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弼,朕跟你没完!”得知刘龙仙战死于河阳城下的消息之后,史思明差点没有被气得吐血,“做人做事你都做的那么绝,有朝一日,朕定要擒住你,从你身上践踏过去,让你为朕做牛做马,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皇上,李光弼着实可恶!但是皇上千万别发怒,气坏了龙体,那可是李光弼求之不得的事情啊!”眼见自己线上的第一个计谋就这样夭折了。许叔冀自己心里也是身份难受,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对李光弼的痛恨程度超过了史思明对李光弼的痛恨。他总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看见李光弼在他面前落难,而且是非常非常狼狈地在自己面前落难。因此,为了扳倒李光弼,他总是不遗余力的为史思明出谋划策!
“朕气啊!”史思明的右手不断地捶击着龙案,嘴里不停的哀嚎道:“昔日邺郡会战之时,朕面对六十万唐军。九位战功卓著的节度使,都可以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今天,为什么面对一个带着一群残兵败将的李光弼就束手无策了?难道注定了李光弼就是朕的命中克星吗?朕恨啊!有朝一日,朕定要将李光弼生擒活捉,大卸八块、粉身碎骨、挫骨扬灰,方泄今日心头只恨!”他转过头,望了望身边愁眉苦脸的许叔冀,厉声问道:“你来自唐军阵营,又和李光弼共事多年,你说,你快说说,朕要咋样才能死死地抓住李光弼的软肋!将其置之于死地!”
“这······这个······”许叔冀一是搪塞,支吾了半天,除了这三个字以外,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许叔冀!”史思明终于忍无可忍,龙颜大怒,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对着许叔冀厉声吼道:你身为降将,本应处以极刑,昔日朕网开一面,饶你不死,还委以重任,就是要你为朕效力,为大燕的万世基业效命。没想到你却是如此不济,竟然连一个小小的李光弼都不能对付,朕留你还有何用?来人啊,拖出去!”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眼见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子龙颜大怒,许叔冀自知是凶多吉少,吓得浑身筛糠,两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皇上,许大人杀不得啊!”眼见史思明来真格的了,阿史那承庆连忙跪倒在地,拉住史思明的右臂,苦苦哀求道:“许大人弃暗投明,若是以办事不力的罪名杀掉他的话,恐怕以后会令降者人人自危,以后残唐的各级官吏都会为朝廷拼死效命,我大燕一统天下就会阻力倍增啊!”
“嗯!爱卿言之有理!”史思明点了点头,“依你之见,那朕应该怎么办?”
“启禀皇上,唐军新败,兵无战心,优势明显在我们一方。即使李光弼有经天纬地之才,通天彻地之能,要想在短时间内扳回局面,恐怕还会有一定难度。再者,刚刚受到重创的唐军肯定会在方方面面都存在着诸多问题。若是我们从这些方面入手,岂不是抓住了李光弼的软肋!至于在那些方面存在问题,这还得请教于我们的许大人了!”说罢,阿史那承庆便把目光投向了许叔冀。
“启禀皇上,邺郡一战,唐军二十万人马损失过半,单是战马而言,唐军损失就不下三万匹,依微臣之见,李光弼之所以死守河阳,以避我军锋芒,其原因无非有两个:一是唐军新败,兵无战心,李光弼贸然出战恐怕会影响士气;二是我军大多数为骑兵,而唐军战马奇缺,不敢以步兵对战我骑兵精锐!”许叔冀跪在地上,低低的说道。
“嗯!”史思明赞赏的点了点头,“李光弼行军打仗,没有必胜的把握是不会轻易出动的。他此次选择河阳坚守,就好像一颗钉子,将我们牢牢地定在了洛阳到通关的途中,若是我们绕开河阳直扑潼关的话,那又会怎样?”
“微臣以为此计欠妥!”阿史那承庆连忙摆手阻止道,“李光弼等人并非等闲之辈,他择河阳而守,其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我大军直扑潼关。若是我军迂回进攻,沿途要绕开李光弼近十万大军的防区,势必劳师远征,到潼关之时必然已是强弩之末,到那时,李光弼等人从河阳等地回师骚扰我军后方或者侧翼,后果不开你设想!”
“那我们也不能在这儿和李光弼长期对决下去啊!若是让李光弼在河阳养成力气,到时恐怕你我君臣都会四五葬生之地啊!”一体机李光弼,史思明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头疼,心中就会有一种莫名奇妙的恐惧。
“皇上不用担心,李光弼坚守河阳,虽说是上上之策,但是此时我强敌弱,优势在我,主动在我,只要能将李光弼诱出河阳,聚而歼之,就不怕拔不掉钉在我们前进道路上这颗钉子!”阿史那承庆斩钉截铁地说道。
“诱使李光弼出城作战,这谈何容易啊!上一次可是将朕的贴身保镖都搭上去了啊!”一想到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刘龙仙死于非命,史思明就会捶胸顿足,忍不住潸然泪下,“李光弼是属乌龟的,若是没有必胜的把握,他怎会出城作战;他治军又十分严厉,没有他的命令,其他任何人即使是有冲天之怒火,都不敢擅做主张,除非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一想到这里,史思明就沮丧到了极点,颓废地摊在了龙椅之上。
“皇上,那可不一定!”阿史那承庆信誓旦旦的说道,“以前李光弼之所以龟缩在河阳城中不敢出来,是因为我们的诱饵不够大、不够香,所以没有钓上李光弼这条大鱼!”
“朕都亲自前往河阳城下了,难道这个诱饵还不能让李光弼动心!”史思明有点迷茫了。
“皇上御驾亲征,势必会有大队人马随身保护。而且大燕将士们也会拼死保护皇上的安全。李光弼为将多年,难道这个道理他都不明白,以李光弼谨慎的个性,他不会用手中仅有的那一点资本与我们豪赌一把的!”阿史那承庆摇了摇头。
“以朕对李光弼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史思明越发觉得阿史那承庆的说法有点正确了,但是她始终搞不动阿史那承庆绕了半天,究竟想要表达一层什么意思,“那你认为,在我大燕境内,还有什么东西比朕更具有诱惑力吗?”
“李光弼最大的志向,就是想要一口吞掉我们,但是以他目前的实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能力壮大自己,最大限度消耗我们。如果我们给他这样一个机会,让他出城岂不是容易多了?”阿史那承庆阴笑着说道。
“那又当如何?”史思明快要急疯了,“难不成要我们自残?”
“微臣敢问皇上,目前李光弼与我们对决,最缺的东西是什么呢?”阿史那承庆神秘的问道。
“战马!”史思明恍然大悟,“你是说用咋那么当作诱饵,引诱李光弼出城作战,然后聚而歼之?”
“对,目前李光弼接手的是一个烂摊子,战马奇缺,在这种情况之下与我大燕健儿进行主力决战,必败无疑。他现在可能正在跨空心思地想办法壮大自己的骑兵队伍,若是有人向他送上几千匹战马,他岂有不欣喜若狂的道理?”阿史那承庆笑着说道。
“爱卿言之有理!”史思明笑逐颜开,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可是刺激应该如何实施,难道派两千骑兵骑着马去,李光弼肯定是不会出城的!!”
“两千人,皇上也是太大方了!”阿史那承庆摇着头说道:“依微臣之见,只需要派几百名马夫赶着三千匹战马到黄河岸边的沙洲洗浴就行了!”
“几百名马夫,那万一······”
“皇上,兵法有云: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哦!朕明白了!朕明白了!”史思明抚掌大笑道,“那就依爱卿之见,明天把长线抛出去,准备将李光弼这条大鱼钓上钩!”他又起身走到许叔冀前面,拍了拍许叔冀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朕还是要感谢你,你为朕带来了一条非常具有价值的情报,不愧是朕的股肱之臣!”
“微臣定当为大燕竭心尽力,死而后已,绝不敢居功!”见自己又于死神擦肩而过,许叔冀偷偷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跪在地上,将头紧紧地贴在地面,久久不敢起身。
“哈哈·····”一阵得意的笑声再次从史思明的口中狂泻而出。
翌日清晨,河阳城上的唐军士兵们发现一个奇特的现象,几百名马夫赶着三千匹战马,在黄河岸边的沙洲上洗浴,奇怪的是,除了一群手无寸铁的马夫外,一个看护的士兵也没有!
“这史思明又在玩什么花样?”面对这一奇特景观,饶是精明过人的白孝德也被弄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东西啊,要是我小白能将他们全部弄回来,那岂不是又可以装备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队伍了?”
“这史思明也是太嚣张了吧!”仆固怀恩在城墙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怒气冲冲地吼道,“这分明就是在嘲笑我军无人!”
身为主帅的李光弼对黄河对岸的这出闹剧也是看得清清楚楚。他注视良久,沉思片刻,终于有一丝微笑浮上了他那张冷峻的面孔。
“看来大人已经有良策了?”安思义轻轻地摇着手中的折扇,缓步上前,微笑着对李光弼说道。
“看来安先生也在打这群马的主意?”李光弼不知口否的笑了笑,“安先生,做人可要厚道一点哟!”
“大人几时变成了这样谦虚之人?”安思义笑道:“这可是史思明特意为大人准备的一份厚礼,若是不收下的话,恐怕会寒了送礼之人的心啊!”
“就是啊,大帅!人家史思明可是懂规矩的,准备了如此丰厚的一份厚礼送上门来,让我小白前去照单全收了吧!”未等李光弼开口,白孝德就急不可待的主动请缨了。
“史思明是准备了一份厚礼送给我们,若是让你小白前去照单全收的话,恐怕是礼物没收到,我倒要换他一份厚礼了!”李光弼微微一顿,又接着说道:“我这人有点吝啬,人家送来的厚礼我会照单全收,但是要我还礼,我是不干的!”
“我就不明白了,除了带人出城去抢以外,难道这几千匹马会自己跑进城来不成!”白孝德使劲的摇了摇头,“除了派人去抢,我再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小白今年已有二十五了吧,要不是战火连年的话,早该娶老婆生孩子了!”安思义将手中的折扇直指白孝德,笑着对众人说道。
“那还用说,若不是在军中效力的话,我小白孩子都有一大堆了!啊!我明白了!”白孝德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指着安思义说道:“是谁出的这个馊主意,肯定是老安,除了他,没有人能想出如此之损的阴招来。若是让史思明知道了,不被气得吐血而亡才怪!”
“为什么已出现这种事情你总是会想到我?”安思义一脸无辜的样子,“难道我的形象真的就有那么损吗?小白,难道在你的心中,我的形象就是如此不济?唉!多亏我安思义再也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了,要不然的话,肯定会被你把我的形象糟蹋的体无完肤的!幸好苍天有眼,让我早生了二十年!在下再次郑重声明,此计并非我安思义想出来的,乃是······”他没有直说,只是朝着李光弼的背影努了努嘴!
“哦!”白孝德伸了伸舌头,虽说他极喜欢玩闹,但是在李光弼面前也不得不有所收敛,一是因为李光弼治军素来以严整著称,作为部下的白孝德不敢在他面前过于放荡;二来嘛,自己的另一半幸福很大程度上还掌握在李光弼手中,若是过于放肆的话,恐怕会影响自身形象,会与另一半幸福擦肩而过。“高,实在是高!”白孝德竟然竖起了大拇指,一本正经的说道。
“哎!”安思义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朝着白孝德笑了笑。
白孝德也朝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啊?”仆固玚一脸疑惑,转头向他父亲问道。
“你们什么也别问了!”仆固怀恩正色道:“传令各营,寻找一千匹产了小马驹的母马,把小马驹关在马棚里,将母马赶出城去,赶上沙洲之后,赶马人全部撤回!”
“难道是想让群马交配,这样生产战马的速度也太慢了吧!”卢逖满脸疑惑的望着李光弼和安思义。
“仆固将军已经下令了,还不快执行?”李光弼阴沉着脸吼道。
“是!”虽说几位年轻人摸头不知脑,但摄于李光弼和仆固怀恩的微信,不得不立刻去执行。
从清晨到上午,从叛军阵营里赶出来的三千匹战马(全部都是公马)在河边的沙洲上洗了又洗,由于没有人的驱驰,他们也难得清闲,竟然沐浴着阳光,悠闲地啃着青草来!几百名马夫忙了一上午,发现城中没有丝毫动静,不由得将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今天肯定没事了,李光弼素来是以谨慎著称,在没有看清形势之前,他绝对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河阳城南门门洞突然洞开,上千匹战马呼啸而出,直奔沙洲。沙洲上那些原本懒洋洋的战马突然间仿佛被注射了兴奋剂似的,马上骚动起来,三千匹战马一起仰头嘶鸣,异常激动。
“驭!”当城中的那群战马冲到距沙洲只有及百步之遥之时,跑在最前面的赶马人竟然将马群给生生停住了!
“撤!”为首的马夫将右手一挥,随同他前来的几名马夫一溜烟跑回了河阳城。
“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在沙洲上的那群马夫顿时傻了眼。
然而,让他们更惊讶的事情发生了。从城中跑出来的那一千多匹战马由于出城之时没有带上小马驹,在脱离束缚之后,竟然全部调转马头,向城中狂奔而去。
沙洲上的那群公马见城中跑出了一群母马之时激动不已,当那群母马返回城中之时,竟然狂躁不安,再也不顾牧马人的束缚和河水的阻隔,竟趟过河水向河阳城中跑来。
“三千匹战马!三千匹战马!”在沙洲之上的那群马夫仰天大恸,“三千匹战马就这样被唐军不费一枪一矢就拖进了河阳城!是哪个天杀的想出来的馊主意啊!”
“驾!”河堤对岸一名青年将军疾驰而来,朝着那群马夫吼道:“今天我们大帅开恩,暂且饶你们一命,回去给是什么带一句话,要想耍阴招,爷爷是他祖宗,叫他把自己的脖子洗干净了,等待着被杀的那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