐角再次拉开了序幕,张巡率领的三十名骑兵就像是插在叛军胸膛的一把匕首,不断扭动,让几万叛军的鲜血不断往外涌,将城外的原野然成了鲜红的一片。
而城中涌出来的五千人马就扮演了清洁工的角色,将那些遗漏的叛军一个个赶往黄泉路!
可怜的一群人,做梦也没想到昔日趾高气昂的令狐潮今日又会栽在这个弱不禁风的书生手上,成为战场上的孤魂野鬼;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昔日曾叱诧风云的自己会被一群老弱病残弄得焦头烂额,惶惶如丧家之犬!
就这样,持续了四十多天的雍丘之战就被张巡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殊不知,等待他的,将会是他用鲜血和生命谱写的一曲人间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