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盛世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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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奸雄殒命愁思冈(2)

“属下能想到的,恐怕大帅早就做好准备了!”望着郭子仪,安思义微微一笑,“大帅看穿了崔乾佑的用途,但部署却未作丝毫调整,恐怕是对战场战役的胜负,早就成竹在胸了!”

“是时候了,他们也应该到了!”李光弼朝南面望了望,仿佛在期待着什么东西的出现!

“二弟也在想他们?”郭子仪见自己的心事居然在李光弼、安思义二人面前袒露无遗,只是微微一笑,向李光弼殷切的问道。

“在那群人中,除了王思礼将军远在关内,路途遥远,赶到此处稍需时日以外。其余几镇人马都近在咫尺,但就是迟迟未动。究其原因而言,恐怕就是怕与叛军正面交锋。如今我们胜利在望,抢夺功劳之事,岂能少了贺兰进明、许叔冀之流!”李光弼两眼放出两道冷光,愤愤地说道。

“这······也许他们也有难言之隐吧!”郭子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

李光弼明白,他这位义兄出身科班,最能让人佩服的地方就是,凡事都能提他人着想,所以一直以来的口碑极佳。若是在为人处世这方面,郭子仪的人品确实属于上流,自己怒目金刚一个,在这方面恐怕是不能及其万一。是非曲直、善恶忠奸的标准早就在他的心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凡事让他委曲求全、中庸处事,恐怕难于登天!对于郭子仪对其他几个节度使迟迟未到原因的猜测,他不置可否,也不可能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表达出来,因为这样做,既不利于团结,又影响自己的心情,更让郭子仪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处境!

“崔乾佑扑上来了,快派人前去缠住他!”安思义将手中合拢的折扇指着对面的滚滚烟尘说道:“绝不能让他为安庆和减轻压力!”

“仆固怀恩听令!”郭子仪厉声吼道。

“末将在!”

“你速速率领三千人马,直扑崔乾佑,绝不能让他靠近安庆和一步!”

“末将遵命!”愁思冈西面的唐军阵营之中突然战鼓喧天、尘土飞扬。素有朔方军中最为骁勇的战将——朔方左锋兵马使仆固怀恩身披铁甲,手执长矛,率领朔方军中的三千铁甲冲出阵营,迎着崔乾佑直扑而来!

“传令左右两翼!只要叛军上前,只管用强弓硬弩招呼,千万不能让他们接近我军阵营!”

“是!”

一场异常惨烈的血腥大屠杀开始了!

左右两翼三里宽的战线上,箭如飞蝗,射得安太青和孙哲孝二人寸步难行!

中间的崔乾佑仿佛一支锐利的长矛,直插唐军阵营的胸膛。

然而,他这支长矛还没有达到目的地之时,就成为了强弩之末!

仆固怀恩的三千朔方精锐铁甲在他面前严阵以待,摆出一副以命相搏的架势。

而在战场中央的安庆和被李嗣业、白孝德、卢逖、珲瑊四人苦苦纠缠,苦苦支撑了四十余回合下来,早已是人困马乏、无力再战了!

“终于找到机会了!”机灵的白孝德看出了安庆和的破绽,举起手中的长矛,对准安庆和坐骑的后腿,狠狠地刺了下去!

那匹大宛良马负痛仰天嘶鸣一声,再也不能按照安庆和的意图来回转悠了,在战场中央毫无章法的横冲直闯,差点将马背上的安庆和给摔了下来!

“真乃天亡我也!”安庆和终于知道什么叫住恐惧了,仰天悲叹一声,紧紧抓住了缰绳,身子紧紧地贴在马背上!

“杀!”关西大汉李嗣业见安庆和败象已露,策马上前,将手中的钢刀狠狠地抡下······

“妈呀!”安庆和尝试到了生平第一次受到死亡威胁的滋味,赶紧俯下身子,紧贴马背,只听见耳边传来一阵破风声,“当”的一声,自己的头盔被掀落在地,几缕头发随风而过,在空中飘洒散落······

人困马乏的安庆和此时已经丧失了刚上战场之时那股冲天豪气,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身后的的大队人马能及时上前,将他替换下去!

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了,他这个希望本身就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因为他身后的崔乾佑已经被强悍的仆固怀恩紧紧缠住,根本就脱不开身!而安太青与孙哲孝却被漫天箭雨压得抬不起头来!

更可怕的是,另外一件事情的发生让他的希望彻底变成了绝望!

正在他身后冲锋的叛军队伍突然骚乱起来,有一股唐军从刺斜里冲杀出来,将崔乾佑率领的几万叛军拦腰斩断,一面绣有“大唐关内泽路节度使王思礼”几个大字的旌旗在空中迎风招展!

安庆和的心彻底凉透了,只好且战且退,以保全小命,至于依靠此次战功被安庆绪册封为皇太弟的希望恐怕再次化做了幻想!

然而,他的举动又岂能瞒过眼前这四位人精的眼睛,白孝德一击成功之后,其余两个年轻人也纷纷效仿,三支长矛纷纷向安庆和的坐骑打招呼!

李嗣业的配合也是相当默契,一柄钢刀总是对他纠缠不清!

欲进不能,欲退无路!安庆和明白了,眼前这四人已经把他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无耻唐军,以四敌一,胜之不武!”陷入绝境的安庆和再也找不到其他办法了,只好用骂街这种最为原始的方式来做抵抗,企图唤醒他们的道德感!

然而,在战场之上,胜利是终极目标,生存是根本目的,至于道义,谁又会有那么多心情去顾及这些事情呢?更何况,论脸皮厚,白孝德足以和他那死鬼老爹安禄山相提并论!

卢逖稍微迟疑了一下(因为在他心里,这样确实是胜之不武啊!)手中的钢枪慢了半拍······

见自己的辱骂起到了作用,安庆和当然不会放弃这根救命稻草了,他朝着李嗣业虚晃一刀,然后转过刀锋,朝着卢逖狠狠的砍了下去······

“迟了,我的儿!”白孝德早就做好了准备,只见他双手一挺,手中的长矛朝着安庆和右手的腋窝刺下,锐利的枪尖挑破了安庆和的铠甲,掠过他右臂下侧的皮肉,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带着鲜红的血迹,伸到了安庆和的眼前!

安庆和那只举着钢刀的右手突然僵在了半空中,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扔掉手中的钢刀······

“好险!”卢逖吓得伸出了长长的舌头,因为他明白,若不是白孝德及时出手的话,恐怕此时的黄泉路上又会增加一人!

眼明手快的珲瑊当然也不会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只见他长枪一挺,便直伸向了安庆和那匹大宛良马的喉咙······

“噗!”一股血箭顺着枪尖喷射而出,将一柄钢枪染得透红!

那匹就连睡觉时都站着的宝马终于无法支撑这个胖子的重量了,将他狠狠地摔在地上,立马就四脚朝天,进入了绝对休眠状态了!

“不!”安庆和声嘶力竭地喊道,他左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伤口,艰难的从地上挣扎起来,“你们不能杀我!我可以保证你们荣华富贵,公侯万代!”

四双眼睛虎视眈眈地望着他,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股鄙夷的神色!

“你认为你还有说这种话的资格吗?”李嗣业冷冷地注视着他,用粗狂的语气吼道!

“你那死鬼老爹非常想念你了!要你赶快前去!”白孝德抹了抹胸前的血迹,笑嘻嘻地说道。

“安庆和,你去死吧!”四人齐声吼道三支长枪,一柄钢刀纷纷向他身上招呼,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三个血汪汪的窟窿,他的身体也被分裂成了两半!

一代枭雄,大燕的郑亲王安庆和的生命就在这愁思冈上划上了一个句号!

“不!”正在不远处和仆固怀恩苦苦纠缠的崔乾佑歇斯底里地叫道,但是,除了眼睁睁地看见这个悲剧的上演,他又能如何呢?

“杀!”安庆和的鲜血彻底激发了漫山遍野唐军的斗志,他们阵营中报发出了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杀!”叛军士兵纷纷四下逃散,因为在他们的两翼,又有数万人马杀将过来!

愁思冈之役,是安庆绪丢失洛阳以来的第二次惨败,他聚集的七万人马有一半在愁思冈化作了花草的养料,剩下的一半又被唐朝的九位节度使,二十万大军紧紧地困在了邺郡城中!

“完了!完了!”本来准备率领后继部队前往卫州城的安庆绪还没有跨出邺郡城门就听到了愁思冈惨败的噩耗,垂头丧气地叹道:“这回彻底的完了!两年的荣华富贵,两年的锦衣玉食,恐怕就会随着邺郡城的陷落而烟消云散了!”望着眼前这雕镂玉砌、琼楼玉宇,又看了看空中的惨淡愁云,他不由得悲从心生!

两年的皇帝生活让性格懦弱的他找回了做人的自信和自尊,但也是这两年的皇帝生涯,造就了死在他手上的无数冤魂!

他的父亲,素有奸雄之称的安禄山,就是因为对他具有太多的偏见而成为了他的第一个刀下亡魂!

安庆恩,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因为当初安禄山爱屋及乌的格外垂青威胁到了他的地位、他的生存,最后被他伪造的一份圣旨而上了奈何桥!同时,陪同安庆恩一起上路的还有他的母亲及同党一千余人······

常山、赵郡两郡共八万余人,因为在他败逃邺郡之时投向了唐朝,再度被孙哲孝攻破之后,变态的安庆绪为了发泄其淫威,竟然对城中的八万生灵举起了屠刀······

蔡希德,这位叛军中少有的悲天悯人、德高望重的沙场宿将,仅仅因为刚直不阿、仗义执言,就被他随俗便便找了一个理由给杀了!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这是成为真正皇帝之后的安庆绪内心的真实写照。也许,安禄山负过他,严庄负过他,史思明负过他······因为负过他的人他多了,以至于他太恐惧了,只好以残杀来掩饰内心的恐惧!

他不是一个好儿子,也不是一个好领导,更不能成为一个称职的好皇帝,也不可能成为哪一个人的好朋友,更不可能成为谁的好臣子!对于他来说,想做一个好人,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就这样,他每天登上邺郡城楼,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唐军营帐,看着来回穿梭的唐军士兵发呆,而且一站就是大半天!

“我不想与你争夺天下!难道让我割据一方都不行吗?”此时的他开始埋怨起远在长安城中得李亨来,“你做你的大唐天子,我当我的大燕皇帝,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难道不是很好吗?”

“皇上,情势紧急,赶快拿个主意吧!”素有安禄山帐下第一谋士之称的高尚气喘吁吁的跑上城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焦急地叫道:“若是稍有迟疑,邺郡城一破,你我君臣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安庆绪几乎要哭出声来了,“邺郡城外,二十万唐军将一座孤城围得水泄不通!你叫朕怎么办?你说说真应该怎么办?普天之下,只有邺郡一城还属我大燕,难道还要朕继续做一个逃亡天子吗?”

“皇上,倾全国之兵,不过数万,若是做垂死挣扎的话,恐怕是网未破,鱼已死了!”从战场上捡了一条小命回来的安太青早已成为了一只惊弓之鸟,一看到城下那群密密麻麻的唐军,就吓得两腿发软。但是生死攸关,他不得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唯今之计,只有求助于范阳的史思明了!”

“史思明!”一听到这几个字之后,安庆绪瞪大了眼睛,“那只老奸巨猾的狐狸会来援救咱们吗?”

“能!”张通儒思索片刻之后,坚定地说道:“史思明精明过人,肯定会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的存在,就可以让他与我们、大唐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若是我们出现了状况,那史思明就危险了!皇上不妨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让史思明前来救援!若是我们度过了这个难关,也可以顺势将史思明一并除掉!”

“也只好如此了!”安庆绪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就权当死马当活马医吧!”

“哼!”范阳的史思明接到安庆绪的求援书是,不禁从鼻子了发出了一声冷笑,“一年前还想方设法的除掉我,今日落难之时就想起我来了,看来我还是一个不可忽视的角色啊!”

“翻云覆雨!此一时,彼一时!这可是自古以来君王的御人之道啊!”周挚笑着说道:“只不过他在大王面前玩这一招,是不是有点太嫩了?”

“还有更加有人的条件呢!”史思明阴笑道:“信中说,只要孤王前去替他解围,他甘愿让出大燕皇位!”

“啊!”周挚大吃一惊,“难道他疯了不成,这种话他都敢说出口!”

“人在贼船,身不由己啊!”史思明摇着头叹道:“看来我们这个大燕皇帝已经身陷绝境,危在旦夕了!”

“那大王又将作何打算?”周挚焦急地问道。

“昔日太上皇待我不薄,孤王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史思明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为太上皇东征西讨,保存大燕命脉,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本分啊!”

“可是唐军有数十万之众啊!”周挚担忧地问道!

“人多有人多的弊端!”史思明郑重地说道:“况且,郭子仪等九人貌似强大其实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又何足道哉!传令三军,即日向魏郡开拔!”

“微臣遵命!”