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算什么东西?让俺折损了几百名弟兄,还有年骂人?只知道躲在丛林里放冷箭,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出来单挑!”白孝德满肚子的怨气正找不到发泄的地方,一听到李光弼骂人,变跳将起来。
“单挑是吧!有本事冲着老头子来!论打架,这六十年来,老头子打架还从来就没有怕过谁!”李安见白孝德在嘴上不服输,也觉得这小子有点趣,也准备对他来点教训。
“好啊,老家伙,你到来劲了!小爷我正手痒痒呢!”白孝德见终于可以发泄自己的委屈了,自然是蠢蠢欲动!
“孝德,还不退下!”郭子仪见事情一发不可收拾,连忙喝住了白孝德,对李光弼鞠了一躬,“李兄,李老英雄,小可自然会对这件事情负责到底的,希望二位见谅!”
“我倒是希望郭将军能将这件事情在安帅帐前解释清楚!”李光弼冷冷地说道。
空中那纷纷扬扬的大雪还在下过不停,李嗣业的一支人马已经悄悄接近了小勃律国可汗牙帐驻地——席谷峰。只见白茫茫的大地上有几个忽明忽暗的黑点若隐若现。几个来回晃动的黑影也是翩翩欲倒。营帐周围的火把星星点点,给苍茫的夜色增添了一分喧嚣。呼呼的北风重重一刮,所有的火把纷纷向着一方倒去,许多小勃律国士兵的心中一凛,将一颗瑟缩的脑袋四处探望!恐怕谁也不会想到,死神之手正在悄悄向他们伸近······
“弟兄们,李光弼将军在骆驼峡截住了小勃律国回援的兵马。哥舒将军在罗洗河布下了天罗地网。茫茫大雪麻痹了小勃律国的可汗。西域这个小邦从此应该从版图上消失了!我大唐国威注定了今夜要在西域扬名立万!给位兄弟将要见证时刻的到来!大家有没有信心?”李嗣业一番慷慨激昂,自己也完全投入进去了。
“有!”一阵低沉但十分雄壮的声音在旷野上响起,显然,五千人的情绪已经被李嗣业那种慷慨激昂给调动起来了!
“很好!准备!出击!”李嗣业右手重重一挥。
“嗖!”“嗖!”一支支火箭发出凄厉的呼啸声,划破长空,纷纷飞向小勃律国的可汗牙帐,那星星点点的营帐立刻陷入了一片火海,整片大地被红红的火光照的宛如白昼!
“咝!”“咝!”那些还在空中飘飘洒洒的雪花刚刚飘到火光冲天的营帐上空之时,就变成了一缕缕蒸汽飘散在了空中。
“冲啊!”“杀啊!”一阵阵喊杀声再次在空旷的山谷中响起!
“这是怎么回事?”睡眼惺忪的小勃律国可汗回契利惊讶地问道。
“启禀大汗,有唐军夜袭!”“嗖!”又是一声凄厉的破空声响起,那名倒霉的士兵的喉咙上遍插上了一支白翎!瞪着大大的双眼倒在了地上!
“啊!”回契利终于回过神来了,“安思顺,你他娘的也太阴损了吧!老子跟你没完······”
“可汗,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两名亲兵赶上前,将站在旷野上骂娘的回契利给拽上了战马!
“活捉回契利!”
“踏平小勃律国!”
一阵阵喊杀声响彻云霄,让马背上的回契利心惊胆战!
“大汗,快走吧!”他身后的人一个又一个不断地倒下,一波又一波的唐军像水中的涟漪,不断的向他漫过来!
“罢了!罢了!”回契利回头一望,两行浊泪从脸庞滑落下来,“今日孤王就认栽了,回到加布罗王城,孤王定当重振旗鼓,一雪今日之耻!小勃律国健儿们听令!取道罗洗河,撤回加布罗!”
殊不知,今夜李嗣业的夜袭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噩梦的开始······
在回军途中,他得知了他的一万精锐在高昌城外有五千人马成为了郭子仪的刀下亡魂,有三千成为了白孝德的俘虏。
“哇!”他只觉得胸口一闷,梗塞在喉咙里的那团热乎乎的玩意终于被吐了出来,定神一看,竟然是一口鲜血!
“安思顺,我回契利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他的尊严受到了严重挑战,在罗溪河畔,他拔出佩刀,指天画地地叫道。
“哈哈哈······我尊敬的可汗,要报仇的话,至少还要看看你那条老命是否保得住吧?”忽然眼前一亮,一簇簇火把似乎从天而降,一位少年将军骑在战马之上,隔他仅有一箭之地,笑吟吟地望着他!
“你!你又是何人?”回契利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倒霉,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自己的地盘上,在天时、地利都有利于自己的情况下,这种倒霉事会接二连三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在下北庭节度使帐下牙门将哥舒耀,奉北庭节度使安思顺安大帅之命,在此恭候可汗。我们家大帅说,如果大汗有空,务必到轮台城坐坐,安大帅已经在城中备好酒宴,恭候可汗的光临!我们安大帅还说,如果可汗有雅兴,不妨到长安城去逛逛,那里可是金银遍地,美女如云啊!”自从跟李白学了几年,哥舒耀别的本事没有学到,满嘴铁牙倒是练得炉火纯青!
“安思顺,你欺人太甚!”回契利咬牙切齿地叫道:“哥舒耀,莫说是你,就算是你老子来了,孤王想走,他也未必拦得住!”
“至于这个嘛,小将倒是明白得很,小勃律国人自幼便练了飞天遁地之术,要是论逃命,大唐健儿倒是难及其项背!但是,人要是倒起霉来,那可是喝水都要塞牙缝,烧开水都要烧糊的,要不然可汗怎么会在今夜······唉!不说也罢!”哥舒耀么这一张笑脸,摇着头说道。
“哥舒耀!”回契利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今晚若是让你安全回到军营,那就是老天不开眼!”
“这又是何必呢?”哥舒耀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我说可汗啊,你这又是何必呢?李嗣业将军的大军正尾随而来,你又何苦执迷不悟呢?长安城乃是富贵温柔之乡,远远超过了加布罗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年的吉利可汗不是在长安城终老吗?”
“哥舒耀!”只听见这三个字从回契利的牙缝中蹦了出来,接下来的就是咯嘣咯嘣的撞击声了!
“弟兄们,还不快去把可汗给请过来?”说了一大堆的废话,哥舒耀终于想到了应该办正事了。
“冲啊!”
“活捉回契利!”
哥舒耀身后的喊杀声再次响起!
“健儿们!为了我们的国家不受唐人的奴役!为了你们的父母不受唐人的屠杀!为了你们的妻女姐妹不受唐人的凌辱!拿起你们的手中的钢刀,把敌人的鲜血来当做我们庄稼的养料!”
“杀!保卫大汗!”
“杀!保卫国土!”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之后,小勃律国的士兵们早就恨不得爹娘给自己多生两只脚。但是,哥舒耀的出现,彻底掐断了他们逃跑的唯一出路。此时此刻,只有拼了命往前冲,才有一线生机。再加上回契利一番鼓动,更是激起了他们做困兽之斗的决心!
哥舒耀原本以为陷入绝境的回契利只是强弩之末,万万没想到他们还会做困兽之斗。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哥舒耀的第一道防线很快就被回契利给冲破了!
“想不到真是破船烂了还有三斤钉啊!回契利实在是太可恶了,要死了都还要做垂死挣扎!”哥舒耀灰头土面地叫道:“弟兄们且战且退,退上金鸡岭据险而守!”
但是,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当他们还未喘过气来之时,只听见一阵喊声传入耳朵:“回契利可汗受惊了,吐蕃征东将军阿芒古思救驾来迟!”
“唉!这群王八蛋!”望着回契利一行人从容地离开,哥舒耀恨得牙痒痒的!
高昌城内,旌旗蔽日、锣鼓喧天,一派热闹欢腾的气氛!
郭子仪、李嗣业、李光弼、哥舒耀都不约而同地来到了高昌城,只是个人的心情不同而也!郭子仪神情忧郁、李光弼冷面寒霜、李嗣业兴高采烈、哥舒耀垂头丧气。
“大帅神机妙算,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此次出击,完全显示了我大唐天威。回契利远遁千里,小勃律国再也对我大唐构不成实质性威胁了!”见安思顺出城相迎,李嗣业连忙跳下战马,对安思顺拱手说道。
“嗣业将军果然名不虚传。经此一役,李将军的名号足以让西域诸胡闻风丧胆!”安思顺对于这个自己厚着脸皮从高仙芝麾下挖过来的人才十分满意,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李贤侄,此次收获不小吧!”安思顺转过身子,对李光弼笑吟吟地说道。自从李光弼拒绝他的提亲以后,安思顺对他就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情。这种事情若是换作他人,恐怕是早就蹬鼻子上脸了!但是,不知是碍于当初王忠嗣的嘱托,还是爱才心切,安思顺对李光弼就是恨不起来!但是,二人见面,难免会产生一些尴尬!
李光弼苦笑着摇了摇头,怒气冲冲地指着郭子仪:“你问问他吧?”
“这······”郭子仪一脸愧疚,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切都是末将之过,请大帅责罚!”白孝德见郭子仪无言以对,连忙把责任望自己身上揽。
“不,大帅!白孝德年少不懂事,作为此次战役的指挥者,子仪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郭子仪取下头盔,重重地跪在地上,向安思顺请罪!
“唉!”安思顺一声轻叹,打破了凝固的空气,“郭子仪、李光弼二人听令!”
“末将在!”郭、李二人一起跪在了地上!
“此次失误,本帅也是难辞其咎,我将上表请罪。你们二人就不必耿耿于怀了。你二人资质非凡,若是假以时日,他日必将成为国之栋梁!本帅希望你们捐弃前嫌、同心协力,共保大唐!”安思顺似乎预料到了什么,极力让郭、李二人和好。殊不知,他这一举动,确实为后来大唐保留了两位栋梁之才!
渤海之滨的雄武城,是安禄山在升任范阳节度使之后为了彰显自己功劳而修建的。其间广纳粮草、广置军械、招贤纳士,俨然成了一个******。其中的主人时时窥视中原武备,觊觎大唐神器。在安禄山的幕府之中,聚集大批有着共同目标和特殊才干的人才。
高尚,这个昔日曾经发出过“我高不危就是轰轰烈烈的死去,也不愿意嚼草根而活!”誓言的人,今日终于找到了发挥自己才干的地方。
严庄,一个善于心计,城府相当深的人才,曾经在官场上几起几落的人物,最后还是走到了范阳,在安禄山的赏识之下,感恩戴德!
史思明,这个曾经和安禄山一道成为张守珪养子的胡人将军,最后阴差阳错,被造化捉弄了一番,又成为了安禄山的义子。自然要效忠他的义父。
······
李林甫死了,能够看穿安禄山心思的人已经不存在了,悬在安禄山头上那柄利剑已经消失啦,此时的安禄山不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自幼在别人的冷眼中成长起来的安禄山明白,虽说现在是太平盛世,但是盛世的繁华表面之下那股暗流究竟有多深,恐怕是事业无法想象的;暗流究竟向何方涌动,这也是无法预测的。他更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实力才是具有发言权的资本。所以,他自打进入官场哪一天开始,他就在不停地壮大自己的实力,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扩充自己的实力。正是由于他的积极专营,不择手段,才有今日的地位。如今,他身兼三镇节度使,手握雄兵十五万,有专门训练了一批胡人死士!反观中原,自从设置了十镇节度使之后,朝廷边兵人数达到了四十九万,而中央实际能控制的兵力只有八万!完全改变了唐朝初年那种居重驭轻的局面。一旦中原有变,那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嘻嘻·····”一想到这里,安禄山就控制不住自己心中那股兴奋,“八万,而且都是一群市井子弟;十五万,而且都是能征惯战之辈。倘若用这十五万能征惯战之士攻打八万市井之徒,其结果会怎么样呢?就是各镇边兵回师救援,恐怕也是远水难解近渴啊!”
“范阳、平卢、河东节度使、御史大夫安禄山接旨!”随着范阳城中最后一鸣礼炮响声落地,一声悠扬的声音传入了安禄山的耳朵,打断了他的思绪——河北采访使张利贞到范阳传旨来了!
“臣安禄山恭请圣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河东、平卢、范阳三镇节度使安禄山久戍边疆,常年征战,劳苦功高,为朝廷的开疆拓土立下了汗马功劳,特进爵为东平郡王,食邑三万户!钦此!”
“臣安禄山叩谢皇恩,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听到自己又被加官进爵了,安禄山差点蹦了起来!
“安将军,恭喜你了,你可是本朝的第一位异姓王啊!”宣读完毕圣旨张利贞将手中的圣旨恭恭敬敬地递给安禄山,笑着说道,“他日定当登台拜相,前途无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