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寿王府中等待了一夜的李瑁最终还是没有等到自己心仪的人回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本想在七夕节前往太真观,去看看这位让自己牵肠挂肚的人,看看是否有机会破镜重圆。没想到让老头子捷足先登了。老头子不仅去了,而且还把杨玉环带到了长生殿,一去就是大半夜,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已经被戴上了一顶绿帽子。他本想潜入殿内一探究竟,但是都被门外的守卫给挡了回来!
“可恶!”随着自己心中的疑团的解开,愤怒代替了心中的迷茫,“老头子何至于如此不要脸,这与当年的隋炀帝有何区别?连自己的儿媳妇都要霸占。难道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吗?为什么他会如此反常?”他在自己的书房中踱来踱去,最后将自己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书桌上。
“启禀王爷,中书省的李林甫李大人求见!”
“不见!”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任何人都不见!就是天皇老子来了孤王都不见!”
“究竟是什么事让王爷如此生气,连微臣都不愿意见了?”没想到这位李大人动作倒是挺快的,没等报信人走出书房,他就笑嘻嘻地站在了李瑁的身后。
“你……”李瑁见了李林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望了他一眼,就转过身子,极不耐烦的说道:“你没见孤王正在心烦吗?来人,送客!”
“微臣正是为解决殿下的烦心事而来的。请殿下容微臣歇息片刻再下逐客令!”李林甫还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孤王没有那么多闲心与你啰嗦!”李瑁不知怎么的,一见到这位李大人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感。巴不得这个人立刻从这个地球上消失。
“前段时间寿王妃在太真观出家,昨日皇上又驾临太真观。,听说还把寿王妃带到了长生殿。这其中的关节是不言而喻的。王爷想破镜重圆,无异于空中楼阁、镜花水月那般虚幻缥缈。发生在杨玉环身上的那一桩桩事情,殿下最好不用再费神了!”李林甫微笑着说道。
“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往孤王头上戴绿帽子,孤王都要忍气吞声、甘做一个王八不成?”没想到这位平日里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心腹的李林甫居然会在自己心烦意乱之时说出这样的风凉话,李瑁简直愤怒到了极点。
“那敢问是谁给殿下戴上了这顶绿帽子?”面对怒火冲天的李瑁,李林甫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这……”这次李瑁倒是无语了。
“哪有敢问王爷,能否把这种夺妻之恨的愤怒全部发泄在始作俑者身上呢?”李林甫更是一副穷追猛打的样子。
“这……”李瑁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
“所以,东隅既逝,殿下又何必在意;收之桑榆,王爷还有机会啊!废太子李瑛策划谋害惠妃娘娘,如今已经伏法,外援皇甫惟明已经被彻底铲除。王爷您聪明机智,才识过人,有深得皇上和惠妃娘娘的宠爱,在未来的储君角逐之中占有明显优势!如果殿下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非凡的气度,定能博得皇上欢心,将来的天下,谁还敢和王爷一较高下吗?”李林甫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的神色。
“你是说要孤王用玉环去换一个太子的地位?”李瑁瞪着双眼望着李林甫。
“殿下英明!”没想到这位寿王爷一点就通,李林甫不得不对自己押对了筹码而沾沾自喜。
“混账!”谁知李瑁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李林甫,你是孤王见过的最卑鄙、最无耻、最下流、最混账的一个人。没想到你会替孤王想出这样一个馊主意?照此而为,即使孤王当上了太子又当如何?即使孤王将来君临天下又当如何?难道你要本王成年累月戴着一顶绿帽子在龙椅上、在朝廷中、在大街上招摇过市吗?要本王做出这等下作之事,李家十八代祖宗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孤王,孤王怎么就和你这种人呆在一起了?”
“唉!”被李瑁大骂一通之后,李林甫的一张脸上写满了无辜的表情,“原本以为这张脸能贴在一张热屁股上,没想到我李林甫是自作多情、枉费心机。只是,可怜当年惠妃娘娘千叮咛、万嘱咐,要微臣帮助她完成自己的心愿,看来微臣恐怕有负娘娘的重托了!将来九泉之下,李林甫有何面目去见惠妃娘娘啊!”说罢,李林甫居然留下了眼泪。
“母亲!”一提到武惠妃,李瑁的眼睛不禁湿润了。这二十年来。自己都是在母亲的庇护下成长的。武惠妃一直以来都受到李隆基的宠幸,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受到李隆基的偏爱。在宫中,他虽不是太子,可是所有人都把他当做太子的候选人,即使当时李瑛已经被立为太子。就连在高力士面前(高力士由于在平定太平公主一案中,为李隆基立下了汗马功劳,深受李隆基赏识和宠爱,所有皇子、公主都要称其为“高爷”,就连太子也要称之为“高翁”),他也是颐指气使、趾高气扬。就是因为这样,李瑁在众皇子中,人缘极为不好。不用说李瑛、李瑶、李琚兄弟三人对他横眉冷眼,也不用说其他的皇子对他心存芥蒂,就是为人极为平易近人、最为和善的忠王李亨,一个曾经担任过“幼儿园园长”的皇子(李隆基曾经把未成年的皇子和有特殊才干的儿童,如李泌;烈士功臣子女,例如王忠嗣和张说的两个儿子交由年龄较大的李亨抚养)对他都没有对待其他皇子那种友善,而是一种不冷不热、甚至是敬而远之的态度。他清楚地记得,又一次,自己和年幼的永王李璘发生了争执,年幼的李璘被年长的李瑁打得鼻青脸肿,不敢向李隆基投诉,只好到忠王府向李亨倾泻。李亨抱着年幼的李璘,既是揩眼泪,又是擦鼻涕,使劲地哄他开心,而且还不遗余力地逗他开心。而面对盛气凌人的李瑁,李亨只是冷冷地望了他一眼,抱着李璘头也不回地进了忠王府。当李瑁到忠王府谢罪之时,没想到得到的竟是李亨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十七弟年幼无知,冒犯了寿王殿下,实在不该,李亨在此代他向殿下赔罪了!”当他听到这句话之时,一种孤独、寂寞、不被他人认同的感觉一下子涌上了心头。一直以来,他是多么渴望被众兄弟接纳啊!但是,被众人所误解,让他一肚子苦水倒向何方呢?
“要想继承大统,难道孤王就不能依靠自己的实力吗?非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李瑁两眼直瞪着李林甫,虽说语气有所松动,但锐利的眼神中所蕴含的杀伤力,足以让李林甫一下子陷入寒冷的冰窖,“这样做即使能够成功,但是孤王却成为天下人的笑柄,那是,朕将如何面对天下?”
“自古以来,大凡有所成就的帝王那个不是懂得放弃的高手?”李林甫望着李瑁反问道:“皇上喜欢的东西,殿下还有能力争回来吗?现在殿下仅仅剩下的只有少得可怜的人伦道德作为自己的武器。可是,这种虚无飘渺的道德能够约束至高无上的皇权吗?明知是徒劳无功,又何必做无谓的挣扎呢?但是,柳暗花明,有失必有得,若是殿下能够忍得一时之痛,方可免得将来百日之忧啊!殿下不要口口声声说要凭自己的实力争取,宫廷斗争的残酷丝毫不亚于硝烟弥漫的战场啊!以殿下的性格,将来无论是那一位皇子登上了龙椅,对你而言,都是极为不利啊!”
“啊!”李瑁无力地瘫在了椅子上,脸色苍白,顿时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所以,殿下目前的处境,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见李瑁沉默不言,李林甫又开始口若悬河地卖弄起自己的口才来,“就算殿下宅心仁厚、生性恬静,无意于天下!但是殿下目前的处境,殿下应该比微臣要清楚。惠妃娘娘深受皇上宠爱,招致了多少皇子的嫉妒和不满啊!皇上健在之时,可保殿下平安无事!但是,若是有朝一日皇上万岁千秋之后,无论哪一位皇子继位,谁能够保证他不会为废皇后、废太子翻案?”
“母亲!母亲!”李瑁双手掩面,从椅子上滚到地上,双膝跪地,痛哭流涕,“你告诉我,儿臣应该怎么办?应该怎样面对眼前的这一桩桩事情?杨玉环啊杨玉环,当初你为什么要闯入我的生活?你为什么又要离我而去?你不该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啊!你不应该进宫啊!”
“殿下!”见李瑁如此痛苦,李林甫上前,轻轻地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李瑁,“昔日娘娘在世之时,就将自己的毕生心血全部寄托在了殿下身上。她所做出的一切努力、一切付出无不体现着娘娘对殿下的殷切希望和望子成龙的苦心啊!况且,只要将来有朝一日,殿下继承大统,完全可以效仿当年高宗皇帝和则天皇帝的故事啊!”
“哈哈哈哈!”李瑁突然发出了一阵凄厉的苦笑,“难道皇家之事都是如此荒唐?难道皇家之人为了权力就可以不顾伦理道德了吗?我们李家倒是怪事连连啊,先是儿子给死去的老子戴上了一顶绿帽子,如今又有老子给儿子戴上了一顶绿帽子,将来你还要孤王把这顶绿帽子又还给我父皇?李林甫啊李林甫,能够想出如此之馊主意,天下无耻之人你排第二,无人敢居第一!”
“唉!”李林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难道杨玉环对你们父子二人真的就有那么重要,老头子为了他,可以不顾皇帝的尊严,破坏伦理纲常;儿子为了他,可以神魂颠倒,可以放弃江山社稷。看来,红颜祸水乃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啊!”
“放肆!”听到李林甫对自己父子做出了如此评价,李瑁火冒三丈,在桌子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李林甫,我们父子二人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品头论足。你也不配对玉环妄加非议!”
“微臣罪该万死!”见李瑁动了真怒,李林甫连忙起身,跪在地上,低着脑袋,对李瑁说道:“微臣该死!但是微臣还有一句肺腑之言还要告知殿下,‘天与不取,反遭其咎’望殿下千万别辜负了惠妃娘娘的一片苦心!别辜负了朝中大臣的殷切希望。微臣告辞,在家中等待皇上和殿下的处置!”说罢,李林甫便转身向大门外走去。
“等等!”李瑁脸色铁青,对着李林甫喝道,“今天你我的谈话,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以外,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至于其他的事情应该怎么办,我想李大人比我还清楚。孤王不想失去了玉环,又要失去本来应该失去自己的东西!”
“微臣明白!微臣明白!”李林甫连连点头。
“那孤王就拜托了!”对着李林甫,李瑁深深地鞠上了一躬。
就在朝中暗流涌动之时,长安城中的蓟国公府上上下下却洋溢着一种喜悦的气氛。
落了个自朔方镇赶回长安,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躲避安思顺亲自上门提亲,二来倒是想试一试参加最近这一次的科举考试。没想到的是此次回京,倒是有一个又一个的惊喜接踵而来。一是没想到会在长安城中的“神仙醉”遇上了当时负有盛名的李白、高适、岑参等人;二是王忠嗣在李光弼回京之后就向国公府寄来了一封信,把李光弼给大大地表扬了一番;最大的惊喜恐怕就应该是自己八年的相思有了着落。连连喜事让这位平日里极为严肃的李楷洛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唉!这孩子,连这样一门亲事都给拒绝了,他的心思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李楷洛手中拿着王忠嗣的那封信,摇着头说道。
“老爷,儿大不由娘啊!”李老夫人轻步走进书房,将一件大衣轻轻地劈在了了李楷固的肩上,“若是你我还要在这件事情上对他强加干涉的话,光弼倒是有可能就范,但这样一来,他一生的幸福可就毁在了我们的手里啊!”
“嗯!”李楷洛点了点头,脸上的皱纹逐渐疏散开来,“夫人说的对,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在我们的严格要求之下成长的,几乎没有露过什么笑脸。如果我们再在他的终身大事上横加干涉的话,真的是太对不住他了!”
“我只是有些担心!”李老夫人的脸上又闪过一丝忧虑,“如此一来,会不会让安思顺安将军太失面子而对我们李家颇有看法,会迁怒于你们父子身上啊?”
“夫人多虑了。”李楷洛摆了摆手,“安思顺乃豪爽率真之人,定不会因为此事迁怒于我们的!俗话说:捆绑不成夫妻!感情这种事情是你情我愿,总不能一厢情愿、一味强求吧!就算这件事情光弼在处理问题过程中有欠妥当,得罪了他,改日老夫亲自登门谢罪,他必然会有所谅解!再说,我听说安思顺的千金才艺双绝,是人间少有的的才女,正好我们膝下无女,何不乘此机会把她收作义女,岂不是把问题给解决了?”李楷洛进关之后这几十年可谓没有虚度,不仅深受汉文化熏陶,染的一身书卷之气,而且对中原人那种缜密细腻的心思的研究也是颇有心得。对汉人的人情世故掌握的也是八九不离十。若安思顺是一个汉人,恐怕他的策略又要稍作调整吧!
“还是老也想得周全啊!”李老夫人脸上展开了笑容,“只不过光弼今年已经二十四了,成天在沙场上打打杀杀,对儿女之事只字不提。我实在担心,你我有生之年,难道就真的与自己的孙儿孙女无缘了吗?”
“父亲!母亲!”正当李楷洛准备开口之时,一个少年满头大汗的跑进了书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张九龄张大人带着张巡、张介然及几个女眷前来拜访。我们……我们应该怎么办?”
“张相爷!”李楷洛心中一惊,一个月前,太子李瑛被废,李瑛、李瑶、李琚三个皇子惨死,张九龄力保太子而罢相贬官之事早就震动了朝野。此时的张九龄登门拜访,难道有什么……?在官场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李楷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究竟是见,还是不见?“父亲!”那少年偷偷地瞥了李楷洛一眼,不屑一顾地说道:“张九龄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之时,此时他登门拜访,明摆着不是给咱们家添麻烦吗?若是接见,恐怕会给人留下口实啊!”
“放肆!”李楷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做人之道,以忠义为本。张九龄一生兢兢业业、克勤克俭、鞠躬尽瘁,无论在朝在野,都是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即使一时失意,又岂容你胡乱点评?”
“父亲!孩儿知罪!”见李楷洛如此严厉,那少年吓得两腿一软,连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认错。
“光进啊!为父不知道对你说过多少次了。为人处世切忌见风使舵、趋炎附势。做人要有自己的原则,不媚上、不欺下。方能堂堂正正做人!为父一身戎马,虽说识字不多,但做人的原则还是有的,那就是挺起胸脯做人,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做一个有廉耻礼义的人、做一个有担当的人!带我去,我要亲自接见张大人!”李楷洛整了整衣衫,袖子一甩,大踏步向门外走去。
“老爷,这……”李老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